爪牙碰撞在青色剑刃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宁桃被这一剑刺的倒退几步，只手捂着自己带血的手臂，眼神愤怒。
“还要继续吗？”那少年问她，眼眸似一摊古井不波的池水，仿佛根本没把她当回事。
该死。
该死。
妖庭之中哪怕是高她一境的妖，她也有一战之力，可偏偏是这个男人，偏偏是这个男人，她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仿佛所有招式都被看穿。
怒上心头，宁桃再次冲了上前，少年却好像对此失去了兴趣，剑也懒得出了，直接一拳将她轰倒在地。
“到这吧，你不是我对手。”
“我还……没有输。”她歪歪扭扭的站起来，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白色的狐尾高高竖起。
“你对我还有用，我不想杀你，所以你要是认为没有死就不算输，那你精神上就已经无敌了。但我懒得和你玩了，我们不是一路人，明白吗？而且我说过，这有代价的。”
“你做梦。”
代价？
无非就是想拿到妖庭的宝藏，她今天就算是葬身于此，也不会如人类愿的。
“你当然可以不服从，我说了，我不会杀你，但……”少年拿出另外两枚铃铛，“妖庭的密藏也只需要皇族一人的血脉，我也没理由留着那两只妖，你说对吗？”
最坏的念头变成现实了。
宁桃冷笑着说：“除了威逼，你们人类还会什么？”
“为什么总是喜欢给自己找借口？你到现在还没明白最底层逻辑吗，威逼也好，胁迫也好，都只建立在一个基础上——你很弱，你弱到保护不了任何人，事实上不仅是你，妖庭也是这样。”
“因为弱小，才会变成别人的眼中餐、因为弱小，才会在南海偏居一隅还被人觊觎、因为弱小，你才会被人抓住，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所以，没有其他任何原因，你说人类诡计多，怎么？你们妖庭内乱也是我们人族的诡计吗？仅仅是因为你很弱，所以你什么都做不到，只能怪罪别人，明白了吗？”
宁桃强忍着怒火烧穿肚皮的感觉，想反驳，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最终咬了咬牙，道：“所以，你到底想干什么？”
江尧依旧平静道：“回家休整一段时间，然后去宝藏点开启宝藏，你我五五分，但之后，你得回去重整妖庭，助我推翻大虞。”
“我凭什么相信你？”
人类都是不折不扣的骗子。
“你只能相信我，或者说。”他玩味的笑了笑：“你只能祈祷我没有在骗你，不是吗？哦，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放弃她们二人的生命，但我还有别的手段，你不会想知道的。”
宁桃死死的看着江尧，如果杀意有温度，那便是彻骨之霜寒，焚心之熔火。
江尧却像是毫不在意那般，继续往下说：
“而且，我刚刚说了，凡事都有代价。”
他竖起第四根手指，玩味的看着宁桃那出水芙蓉的娇躯：
“第四，我会给你挑战我的机会，代价是，我说的几条规矩，希望你遵守，以及，每次挑战过后，你必须听我的命令一次。”
“你做梦！”宁桃捂着自己胸口，愤恨的看着他。
“你听不听无所谓，我可以让你的妹妹和族人为你代劳，也可以杀了她们，这取决于你。”
“所以，第一个命令是……带着你的族人去洗个澡，换件衣服。”
“你到底想做什么？”宁桃厌恶的道。
“放轻松，我对你的身体没什么兴趣，要有兴趣你觉得你能幸免于难？”
江尧笑了笑：“我和你们不一样，你们妖可以不爱干净可以不洗澡，我们人当然不会，我只希望别到时候路上脏兮兮的给我丢脸。”
“谁告诉你我们妖就不爱干净的？”
江尧打量着她被剑划得破破烂烂的衣服，嗤笑一般的说：“行了，去吧，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说完之后，江尧丢过一包疗伤药，朝着客栈楼下走去。
……………………
“姐姐，你没事吧？”比宁桃矮了大半个身子的宁小小担心的问她。
“没事。”
“都怪我……要是我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就不会被人抓走了。”宁小小很是自责，宁桃张了张口，想说这是那群人类使的手段卑鄙，但最终却没有将话说出口，只是静默的给宁小小和凤之洗澡。
快要洗完的时候，宁桃红唇微启：“我一定会带你们平安回家的，无论如何。”
“嗯嗯，我相信姐姐，所以姐姐，让小小来给你擦药吧？”宁小小抓过那包草药，正往里掏着什么的时候，宁桃却吼道：“我不要！”
澡堂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宁小小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低下了脑袋，嘴唇抿成一线。
不该这样的。
“对不起，小小，姐姐没有任何怪你的意思，只是……这是那个男人给的，我不会用他的东西的。”
宁小小乖乖的点点头，然后哈啊哈啊的对着宁桃手臂上的伤口吹气，双手合十：“痛痛飞走。”
更小一点的凤之拉着宁桃的手：“大姐头，我肚子好饿。”
她指了指自己白皙的小肚子，“你听，它在咕咕叫。”
“姐姐一会带你们去找吃的。”
洗完澡，宁桃才发现门外多了三套崭新的衣裳，小小和凤之都看着她，似在询问该怎么办。
宁桃咬了咬牙：“换吧，没事。”
这是他的命令，也是她输了的代价。
她不是言而无信的妖。
但宁桃真的换上之后，却又有了一种立马脱下来的冲动。
镜中的自己穿着一件黑白相间的裙子，裙上缝着层层叠叠的雪白蕾丝，黑色的泡泡袖，胸前袖口下还系着一只白色的蝴蝶结。
这从未见过的服装带来了莫名的羞耻，让她下意识的将裙摆往下拉了拉，拉到套着黑色蚕丝的膝盖附近，才稍稍觉得心安。
她就知道，那和她差不多大的人类没安好心，肯定是早就设计好了……不然怎么解释裙子还特意给她尾巴留了个小洞。
怀着复杂的心情走下楼，就见到那人类正在和客栈的老板娘说些什么，那人类歉意的笑了笑，然后取出些许银两，递给老板。
“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哪里的事那里的事，年轻人嘛，折腾的大了一点，包间坏了很正常，想当初有个贵妇人带着一个小男孩来……床都给摇坏几张。”
“阿这。”看着在尴尬的笑的人类，宁桃却感觉有些得意。
她们妖庭做的家具可是实打实的结实，怎么都睡不坏的。
但很快，宁桃脸色就落了下来，明明更加勤奋更加努力的是她们妖庭，妖庭却还是输给了人类。
胡思乱想的时候，一辆马车缓缓驶来，那人类对着妇人招了招手，对她们说。
“上车。”
要现在带着小小和凤之逃吗？
……逃不掉的，这里距离妖庭已经很远了，更何况小小和凤之还被那铃铛掌管着生死。
“你们进去，我来开。”
她最终还是带着两只小狐狸上了马车。
“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宁桃轻轻摇了摇头：“别担心。”
静默不语好长一段时间，凤之拉了拉宁桃的衣袖，小小的道：“姐姐，肚子好不舒服，能不能给凤之买点吃的。”
宁桃抿了抿唇瓣，正犹豫该怎么开口让那人类停一会马车时，马车停了下来。
马车门被打开，那人类面无表情的说：“吃饭。”
两只小狐狸看向宁桃，宁桃沉默半晌后，对着两只小狐狸轻点了一下头，“去吧，姐姐不饿。”
她不知道这人类到底安的什么心。
但他的目标一定是她，对他来说，小小和凤之都是把柄，应该不会被伤害的，否则他就掌控不了自己。
也有可能只是想博取她的信任。
她不会和母亲一样上当的。
人类，是不可信的。
所以她是不会接受任何人类的好意的，那都不过是伪善，谁知道他们心底下埋藏的到底是什么？
她一定会杀了这个男人！
过了一会，小小和凤之回到了马车，凤之的小肚皮变得鼓鼓的，尾巴懒洋洋的晃动，趴在她的腿上睡觉了。
那人类打开车门，随手丢过一袋馒头。
“别说本世子虐待你，这几天要加紧回南荒，路上不会停。”
“我不饿。”
“怎么？事到如今还觉得我会给你下毒？”
“我说，我不饿，你听不懂吗？”
“行。”那人类像是懒得和她说什么，把装着馒头的袋子拿回来，随手丢给了路边歇息的野狗。
“你最好一辈子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