鱼幼初自动忽略了这句话。
至少在她本人看来，自己一生行事端正、清正不阿，什么“沾花惹草”简直就是无中生有。
非要说的话，她这辈子沾过最多的花便只有素笑笑了。
于是她背着手，权作什么都没听见。
恶法尊者将两者小动作尽收眼底，虽然不知道实情，但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显然不如素笑笑所说的那么陌生，她悄悄将鱼幼初的脸记在心底。
“仙朝傅清秋，说明你的来意吧。”
当素笑笑将佛儒论道这件事说出来后，恶法尊者已经不太有耐心听傅清秋的话了。
无非碍于对方来自仙朝道法司，如今大光明殿本就势弱，不得不听罢了。
傅清秋低垂眼帘思考了许久，决定将原本压在道坛法会上的那件事提前讲出来，他静静看着恶法尊者与素笑笑，徐徐说道，“我们需要借助佛门那部因果杀器。”
“还是之前的理由？”
之前，傅清秋交代的理由是借助张琴之死的果，追溯杀人者的因。彼时他说要追溯的那个因，来自魔门妖女。
实际上仙朝乃至十盟都不知道张琴到底是被谁杀掉的，他们也不想知道——若真是魔门，便只有可能是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魔尊，当大光明殿祭出因果杀器便意味着佛魔彻底决裂，再无任何和解可能，彼时就算真的要他们加入十盟，至少有一丝可操作的可能。
但若不是魔门，那杀人者只有可能来自佛门。
消失的善法尊者，亦是仙朝怀疑的对象。
不过这一切的猜忌都是老黄历了，因为仙朝那边传来了新的消息，一件足以震荡整座修行界的消息。
“魔门有叛徒，通过那个叛徒的果，可以追溯到魔门妖女的因。十盟必杀之。”
恶法尊者皱着眉，“我该如何相信你。”
“魔门叛徒与那妖女有因果，因为魔门本次行动泄露的根本原因，就在于魔门妖女！”说出这句话时，傅清秋油然而生一股自豪，这份自豪来源于昨夜的一封密信。
这份密信传递之迅速、保守之绝密，仅有少数几人得知，这种程度的秘密传递，整个人间只有仙朝有能力办到。
哪怕麓府学宫出了个素衣居士，仙朝仍是正道第一宗门。
“这条消息的可信度为多少。”
“四成。”
“皇帝说的？”
傅清秋按捺着眼底不屑，轻声说着，“非也，这是司主传来的消息。”
傅清秋所谓的司主，即是仙朝道法司的主事人，也是如今仙朝实际上的掌控者，当那位司主都如此说定时，那这件事很可行度大概会从四成涨到五成。
五成听起来或许不够多，但若是成功了，便能彻底撕开魔门的口子，通过魔门妖女之死给予魔门最沉重的一击，若是再狠心一点，甚至可以借助魔门妖女的果，直接查出魔尊的下落。
若是能集合人间诸位大乘，怎么不能将她围剿杀灭。
魔门的覆灭对整个十盟的意义尤其深远，更重要的是，魔门覆灭，才能真正压下仙朝心头之患。
“魔门的那个叛徒，会因何事、于何时出现？”
“会因为道坛法会出现，”傅清秋冷声说道，“更重要的，是会在大光明殿接下来开启的那道佛门秘境中出现。”
鱼幼初忽然睁开眼，看向傅清秋的背影，并幽幽叹了声气。
还真的被桃姨说中了，她原本以为铁板一块的魔门，终究有人对“颠覆正道、魔门复兴”的崇高理想产生了动摇。
“佛门秘境只能由年轻人参与，由于接下来的那场道坛法会，整个十盟乃至人间天才散修都会齐聚大光明殿。那魔门妖女因为葬花谷之难的表现过差必须立新功，于是她盯上了佛门秘境。”
说到这个地步，恶法尊者也听明白了傅清秋的意思，她那双金光眸散发着模糊不清的柔光，她顺着傅清秋的话中意思，说道，“魔门妖女要在佛门秘境里，杀尽十盟的年轻修行者。”
“此举还能打消大光明殿加入十盟的念头，会让我们两方同样站在对立面。”
“彼时佛门被迫走上前台，大光明殿，十盟，魔门三足鼎立？”恶法尊者苦笑一声，这倒是出乎她的预料。
这魔门妖女，当真使得一个好计谋啊。
“这件事本要放在道坛法会上讲，但如今尊者提前知晓，也好多做准备，”傅清秋重新恢复平静，甚至颇有几分余情居高临下的威胁道，“在这件事上，仙朝是与大光明殿站在一起的。”
“尊者，你也不想大光明殿在你的手里覆灭吧。”
书室之内瞬间金光大作，这位传闻暴戾杀人的恶法尊者全力收敛自身脾气，她嘴角噙着一丝笑，慈眉善目道，“多些仙朝提醒，此事甚大，诸位先请回吧。”
离开书室前，傅清秋谨记此行的第二个任务，他回头问道，“尊者，司主大人还让我带来一句问候。”
恶法尊者抬起眉眼。
“善法尊者真的中了心魔，成了邪佛？”
……
……
鱼幼初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大光明殿的，她只记得此间诞生无数金光，梵音与禅意伴随声浪叠嶂而来，再下一刻，她已经出现在了山下。
她抬着头看向山上的连绵庙宇，有些慨然。
果然，十盟没能彻底剿灭大光明殿，绝非不愿意，而是办不到。
佛门的三大尊者加在一起或许只能算作一个大乘，可当地处大光明殿时，每一位尊者都可以发挥出大乘级别的佛力。
这些和尚，一个比一个难对付，比如，净远，你为何要反呢？
鱼幼初神色有些微微惆怅，直到身旁响起小姑娘越发不满的声音，“公子莫非是见不到宋千户在身边，伤心落泪感慨万千啦？”
鱼幼初转过身，无比熟稔的敲在小姑娘的额心上，她轻轻说着，“好久不见。”
这一次是真的好久不见了，好久到素笑笑甚至没有在麓府学宫时精心打扮临水小院的精力，她只想着见到鱼幼初时，一定要摸摸她的手。
素笑笑没忍住，轻轻勾起鱼幼初的手指。
“不要不洗手。”
还是老一套的冷笑话，这一次素笑笑没脸红，她哼了一声，“就不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