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当然的。”何方打开了匣子,从里面抽出了一片树叶,姝姝松了口气,又有些失落,她刚才见到小匣子还激动了一下。
“这树叶是荔枝园带出来的,送给姝姝了。”何方将树叶放在她手心,这样姝姝就免疫掉[等身镜子]的副作用了。
“哼,用树叶讨女孩子欢心,你真是个大笨蛋!”
何方笑笑没说话,这片树叶也堪称奇物了,纵使会腐败,也足以在机关内部售出天价。
[等身镜子]加上[榖木]的树叶,就等于无代价的替死,整个陈家的财富恐怕都换不来。
这已经是何方能给姝姝最宝贵的礼物了。
陈姝瞪了他一眼,还是摩挲着叶子,打量了一会后夹在了书本里,气呼呼地道:“再见!今天晚上见你,我要看见你的诚意!如果没有,我就……”
何方搂住她的腰吻住那一点叨叨不休的绛唇,让她沉默了一会才在唇分后气喘吁吁地微声道:“就不让你亲我了……”
昨晚也是这么说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结果何方凑近了亲亲她娇俏的脸蛋后,就是这也可以那也可以了。
何方告别青梅,也没去听课,他还有些疑惑,一定要再来声乐系办公室中看看。
到了教务楼,这座掩映在草木之中的大楼可谓环境典雅,电梯中的红毯金漆印着几个大字“星期三”
这说明每天都要换一次地毯,即使是荔枝园也没有如此浮夸,跨入电梯,何方四下打量,他昨天就控制着兰圃来过一次,但是……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酸气味,好像是隔夜的鲜肉腐败的气味,令人作呕。
踢开唯一可能遮挡的红毯,陶瓷的地砖没有任何异常,又是自己多想了?何方按耐着恶心,电梯稳稳停在了三楼。
上课时间,楼中也没什么人,他大摇大摆地敲了敲声乐系办公室的门。
这也是上次控制兰圃身体遇上王导员的地方,里面换了一个烫了卷发的中年女人值班,在电脑上敲着字。
何方还上最人畜无害的笑容问:“您好,王导员在吗?我找他有些事。”
中年女人的麻木的眼睛歪了歪,抿了口热水:“不在,应该是在上课。”
“哦,但是主任急着要那份文件,就是昨天王导员处理的那份……”何方故意说的很含混,果然女人自己脑补想到了什么,抽出一份文件夹递过来。
“应该是这个,你看看是不是主任要的。”
接过来翻了翻,果不其然,上面密密麻麻的混乱字符,这份文档完全可以说是胡乱按键盘打出来的,难道就只有自己觉得不对劲?
何方沉吟片刻,捏着文件指着一段乱码给女人看。
“但是您看这里,好像不对吧?王导员是不是还没搞好?”
“我看看。”中年女人接过来扫了两眼,一本正经的样子几乎让何方以为自己才是疯了。
“好像确实不太对……”女人颔首点头想着什么,何方绕过办公桌,松了口气。
电脑屏幕上是很正常的报表,可这些乱码落在眼里难道是另一种样子?何方一咬牙,提醒道:“您能不能念一段,我觉得这里不好。”
“交上去就好了!还需要我来看吗?”女人不耐烦地接过来看了看,可才开口却猛的一愣,眼睛忽地瞪大:“这……这都是什么?”
女人翻来覆去地审视文件,最后失魂落魄地瘫坐在椅子上喃喃:“不对,这都不对。”
何方没有说话,却大大松了口气,怪异是没有智慧的,它们就如一台台严谨的机械,执行既定的规则。
所以他在处理日常工作时完全就是胡乱糊弄,写出一堆混乱的字符交差,如果不是“王导员”对周围的普通人造成了精神上的污染……
他根本不可能在大学府中藏匿这么久!
一方面它的杀人效率似乎不高,至少他没听说过声乐系死人的消息。
另一方面就是意识上的污染,周围常人对它的异常无动于衷、无知无觉。
而如果他的导员身份被揭穿,那么又会发生什么呢?何方敲了敲桌子,让女人回神,中年女人满眼恍惚,松垮的脸肌不住地发颤。
“您别着急,说不定是王导员在开玩笑呢,您有他家里人的电话吗?”
“对对!一定是他在开玩笑呢!怎么可能,怎么会都是乱写出来的……”
女人不住地摇着头肯定何方的说法,拉开抽屉找到导员的名册,可那双手却依旧在微微发颤,不过刹那功夫,细细的汗滴已经顺着额门往下爬了。
就像一座精神上自我欺骗的大厦,自己轻轻凿开了一个缝隙,那一点点回忆起来的真实就开始冲破虚假的基石,让整个谎言轰然倒塌。
何方并不在乎,找到了王导员那张枯瘦、清癯的脸,黑白相间的碎发整整齐齐地梳向一侧,下面有他家人的联系电话,标注是:子。
他拨了过去,很快接通:“您好,哪位?”
“我是大学府的工作人员,请问家父是王……”何方瞥了一眼名册,念出了他父亲的名字。
“是的,请问有什么事?”
“马上就是六月份了,教职工都会得到一份夏季津贴,如果家父身体不佳还会得到额外一笔钱,要请您……”
何方扯着谎,用工作人员特有的干巴巴语调说着,却被对面突然打断。
“你在说什么?我父亲已经去世三年了!哪有什么职工补贴?”
“抱歉,是我们工作做的疏忽,打扰了。”何方挂断电话,三年!王导员是三年前被替换掉的!
而学姐就是大三,那么很可能从一开始她的老师就是那个怪异!但它到底有什么目的?到底是按照什么样的规律去杀人?
何方冷冷地扫了一眼几乎快要抱着头蜷缩到桌子底下的女人,崩溃地抓挠着自己的脸留下血痕,嘴里只是一个劲地念叨着:“不可能。”
正确的记忆越来越多,和怪异相处时的荒谬对人的精神摧残也就越来越残酷——最后,否定整个世界。
她已经废了,下半辈子只能在精神病院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