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的不是小莲在流口水这种事情，在我目光下的小莲闭着眼睛，睫毛在房间里面的灯光映射下反射出晶莹的光。
她哭了。
“你怎么哭了啊……”我看着沉默着流眼泪的小莲，一时间有点手忙脚乱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泪崩了啊？”
小莲没有回答我，而是把脸朝下，整张脸都贴在了我的腿上。我能更加明显地感觉到小莲的眼泪在从眼眶里面夺眶而出。她没有发出哭声，但是我能感受到她身体发出的微微振动。正如小时候小莲好奇读了鬼故事晚上跑到我被窝里面的时候一样。
“拿了亚军，还是不甘心是不是。”我把手搭在小莲的肩膀上，“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了？”
小莲仍然没有回答，将她的嘴巴取而代之是她的拳头，朝我肚子锤了一下。她的身体往床里面蹭了蹭，在我的床上蜷缩成一团。
我一边捏着小莲的肩膀，一边说道：“其实啊，你已经进入到第三轮了，这种比赛都是全国范围的，你能达到这个层次真的很好了。作为你的老哥，我对你可是十二分地骄傲啊。”
我的话音落下，房间里面静悄悄的。空调在发出不大的呼呼声，但是因为是背景声音，所以听起来并不吵闹。
小莲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她的呼吸在我腿上吹过，让我的两腿感觉很热。
我又把手放到了小莲的脑袋上，使劲地揉了一下：“行了啊，别矫情了，我妹妹可不是这么矫情的人，以前也不知道是谁考了全班倒数第二还好意思半夜跑到厨房偷吃冰棍的。”
“那都是小学时候了。”
小莲的声音终于出来了，她的嗓音有些沙哑，有哽咽的感觉，不过总算还是说出话了。
“死丫头，你在我眼里面什么时候都一样。”
“你又欺负我。”
“我就欺负你了，我一天不欺负你我就蓝瘦香菇。”我用力揉着小莲的头发，把她今天下午出门的时候精心梳整齐的一头长发揉成一个乱糟糟的鸟窝，“怎么样，不服你来咬我呀……哎！”
小莲在我腿上不由分说就是一口。
她踢掉自己的拖鞋，全身都上了我的床。我也只好把身子往后蹭一蹭，好让小莲趴在我腿上的时候脖子不至于那么难受。
“臭丫头。”我看着趴在我腿上一动不动的小莲，“要是真的难受，就哭出来吧，这里就你和我两个人，哭出来就好受了。”
“我没哭……”她的声音把我的腿震得痒痒的。
“你没哭，那我这一腿全是鼻涕吗？”我继续揉着小莲的头发。
之前从来没有这么用力地揉过，这次这么揉着小莲柔软的头发，还有点上瘾了。
小莲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我可要哭了啊。”
“哭吧哭吧，哭出来就能开心了。”
“……”
“……”
“……哭不出来。”
我叹了一口气，把小莲从我腿上拉起来，双手都搭在她的肩膀上：“臭丫头，看着我。”
小莲的目光跟我对上，她的脸因为刚才在我腿上蹭来蹭去而有些发红，她的眼睛里面还全是眼泪，看起来亮晶晶的。小莲努力做出淡定的样子，但是看着她微微抿起的嘴唇，我还是看到了委屈和不甘的情绪。
“小莲，你听着，不管你得到了什么档次的奖，你至少参与过，努力过，你为了你的目标而奋斗过。其实我们都不是什么天才，也许有的时候金字塔尖上的东西不属于我们，但是，我们努力过，我们梦想过。”我定定地盯着小莲的眼睛，“在你以后回头看看这件事的时候，你能知道，自己倾尽全力了，自己努力地奋斗了，没有因为自己不够用心而留下悔恨。”
“我知道了……”小莲有些害羞地别过脸去，但很快又把头转了回来，“你又不是保尔柯察金……”
“所以说啊，这次的比赛，虽然你得到的是第二名，但是你至少证明了自己，在这么多的观众面前，打败了十个同样优秀的敌人，你不觉得这已经是一个可以吹一年的成就了吗？”我说道，“还有，你可不要忘了你最初的愿望。”
“拿到第一名，出专辑？”
“不是那个，更初一点的那个。”
“靠着我的歌让很多很多人喜欢我。”小莲的目光里面没有了刚才的迷惑。
“是啊，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我笑着说道。
“可是……”
“等一下。”我打断小莲的话，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在里面打开了贴吧。
我在小莲的面前搜索了皇甫莲，很快，一个贴吧就出现了。里面有十几个主题帖。一些人试图去挖掘一下小莲的个人资料，不过还没有人有除了小莲所在城市之外的情报。
“怎么样？你已经有粉丝贴吧了，这些人都很喜欢你的歌。漂亮的女歌手千千万，你其实没有什么优势，那么现在你能被人喜欢而且有人愿意当你的粉丝，这就已经很棒了。”我说道，指着手机的屏幕给她看，“你看看，这些帖子，‘皇甫莲的声音好有特点，一下子就记住了’，‘其实皇甫莲说话的东北味没有那么重啊’，‘皇甫莲是我老婆你们谁也别抢’……”
小莲的脸红了起来，但是表情上也带着高兴。
……最后一个真不爽，找时间把这个破贴子给删掉。
没错，我就是贴吧的建立者，也是吧主。不过这件事情还是过一段时间再告诉小莲好了。
“我想，之后你在网上发视频的时候也会更有自信吧，毕竟也是上过电视，见过大场面的人了，这些小阵仗还不是随手就应付掉了吗？”我笑着说道，“怎么样，现在好受一点了吗？”
“可能是有点儿吧……”
“来，抱一个吧。”我张开双臂，“我觉得我妹妹有点委屈，需要我的拥抱了。”
“……吃我豆腐……”小莲红着脸，但是也没有犹豫，直接钻进了我的怀抱里面。
小莲的身体还是热乎乎的，在开着空调的房间里面两个人互相温暖的时候让我感到很温馨。她在我怀里面老实了一会儿，就开始颤抖起来了。
她的头搭在我的肩膀上面，我就听着她的抽泣声从小而大，然后发展成哭声。
而小莲的身体也开始变得像一个小发电机一样，簌簌地抖着。
我没有说话，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现在还被不甘的情绪困扰着的妹妹。
小莲上次哭是什么时候了？我有点忘记了，小莲在我心里面的印象一直都是那个阳光灿烂，傻乐天的女孩，她难过的样子在我的印象中真的很难保存，就好比沙滩上的坑洞，被她快乐的浪潮冲啊冲的，就平整了。
现在她在我怀里面哭着，能够张开嘴，把自己心里面的痛苦和遗憾都用声音表达出来，让我感觉自己也仿佛放下了什么重担一样。
一个人之所以哭，不是因为不够坚强，而是因为坚强得够久了。
小莲的哭声不大，但是总算还是能够发出声音了。
“不用怕，以后啊，不管怎样，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的。”我笑着说道，“我们两个是双胞胎，本来就应该是一体的，我应该感谢老妈，给本来应该是孤身一人的我了一个妹妹，让我能有一个陪伴的人。”
“老哥……你……真肉麻……”小莲不住得抽噎着，但是说话的语气却轻松了不少，“你……以为……你是在……拍……韩剧啊……”
“我要是真有韩剧里面男主人工那么帅就好咯！”我笑着说道，“不过你还真别说，你跟韩剧里面的女主人公一样漂亮。”
“而……而且……我还没有……整容……哈……”小莲想发出笑声，不过她止不住的抽噎还是没能让她发出完整的笑。
“看你，跟个傻子一样。”我继续抱着小莲，“你身上的肉可真是少啊，以后什么时候吃饭付不起钱可不能随便把你卖了，要是人家论斤买的话我可要赔大了。”
“你怎么……卖我……”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是绝对不会把你卖了的，放心吧！”
“你……永远也……不准卖我！”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啦。”
“嗯……嗯……”
小莲的身体随着一下一下的抽噎而跳动着，我则是一直用自己的手去抚摸她的后背，就像给受惊吓了的小猫顺毛一样。
“小莲啊。”我轻声说道，“今天，你唱的那首歌，我真的非常喜欢。我觉得，这是你十八年以来唱得最好听的一首歌了。”
“真……真的吗……”
“嗯，你能不能再给我唱一遍？”我笑道，“今天好好唱，明天还带着你出去找好吃的哦。你的胃口不是已经恢复了嘛。”
“我现在……现在……没法儿唱……”
“怎么没法唱，就这么唱就行，你唱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听。”
“我……我……身边有这样的一个你，总是傻傻的，但规规矩矩……”
很快，我就沉浸在了小莲有点哽咽，但是很用心在歌唱的歌声里面。
小莲不大的歌声也就这样地填满了这间小小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