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浓郁的阴煞之气,竟是出现在一个女孩身上,本小姐也是第一次见到。”

此刻的墨涟才站起身,将慕思雪抱了起来。

“跟我来。”

言毕,这平日没个正形,无事便灌酒,满脸嬉笑的少女略微严肃地转身离去。

几人连忙退了上去,途中的林沅儿还低呼一声。

“思雪果然真的是女孩。”

墨涟方才的发言大家都听闻,虽然对其所说的阴煞之气不知其解,但那一声女孩也是让几人印象改变。

林沅儿顿时想起慕思雪与杨浊那靠近着走过来的样子,男孩如交到朋友的样子让她些许不高兴。

这一个月相处下来,杨浊面对她总是微皱着眉,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平时礼待交流还好的,男孩也不是无礼之辈,还是能聊上几句,了解他不少事情。若是问的话多了,且状态蛮横,有胡搅蛮缠之嫌的话,男孩可就不惯着,冷着脸毫不理会,甚至拔出长刀威胁。

虽然知晓他不会真的动手,但这明晃晃的利刃还是吓得她惊心胆颤,不敢造次。

自从她父亲死去后,她收了几分娇蛮和天真,如今摸清了和杨浊相处规律,更是时时以礼相待,压制本性。加上今早那次交谈,男孩明显对她改观许多,不再微皱眉,而是将她视为平常人。

只是仅仅如此,却是完全比不上刚和杨浊见了几面的慕思雪来得亲密,之后得知是个男孩,她还能以同性之人相交要为顺畅为理由,如今听闻是女孩顿时不淡定了。

这还是杨浊除了他姐姐以外相处较好的女孩。

即便林沅儿略微担心此人情况,心中还是有一丝不满。

[说起来——]

林沅儿胡思乱想之际,一缕电光瞬间穿透她的脑海,她的眼睛忽然大睁。

[杨浊好像一直叫他姐姐为柳姐?]

这几日林沅儿一直把注意力放在男孩身上,听闻这称呼没想太多,如今——

[对了对了,也有可能杨浊其实也姓柳,和他姐姐一起瞒着人。]

[而且他姐姐和他年龄相差几岁,怎么看都只会产生姐弟之情。]

这么想她心情愉快了不少,快步跟了上去。

“听墨先生方才所说,思雪是一名女孩?”

车厢内,墨涟请林家护卫在外守护便从怀中掏了个布包,杨浊瞧了一下迫不及待地问出心中疑惑,只是少女充耳不闻。

只见她从包中拍出十几根银针,双指一拈,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分别刺入慕思雪周身穴道。

她的手速极快,运功之下,双手只见残影,面上隐隐浮现凝重,似乎是遇到棘手难题。

不用多久,这看着娇弱无比的慕思雪,脸,胸,手皆是插上了长针,不稍一会儿,一阵嗤嗤的泄气声传出,挟带着寒意的白雾升腾而起,在这不大的车厢内飘荡,刹时间,因夏季到来产生的闷热气息被这仿佛来自极地的酷寒所驱散。

林沅儿下意识打了个冷颤,杨浊也是鼓动内气抵御这寒冷,墨涟首当其冲,白皙的脸颊结出一层冷霜,牙齿打颤,只是这手依旧沉稳。

见他们如何,柳清微微皱眉,内气轻震,竟是将缠绕向她的白雾击散,接着一股微风忽地卷起,在几人身边绕过,带走了那冰冷的雾气,被其全部驱散在车厢壁上。

这股寒意竟吸纳起周边水汽在其上凝结出了一层冰,在这种颇为炎热的天气下,可想而知其的厉害之处。

杨浊等人顿时缓了一口气,墨涟更是趁机将最后一针扎好,接着毫无形象地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冷汗,拿出葫芦给自己灌了口酒。

“嘶,刚才真的是冷死本小姐了,差点没稳住,这针可不能扎错万一医死了人可就遭了大罪,得回宗门认罚,幸好,幸好呀。”

少女缓了口气,恢复了往日的不正经,脸上浮现几分得意。

“方才你们瞧了我的手段了吗,怎么样?虽然争斗比不过人,但身为药庐中人,我这一身医术也算得上极好,便是那些个师兄师姐也鲜有能比得上我,师父也称赞——”

“思雪她这是怎么回事?”

柳清知道墨涟有碎嘴的习惯,当下直接打断,目光望向沉沉睡去的慕思雪,那张小脸上满是安详。

“是啊,墨先生,你还没说呢,思雪弟弟真的是女孩吗?”

杨浊问这句话时,林沅儿也是一脸求知。

“你这小子,不关心她的身体状况,反而关心起她是否为女儿身。”

墨涟将葫芦一揣,抹了抹嘴角。

“是不是瞧上她,要她作自己的娘子?”

她调侃一下,却没想到杨浊思考了片刻。

“我虽觉得思雪弟弟可怜且有礼,与之相处也感觉良好,但没有那种想要相伴一生的想法,根据柳姐所说,我并没有想要她作我娘子。”

“要说的话,就只有一个人我——怎么了,柳姐。”

杨浊摸了摸脑袋,方才他被柳清不轻不重地点了一下,有些疑惑。

“这些事可不能在面前人细说——”

少女扭回头,表情平淡。杨浊见此也不多言,倒是一旁竖起耳朵的林沅儿好一阵失望。

“好吧——我只是有些好奇,思雪既然为女孩且相貌也能瞧出,为何要隐瞒我等?”

杨浊在第一眼可真看不出来慕思雪是男孩,相信其他人也是一样,事实证明确实如此,那这隐瞒自身性别的动机就得推敲一番。

“——怕是她和她的家人都瞧不出她的性别。”

墨涟起身向外走去,离了这尚有些寒气的车厢,慕思雪体内寒气虽散得十去七八,白雾也没之前那般凶猛,但这其隐隐散出的寒意让身旁的少女有些受不住。

且几人交谈,发出的声响将这熟睡的少女吵醒可就不妙了,杨浊等人跟着出了马车,外面飘荡的炎热气息瞬间驱散其身上残留的寒冷。

夜风吹拂,又带了点凉爽,篝火摇曳身姿,照得墨涟脸上忽明忽暗。不远处传来了护卫们喝酒玩闹的声音,慕家护卫和林家护卫在这短短时间内也熟络了不少。

“世上有一类人,其外表特征随着时间逐渐改变为异性,慕思雪便是这种情况。”

墨涟没有卖关子。

“她在出生时应是男婴的模样,所以她还有周围的人都将她当作男孩,实际上她就如同镀金的银块,只有表面薄薄的一层,其内在是一名女孩。”

“还,还有这种事情吗!”

杨浊和林沅儿难掩惊讶,柳清目光微闪,却是想起前世那个罕见的病例,听墨涟所言,其特征对上不止一处。

“所以说,思雪——妹妹她不知自己的真实模样,便一直把自己当作男孩。”

“这种我还是在宗门的一些杂谈中瞧见,我药庐行走天下的弟子众多,将那些个闻所未闻的疑难杂症记录了下来,同时也写下了自己的医治过程,为天下作些贡献。”

墨涟脸上满是自豪。

“这奇异病症就有一人碰见,仔细琢磨后,便用切除等手法还了他真身。”

“——所以思雪妹妹是因此而面色苍白的吗?还有你方才所言的阴煞之气?”

柳清轻声问道。

“这正是我要说的——思雪曾言小时候被人打了一掌,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一掌应是有些阴寒之气灌入。”

“若是常人,服些大补之物,提了气血冲散这寒气便无大碍。”

墨涟言语不停,将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

“但思雪不同,她假阳真阴,本就有些阴阳不调,这补物下肚,气血虽涨但根基虚假,如境中花水中月般,最多只能撑一时,根本就奈何不了这阴寒之气。”

“就这样过了数年,阴寒之气融入她的体内,引动其被隐藏的真阴,原先十五六岁才可出现的异性特征在她十岁就逐渐浮出。”

“这还没完,这阴寒之气呆得久了竟化为了阴煞之气,并以她体内真阴为根基壮大,于夜间游走她全身,致使其晕倒,若是时间久些,甚至会化作冰雕,魂入地府。”

这句话让几人一惊,他们没想到这看起来小小的晕倒竟会祸及性命。

“也就是在此刻,我才能抓住机会释放其体内阴煞之气,缓解些病情,所以我才一直说晚点些。”

墨涟说了一大通,口干舌燥,不由再次拿出葫芦灌了一口酒。

“只是这阴煞之气以她体内真阴为根基,除之不尽,终生伴其,我这法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啊。”

“那该如何?”

实际上墨涟方才所说杨浊听的是一头雾水,但这不妨碍他询问。

“若是早些年看见,我就可以直接还她真身,到时候灭了这阴寒之气不是轻而易举,只是——这化为阴煞且以真阴为根基,只怕还了真身之日,这阴煞爆发便是她命丧之时。”

墨涟嘀咕了起来,细想了一下,然后猛然抬头望向柳清和杨浊两人。

“若是有那阴阳调和之能的功法助她唤醒体内真阳,掌控体内真阴,那阴煞之气就掀不起风浪,到时候还了真身还能让这阴煞之气改善体质。”

她曾见这两人掌对掌修炼,阴阳流转好不玄妙,或许能做到此事,特别是柳清,后天七层的修为能减去不少时间。

“那我就来帮帮思雪妹妹!”

杨浊大喊出声,然后被柳清轻拍了下脑袋。

“不是说以后要学聪明些吗?如此不还是鲁莽吗?”

“啊,我忘了!”

“呼,我也来吧。”

“诶?”

“毕竟两个人一起那就能节省不少时间了,别忘了我们还要早些赶去去天凌城。”

“柳姐也要来吗!真是太好了!”

墨涟听这两人交谈,笑着摇了摇头,又灌了几口酒,林沅儿则是目光闪闪,颇为羡慕。

“唔——”

晨曦拂醒了慕思雪的双眸,她睁开眼便瞧见了两张表情古怪的面孔。

“浊哥哥,沅儿姐姐,怎么了?”

“思雪弟弟——”

杨浊露出了阳光开朗的笑容,开口道。

“恭喜你,你要成为女孩了。”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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