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和周边的市民探听一下是否有可疑者在前一小时内在周边徘徊的目击报告,我在这里下来就可以。”

索薰从警车上走下前,简单地命令其他警员先去询问周边民众是否有看到任何可疑人士。这样自己才能有时间提前进入现场给那个臭小子擦屁股。

现在是晚上八点半前后,周边的夜市刚刚开始,下属们的询问大概会耽误他们三十分钟左右,足够了。

“又是这里......我说薰姐,其实这就是恶作剧吧?”

“可不是么,人皮案还没进展,咱们真的应该在这种时候来管这个吗?局长会不会发火啊......”

索薰没能说出什么来展示自己身为警司的权威,只是板着脸下了车。

“多嘴,照做就是了,明晚有时间请你们吃烧烤总行了吧。”在关上车门前,薰松开眉头,回头朝下属们笑了笑。

“啪”地关上的后门盖住了他们像是捡到彩票一样的小小欢呼。好在自己其实还算是会在关键时刻收拢人心。

整了整衬衣和长裤后,索薰走进了那家旅馆。前台的服务人员先是漫不经心地撇了自己一眼,随后急忙放下了已经看腻的手机。

“您,您不是那个,那个前两天还来过这儿的呃,索警官?今天又有什么事吗?是因为调查还没结束吗?”

看来不需要像上次那样出示证件了。

“啊,是的,很快就会结束了,麻烦您。我需要409室的门卡。”

索薰看得出她对自己的畏惧,像是那颤抖的声音和在寻找卡片时碰倒的空塑料瓶,每一处都浸透了对政府机关的恐惧,但因此而处在上位的索薰并没有因为这点感到愉快,相反地,看着他人因为社会地位的悬殊差距而失去常态总是会令她感到无名的烦躁。

“给您,409的门卡......”

明明年龄都应该能够当上自己的母亲了,她却甚至都不敢对上自己的视线,仅仅是双手递出了那张沾着手汗的塑料卡片。

“有劳您了,没有问题的话,我会尽快归还的。”索薰接过门卡,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楼梯间。

“啊,等等,等等索警官,我好像想起来一条线索。大概半小时前有个双手残疾但有戴假手的小伙子很可疑——”她在背后叫住自己,是因为觉得这样能做出些许贡献吧。

“我知道。”

索薰没有回头,稍稍握住拳头压抑住自己的焦躁,冷淡地吐出三个字。

自己就是因为他才来的。

灰暗的楼梯间,刺眼的节能灯光,一切都和上一次调查时完全一致。但墙面与地砖中本应随处可见的菌丝却像是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般不留踪迹。

是他干的吗?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不,索薰甚至没有将这当成是问题。

没可能不是他。

没费多大力气爬上四楼,忽略掉两侧令人想要干脆破门而入的下流噪声,索薰将门卡塞入了走廊尽头的最后一扇房门。

腐臭并没有扑鼻而来,但也足以令人眉头皱紧。

房间的中央有着一具背对索薰,以长绳吊在房梁上的女性尸体,衣物完好,没有剧烈施暴的迹象。地面留有的肌肉松弛后溢出物的痕迹,就挥发程度能够确信死亡时间已经过了数日。

寻常的自杀场景。

如果不是旁边的地板上还面朝下倒着另一人的话。

索薰摇摇头,将视线从尸体处移开,转而开始观察尚有气息的另一方。

倒地者的年龄在二十上下,男性,呼吸平稳,应当是陷入了休克性昏迷,衣物没有破损痕迹,皮肤外露的部分也没有任何瘀伤或外伤。

此外,他的身旁还倒着两根木质的义手。

如果要把这三样东西排列出重要性的话,那么尸体和昏迷的凶手只能屈居第二第三。

索薰蹲下身,轻轻地伸出手碰了碰那两只已经失去主人的废弃物。

中空的球状关节中,凭空伸出了漆黑的触肢。

——

倒地的青年是一只青色的蜘蛛。

手指接触的瞬间,灰白的幻觉占据了索薰的视野。

四周瞬间宽阔起来,与楼梯间同色调的水泥墙面代替了廉价墙纸的色彩,头顶灯光刺眼地亮了起来。

索薰握住义肢向四周看去。

涌出墙面的正是先前不见踪影的白色丝线,吊在房梁的女尸被裹成了茧般的形状贴在屋顶。

“真是亏你每次都愿意看见这些东西,今晚的睡眠时间真是完全要归零了。”

索薰苦笑着松开双手,将义肢放回原地,随后戴上一层手套,再次将它们拿在手中后,视野中的异常总算逐渐萎缩下去。

“虽然见过长着人脸的老鼠,但这么大的蜘蛛还是饶了我吧。”

走出房门后,索薰将义肢放在一旁,敲打起自己的手机。

“上次的旅馆,409,有情况,速来。”摁下发送后,索薰重新提起义肢,向着楼梯间快步走去。

得丢到什么地方才不会被自己人发现呢?

--

“怎样?”

“一圈儿下来也没啥特殊的,除了有说好像都见到一个残疾的小伙子带着伤口出现过之外都没啥特别的。另外这家店的烤串真好吃。”

“......那听起来不太像是很正常的事儿,伤口?他们说的伤口大概是什么样的?有人留意吗?”

“嗯......问到现在也没啥人真的留意到那个地步啊,就是说腿上好像出血了,但是穿着长裤也不太确定。”

“那我觉得只是因为人家是残疾所以才留意吧,搞不好血啥的也只是裤子上的图案啥的呢。”

“......没准儿是线索呢。”

“就算是我也懒得在意,跟薰姐汇报汇报就收工吧。”

“说得好,光是现在在处理的案子咱们就没空了,要不是薰姐最后来一句请咱们搓一顿,我都懒得下车开口。”

“我看你是醉翁,醉翁什么不在酒......?哎不管那个,我是说要不是薰姐,我看你根本都懒得听话吧。”

“搞得好像你不是一样。”

“哎呀......可局子里养眼的只有薰姐这一位啊,说起来她应该算是哪种?高挑冷艳的那类?”

“大概吧,咱们这个只有大老爷们儿的地方我看谁都愿意听她的吧,身材没得挑脸蛋又漂亮,还是个混血儿。对了,前一段网上还有人偷拍了她几张火上了几天嘛。”

“说到这个还有人嚼舌头,说薰姐能干上警司全是靠......”

“你少来了,薰姐虽然一直无精打采的,可她可不是什么假把式。上任以后破的大案可是几只手都数不过来。我想想,光是咱们参与的就有人面鼠、章鱼塑像、渔船失踪——”

“好了好了别继续说了,一想起来就浑身鸡皮疙瘩......我就是一说嘛,你看,她要是和那些有过......对吧?让人没法不去想啊。”

“你看,我们是抱着纯洁的、单纯向往美的心态听薰姐话办事儿的对吧?”

“没错,反正也没别的可能。”

“那你还在这里多嘴。”

“好是在下输了......啊等等,短信。”

“薰姐的?我看是没那个可能啦咱们留的手机号啥的她肯定没记下来嘛——”

“呃,其实还真是。”

“快把脸伸过来我要好好祝贺祝贺你。”

“别闹,薰姐有正事儿——‘上次的旅馆,409,有情况,速来’......她难不成又要顺手破案了?”

“那今晚可得忙活了。不知道真的查出点什么之后咱们能不能沾点光升个职。”

“别想那么多,我们是来帮薰姐的对吧?”

“得,等我吃完这串就回车里,你知道路吗?”

“少废话,赶紧吃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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