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内的静谧被奥莉弗微弱的喘息声打破,月光透过铁栅栏的缝隙,斑驳地洒在她苍白如纸的脸上。

梵婀玲靠着墙,小心翼翼地蹲坐在奥莉弗身边。

奥莉弗的病情并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还在不断继续加重。

梵婀玲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下奥莉弗额头上的温度。

指尖传来的滚烫触感让梵婀玲一惊,心中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奥莉弗恐怕熬不过今晚了。

高烧中,奥莉弗原本紧闭的双眼突然微微颤动。

慢慢地,奥莉弗的双眼睁开了一条细缝。

她的眼神虽然有些迷离,但明显是恢复了一点意识。

“奥莉弗,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梵婀玲轻声问道。

奥莉弗微微转头,看向梵婀玲,嘴角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别担心,我没事。”

梵婀玲看着奥莉弗勉强的笑容,不忍心揭穿她那小小的谎言。

像是察觉到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奥莉弗伸出一只手,用微弱的力量抚摸梵婀玲的脸颊,轻声说:

“朵莱希,别露出那么悲伤的表情。”

奥莉弗缓缓开口,声音微弱但坚定:“手套,你不用还我了。”

梵婀玲打断她,将奥莉弗伸出来的手轻轻掖回毯子底下:“你那破手套自己留着吧,我才不要。”

奥莉弗像是没听见梵婀玲的话,她的双眼再次缓缓闭上。

仿佛是在沉思,又仿佛是在回忆:

“用野草祭奠我吧,朵莱希。白玫瑰太贵了,野草遍地都是。”

用火药烧灼伤口都没哼哼一声的梵婀玲,此时声音里已是带上了一些哽咽:

“别说胡话,你会没事的,奥莉弗。”

片刻的沉默后,一滴泪水从奥莉弗紧闭的眼角滑落。

“济贫院的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奥莉弗低声说,“我无数次梦想过这一天。”

“什么嘛,原来死到临头我还是会怕啊......”

奥莉弗突然激动地喊道:“朵莱希,我还不想死!”

随后,她的声音再次变得微弱而无力:“我还不想死啊......”

所谓的历史,并不是王朝帝国的兴衰更替,也不是钟鸣鼎食之家的风流韵事,而是一个个普通人的生老病死。

突然间,像有巨大的悲伤和剧烈的酸楚充斥在梵婀玲的鼻腔,让她难过地想要哭出来。

猩红的肺强烈鼓动,梵婀玲腾地站起,大步来到了寝室门前。

虽然这扇寝室门因年久失修而显得破败,但那把门锁却依然坚固如初。

梵婀玲一连踹了好几脚,门锁却纹丝不动。

但黑暗中,梵婀玲锐利的目光捕捉到了地面上一抹微弱的反光。

她蹲下身子,发现那是一枚小小的金属钥匙,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微弱的光芒。

没时间细想哪来的钥匙,梵婀玲毫不犹豫地捡起钥匙,迅速而准确地将它插进了锁孔。

随着“咔哒”一声轻响,门锁应声而开。

梵婀玲走出寝室,穿过走廊,来到了济贫院的大门前,大门旁就是济贫院的值班室。

梵婀玲摸出一枚子弹,紧紧地握在手心。

她可没有天真到会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别人的善心之上,这枚子弹就是她的决心。

梵婀玲重重地推开了值班室的房门,沃尔夫院长已经在此地恭候多时。

沃尔夫院长坐在柔软舒适的靠背扶手椅上,用猥琐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此时的梵婀玲。

沃尔夫院长的目光中充满了贪婪和欲望,仿佛想要将梵婀玲吞噬。

梵婀玲此前已经将外衣脱给了奥莉弗用于保暖,她现在穿着一件贴身的长袖内衫,颜色是柔和的米白。

梵婀玲的下身是一条轻薄的长裤,完美地凸显出了她修长的腿部线条。

由于梵婀玲胸前傲人的曲线,内衫的尺码在她身上显得有些小巧。

因此,在内衫和长裤间露出了一截她久经锻炼的,雪白的小腹。

这一抹雪白在月光的映衬下更显得晶莹剔透,如同山间清泉般纯净无暇。

少女的清纯与御姐的妩媚在梵婀玲身上并存,看得沃尔夫院长直流口水。

让这样的极品美人跪倒在自己身下,天堂也不过如此吧?

然而,不敢对上梵婀玲视线的沃尔夫院长,却忽略了此时,梵婀玲那愤怒的眼神。

沃尔夫院长对梵婀玲的前来并不意外:“朵莱希,你来了——咳咳!”

然而沃尔夫院长话还没说完,梵婀玲已经一记左正蹬踹向沃尔夫院长的胸口。

这一脚不偏不倚地正中目标,将沃尔夫院长肥胖的身躯轰飞出去。

沃尔夫院长重重地摔落在地上,溅起一片尘灰。

沃尔夫院长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眼里已经没有了此前的贪婪和嚣张。

梵婀玲紧握拳头,把那枚子弹夹在中指和无名指之间,尖头朝外。

梵婀玲用握在拳内的大拇指顶住子弹的底部,构成了一柄简易的拳刃。

尘埃落地,沃尔夫院长惊恐地手脚并用地往后爬,试图远离梵婀玲这个可怕的女人:

“我可是——”

“啊!”一声惨叫打断了沃尔夫院长的话语。

梵婀玲一拳打在沃尔夫脑满肠肥的肚子上,子弹的尖头完整的没入了他的腹部。

沃尔夫院长痛得嚎叫起来,伤口中流出来的竟先是淡黄色的脂肪,才是鲜红的血液。

“等等!请等等——”沃尔夫院长哀嚎着求饶道。

“啊!”又是一声惨叫响起,梵婀玲毫不留情地又是一拳,沃尔夫院长的腹部因为疼痛而剧烈收缩,竟把子弹卡在了创口里。

“街角的诊所,有、有阿司匹林——啊!”

梵婀玲又是一脚,收腿时梵婀玲竟然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骚味。

低头一看,沃尔夫院长的裤子已然湿透。

他竟然被吓尿裤子了。

此刻的沃尔夫院长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威风。

沃尔夫院长的胸部停止了起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梵婀玲冷冷地看着沃尔夫院长的尸体,忍着恶心,翻找出了沃尔夫身上的财物。

阿司匹林可不是便宜货。

虽然凭借梵婀玲的武力,倒也不是不能硬抢。

但靠着愤怒狂飙的肾上腺素解决沃尔夫院长之后,梵婀玲的体力已经所剩不多。

能和平解决最好。

梵婀玲收起沃尔夫身上的财物,然后起身,决绝地返回寝室。

梵婀玲轻柔但坚定地托起失去意识的奥莉弗,小心翼翼地背负在自己的背上。

随后,她沉稳地穿过长长的走廊,一手推开了济贫院的大门,踏入了外面昏暗的夜色中。

街角的诊所灯光昏暗,但在这寂静的夜晚却犹如一盏指引的明灯。

梵婀玲推开门,一股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诊所内,一个年轻的女护士坐在柜台前,头微微下垂,显然是昏昏欲睡。

听到门铃响起,她抬起头,睡眼惺忪地看着梵婀玲和她背上的奥莉弗,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似乎比梵婀玲还要慌张。

小护士急忙站起来,领着梵婀玲进了里面的病房。

在柔软的床铺上,梵婀玲轻轻地将把奥莉弗放下。

小护士摸了摸奥莉弗滚烫的额头,手指被烫得一缩,责怪道:“怎么这个时候才送过来?”

小护士简单向梵婀玲询问了一下病情,听完梵婀玲的叙述后,她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是教科书上写过的病症。”小护士自言自语道,脸上露出了一丝安心的笑容。

小护士转身,轻快地走回柜台,迅速地为奥莉弗开了两粒阿司匹林。

小护士焦虑地看着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奥莉弗,又瞅瞅自己手心里那两枚白色的阿司匹林药片,心中犯了难。

对于昏迷不醒的病人,直接吞咽药片是及其危险的,一不小心就可能引发窒息。

这个常识,小护士自然是心知肚明。

小护士眉头紧锁,脑海里快速翻阅着在护校学到的知识,试图找到一个安全可行的给药方法。

灵光一闪,她想起了教科书上的一个经典案例。

于是,小护士迅速取来一个研钵和半杯温水,小心翼翼地将两片阿司匹林片放入研钵中,迅速地研磨成细腻的粉末。

接着,她将药粉一点一点分批加入温水中,手中的玻璃棒一直没有停下搅拌,直到形成了满含药粉的悬浊液。

现在,最关键的工具就是注射器了。

只需要用注射器,将杯中的阿司匹林悬浊液注入奥莉弗的口中,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但是注射器呢?

当小护士转身去寻找注射器时,这才突然想起,诊所里的最后一支的注射器,也在今天用完了。

“现在诊所里没有注射器!”小护士不由自主喊出了声。

小护士心中一沉,补货的人要等到天亮前才会来送货,但眼前的奥莉弗,她的生命之火似乎随时都可能熄灭。

就在这时,梵婀玲走了过来,她的视线在小护士的窘迫和床上奥莉弗苍白如纸的面庞间游移。

“让我来试试吧。”梵婀玲轻声说道。

梵婀玲接过了小护士手中的水杯,她的眼神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仿佛已经做好了某种决定。

梵婀玲含住一口温水,在奥莉弗床前缓缓蹲下,凝视着她那没有血色的嘴唇。

梵婀玲轻轻地吻上了奥莉弗的嘴唇,用舌头小心翼翼地撬开那紧闭的唇齿,将那一口救命的温水缓缓渡了进去。

梵婀玲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这个动作,直至杯中的水见底。

因为阿司匹林是制成悬浊液直接吞服,药效很快就显现了出来。

仅仅半个小时,奥莉弗的体温就恢复了正常,呼吸也变得平稳而有力。

梵婀玲试探了一下奥莉弗的额温,终于不再烫手。

梵婀玲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困倦涌了上来。

于是,她靠在奥莉弗的床前,渐渐地进入了浅浅的睡眠之中。

天边悄然亮起熹微的晨光,淡淡的金色光线慢慢撕裂黑夜的帷幕。

柔和而温暖的阳光透过一员的窗户,洒在两位女孩的身上。

在晨光的照耀中,奥莉弗睁开眼。

“这里是天堂吗?”

柔软的床铺,散发着淡淡香味的被子。

窗外的树木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树叶上的露珠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如同宝石一般璀璨夺目。

奥莉弗自从记事起,就待在济贫院的高墙里,以至于一间小小的病房和能看见树木的病房,在她眼中已是传说中极乐的天堂了。

梵婀玲感受到奥莉弗的动静,缓缓睁开眼。

看见梵婀玲,奥莉弗不知道是悲还是喜,焦急地喊道:“朵莱希,你怎么也来天堂了,你快回去!”

看来这小妮子是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啊。

看着奥莉弗慌张的模样,梵婀玲轻笑出声:“这里不是什么天堂,奥莉弗。”

“真的吗?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

梵婀玲视线上移,路过奥莉弗那红润的嘴唇时,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奥莉弗急得在床上来回踢小脚:“你都不敢看我的眼睛,你果然在骗我!”

奥莉弗急惶惶地把梵婀玲往外赶:“你快回去朵莱希,天堂还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梵婀玲扶额:“这里真不是什么天堂……”

奥莉弗瞪着梵婀玲:“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奥莉弗连忙从床上站起:“好啦好啦,听奥莉弗姐姐的话,快回去吧朵莱希。”

梵婀玲无语了,奥莉弗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站起来才到梵婀玲的胸口:

“你是哪门子的姐姐啊……”

奥莉弗扯了扯自己的袖标:“因为我是‘01’,你是‘30’呀。”

原来是这么算的吗?

见梵婀玲沉默,奥莉弗推着梵婀玲的后背就往门外赶。

看奥莉弗这么有精神,恢复得也还不错,梵婀玲松了口气。

正好要去柜台结奥莉弗的医药费,梵婀玲也就随了她的意,顺势被推出门外。

奥莉弗松了口气,躺回了床上,呆呆地望着门边出神。

就在这时,昨晚的小护士推门进来查房。

奥莉弗见小护士一袭白衣,呆呆地问道:“你是天堂的天使吗?”

小护士噗嗤一笑:“这里不是什么天堂,我也不是天使啦。”

“那我为什么在这里?”

小护士解释道:“昨晚你姐姐送你过来的时候,你高烧昏迷,有药都吃不进去。”

昨晚为了省事,梵婀玲自称是奥莉弗的姐姐。

“是你姐姐,含着温水,嘴对嘴地把药喂进你嘴里。”

“这才把你救回来。”

原来我没死啊……

比起生的喜悦,奥莉弗更在意护士的另一句话。

嘴、嘴对嘴……

奥莉弗抚摸着自己的嘴唇,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你这体温还是有点高啊”,小护士摸了摸奥莉弗的额头,拿出了一根水银温度计,“夹在腋下,十分钟之后我会过来取。”

教会奥莉弗如何使用后,小护士便离开了病房。

梵婀玲正好也去前台结完账,返回了病房。

一回来就看见了像个小苹果似的奥莉弗,再加上看到护士刚从病房里出来,心中猜了个大概。

梵婀玲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怎么不敢看我了,奥莉弗?”

奥莉弗捂住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听不见是吧,那我就放心了,不然这种话说出来还怪害羞的。”

梵婀玲用播音腔,抑扬顿挫道:“用野草来祭奠我吧,朵莱希。白玫瑰太贵了,野草……”

“笨蛋朵莱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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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

威廉牵着末音,漫步在施潘道街头。

街头的氛围沉重而压抑,两人在一幢建筑物前站定。

末音摘下墨镜,抬头看着建筑物顶上的招牌:“施潘道济贫院……就是这里了,威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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