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丽达笑了笑,看着母亲的脸庞,一丝暖意在顺着胃,慢慢浸润到内心。

突然,丽达觉得有人在桌子底下扯自己的裙子,她低头一看。

她可爱的儿子藏在桌子底下,正伸着手扯丽达的裙子。

一见丽达发现了他,便立刻缩回手,挪到外婆的脚边。

"小伙子,出来和妈妈一起喝汤吧?"

丽达柔声说着,想伸手去摸摸他那越来越像他爸爸的金色头发。

但他一下闪躲,戒备地摇摇头。

母亲低下了头,推着儿子的后背,说道:

"去,去吻她,你的妈妈。"

男孩疏忽更加紧张,连滚带爬钻出了桌子,藏到外婆身后。

然后不时地探出头来,好奇而又纠结地看着丽达。

"妈妈,别着急,让他去吧。"

丽达这样说着。

儿子的疏远,并不能怪他。

自己是个不称职的母亲,一个违背世俗的女人。

在给儿子留下一半的美味汤后,丽达起身,过去把带来的食物拿出来:

"全是大家凑的,大家宁愿少吃一口,留给你们。"

母亲点点头,叹了口气:

"这个战争什么时候才能打完啊--"

"妈妈。"

丽达似乎不愿提起这个话题:

"仗打完了,我怎么办?现在挺好,奥夏宁只是失踪了。失踪意味着什么?就是他还有一种可能,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总是在想,这世间什么都可能发生,我们结婚的时候,眼看着就结不了婚了,可偏偏遇上了一个喜欢狗的人,他帮我们违规办理的登记。"

丽达说着,笑了笑。

似乎用坚强的笑容掩盖了那些无望的事实。

"可是那个时候,你早把妈妈忘了。"

"妈妈!"

丽达叫着,撒娇地倚在妈妈身边。

“哎……”

撒娇,是女儿对母亲最强的武器。

妈妈叹上了一口气,轻轻抚摸着丽达的头。

"妈妈,奥夏宁一定还活着,他不会把我们就这么丢下。"

丽达望着自己的母亲,说:

"我要把他带大,等他回来。"

“嗯。”

母亲点着头,手上又慢慢扶着丽达的头发。

她看了眼墙上的老挂钟,听着那摆钟“滴答滴答”的声音,说道:

"好了,你该走了。"

丽达猛地跳起来,抓起行囊,向门外冲去。

到了门口又折转回来,在母亲的脸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她又试探着向小安德奇走了一步。

小安德奇迟疑着,没有动。

丽达索性走上前去,紧紧地抱住儿子,亲吻了他一下。

这次小安德奇没有拼命地反抗,却也没有表示太多的亲昵。

然而这已经够让丽达开心了。

夜幕下,她搭上了顺风车,她甚至破天荒地哼起了《小路》。

坐在司机驾驶室的年轻战士探过头来,好奇地说着:

"你心情很好。"

"战争不光给人带来痛苦,有的时候,还能给你带来意外的惊喜。"

丽达这样说着。

听着,驾驶室里的战士们笑了。

这场不经意开启的对话,打散了车厢里的困倦,一个战士拍着司机的肩膀问道。

"打完仗你去干什么?"

"我那个大学还没读完呢,汽车制造,你呢?"

"当海员,像歌里唱的一样,朋友们,明天要远航,航行在那夜雾中,快乐地歌唱吧,亲爱的老船长,让我们一起来歌唱。"

其他人被战士背诵的歌词激励,开始扯开嗓子唱起了《海港之夜》。

丽达也加入到合唱的行列。

军车沿着公路颠簸前行,歌声在原野的夜晚一路回荡。

这绝望的世界,希望,一直在点点滴滴之处。

终于到了车站。

丽达跟着那些好心的战士和司机道别后,走入了站台。

列车呼啸而过,丽达使出自己擅长的本领,偷摸上了车。

在两节车厢的连接处,丽达依靠着那冰凉的铁皮,望着星光点点的夜空,慢慢睡着了。

今晚上,丽达很高兴,也有些疲惫。

不一会儿,她就美美地睡着了。

。。。。。。

但,这边的某人就没那么睡得好了。

柔和而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轻轻洒在大半个房间,将桌子、衣架、地板和床铺笼罩在轻柔的银色之中。

墙上的影子随着微风轻轻摇曳,仿佛是月光的舞者。

床边的窗帘微微飘动,窗外传来的微风带着清新的花香,轻轻走遍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除了微弱的月光,再没有其他外来的东西,仿佛时间也因此而静止。

这样的宁静让人心境平和,仿佛可以忘记一切烦恼,只专注于此刻的宁静与美好。

但,杨诺维奇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一闭上眼睛,他就想到了柳明娜的脸,然后,就是莫名的烦躁,怎么也难以静下心来睡去。

“……”

有一阵翻来覆去后,他最后还是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走到柜子旁,拿了瓶伏特加,走回到桌子旁,给自己倒了一杯。

然后,如同那首故事一般,对着月光和影子,一点儿一点儿地喝着。

喝完了,再倒上。

然后,再喝上。

外面的凉风卷着深秋的味道,偷偷溜进房间里,轻轻拂过杨诺维奇的脸庞。

今夜是静悄悄的。

连犬吠都没有听到。

静静的月光,轻轻地照着。

杨诺维奇又一次给自己倒满。

然后,接着喝着,抛开脑海里所有的想法,只盯着眼前的伏特加。

直到自个儿喝得脸通红,杨诺维奇才摇摇晃晃地过去,躺到了床上。

酒精,不愧是酒精。

杨诺维奇很快就坠入了梦想。

“嘿,嘿,快醒醒,杨。”

“……”

“我们快到了,沙皇陛下正等着给我们颁奖呢。”

“……这儿……”

杨诺维奇挣扎着,从马车车厢里醒来,看着车窗外越来越近的冬宫外墙,他说道。

“我们到彼得格勒?”

“嗯,半个多小时前就到了……哎,没事吧,要不要再做个检查。”

“不了,尤尔斯,只是累了。”

“只是累了吗?”

“不然呢?非要说被那些个肉块污染的精神错乱了?”

“啊,果然!哎!赶快掉头,去皇家医院!”

尤尔斯大叫着,拍着马车车厢。

“嘿嘿,够了,只是开个玩笑。”

杨诺维奇这样说着,刚刚睡醒的困意已经消散了。

“话说,咱们就是处理了一群搞邪恶仪式的邪教徒,有必要被沙皇嘉奖吗?”

“你不乐意吗?”

“不……不是……”

“哈,这个问题我知道。”

那儿的巴甫洛夫这样插话道:

“因为我们证明了自己的能力,证明了罗曼诺夫军事学院存在的必要。”

“哦。”

“哎,想想待会儿就能跟沙皇共进晚餐是多么令人兴奋啊!我迫不及待地想要遇到些漂亮小姐了……对了,杨,你期待吗?”

杨诺维奇摇了摇头,他应该不再会动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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