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在没有夜晚那般狂暴，可惜也不适合出去行动。

林晓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逐渐明亮的天空，静待雨息。

这里的水只有24瓶，去掉昨天喝的两瓶，现在只剩下22瓶了。

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林晓担心今后会如何。

如果能找到一些吃的就更好了，她已经很久没尝过食物了。

等到雨变得足够小可以出去的时候，就去来时的那个地方找找有没有食物吧。

林晓轻轻哼着不知名的曲调，趴在窗台看着雨逐渐变小。

天空终于稍稍放晴了，林晓摸了摸昨天挂上去的衣服，还没有干，果然放在里面还是太过于潮湿了吗。

直到现在林晓身上除了这一套工服之外什么都没穿，也没其他衣服可以换。

暂时还可以忍受，这套衣服不算太脏。

待到天空微微放晴，估算着雨差不多停了。

又一次钻过这个窗口，踏在了湿粘的泥土上，天空还未完全放晴，远处街道还蒙着一层雾霭。

空气中没有雨后的清新，反而有点沉重。

公园里和其他地方都没有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什么原因，到处都只有一些发黄的草。

稍微想了一下没有走过的路里面还有哪里还有探索价值，附近看起来人烟稀少，见到最多人的地方只有昨天那个奇怪气氛的街道。

还是说再去一次那边看看，或许会有什么新发现。

打定主意后，将靠在窗户旁边断掉的扫把棍子拿了一根出来，正好有半个林晓高，能简单防身。

谨慎地走回到那个奇怪街道的位置，从一个隐蔽的街角往里面探头看去。

里面的人和昨天差不多的情况，或许正好是中午时间，有一些人正在分食一些看起来很硬的黑色方块，还有一部分人在吃一些面包之类的干粮。

还有一些人躺坐在墙角，拿着针筒往手臂上注射着什么，注射完之后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还没有人注意到这里有个偷窥者，林晓打算在他们附近找找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可以捡走。

林晓从旁边楼房的巷子内绕了进去，打算走到看起来像他们住的地方那边碰碰运气。

巷子内偶尔走出来几个路走得歪歪扭扭的人，都没有注意到林晓。

林晓连忙躲在旁边管道里，正好能挡住她小身形的大半。

“哥几个今天有货吗？”一个皮包骨的男人向旁边的人搭话。

“没多少了，只够我自己用，今天救助站的人过来，给他们点好处坐他们车再进城几天搞点钱才行，我快受不了了。”一个画着浓妆女人喘着气回答道。

”真羡慕你，撅个腚就有钱挣。”皮包骨男人鄙夷地看着那个女人。

女人哼了一声没再说话，往街道上走了。

“我这里还有点，不纯的，不能和北区的人买，他们不地道。”另一个男人连话都说不太清楚，哆嗦着嘴。

“嘿嘿，你想要的话，要这个数。”那个话不利索的男人伸出了几根手指。

那个皮包骨的男人盯着他的手好一会，一咬牙。

“行，给你，把货给我！”皮包骨男人拿出一个手表，碰了一下那个说话哆嗦的男人的吊坠。

说话哆嗦的男人看了一眼吊坠，恶狠狠的说道：“你这数不对啊，不够数！货不能，给你！”

皮包骨男人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刀抵住另一个男人的脖子，低吼道：“把货给我，我钱已经给你了！”

那个男人嘴巴哆嗦了几下，吐出来几个无意义的音节，手也哆嗦着从口袋里翻了几下，拿出来一个小玻璃瓶塞到那人手里。

皮包骨男人脸上露出几分喜色，扭头就走了。

哆嗦着的男人看着皮包骨走之后跪坐到了地上，地上流出来了一滩黄水，突然又好似回过神来，发了疯似的往外面跑走了。

林晓透过缝隙看着几人的互动，确保着他们都走了之后才从管道后面出来。

已经精疲力尽的身体没有过多的精力再去分析刚刚他们的话和动作，林晓用棍子撑住身体往巷子深处看去，企图在这里发现些什么。

前方有几个堆满垃圾的角落，林晓走向前拿着棍子在里面翻找，哪怕里面有一点食物也好。

垃圾堆里大多数都是散落的注射器和带吸管的瓶子。

饿极了，不知道几天没有摄入过能量的身体还能撑多久，林晓把棍子丢在一旁，用手将垃圾堆里的几个垃圾袋拿了出来。

好一顿翻找之后，终于在一个黑色的垃圾袋里面翻到了几块被咬过的面包，闻起来有点酸馊。

找完了几个垃圾袋之后，没有其他收获的林晓小心翼翼的将这个袋子重新包好，她没有着急将这些可能还能吃的面包塞进嘴里，看刚那几人的样子，这附近的人应该都不像好人。

呆太久可能有危险。

看了看四周无人之后，捡起被丢掉的棍子，小心翼翼的一路小跑逃回公园。

回到几乎没人的地方，里公园还有几百米的地方，林晓终于放缓了脚步。

跑步对于现在的林晓来说还是太勉强了，她的汗水不停滴下，眼前已经有点发黑了。

路边看起来原本是咖啡厅的地方，大门紧锁着，但门口还摆着几张桌椅，林晓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

打开那个黑色塑料袋，一股馊掉很久的味道飘了出来，但这仍然是食物，虽然不知道吃了会不会有问题。

林晓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摆放出来，有几块已经明显发霉了，上面粘着白色的霉菌。

只剩下两块被咬过的，闻起来酸酸的，但看起来还正常的面包。

林晓还是没有勇气去吃发霉的食物，在那个白色的地方有人教过她不能吃发霉的东西，会中毒。

但现在别无选择，林晓将那两块正常的放在桌上，其他一起丢回去了那个黑色垃圾袋。

鼓起勇气将馊掉的面包塞进嘴里，一股子潲水味和酸馊的发酵味涌入口腔。

没有多嚼，快速吞了下去。

反胃感很快涌了上来，林晓强忍住，没有吐出来。

至少应该是没有毒的，只是放了太久了而已，林晓对自己宽慰道。

大口大口地咬着面包，强行让自己不去在意味道。

吃得太快有点呛到了，可惜没有带矿泉水出来。

咳了好一会林晓才缓过来，将口中最后一口面包吞下去，缓和了一下呼吸。

将两块面包全部塞进肚子里，林晓终于恢复了一点体力和精神。

林晓将那袋垃圾丢到了一旁，起身准备回去小公园。

回到工具房后，迫不及待的拿出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

“食物还是不够，两块小面包不能让我撑多久的。”林晓的眼神黯淡了点。

吃了一些食物后饥饿感更加强烈了。

趁现在天色还早，我还得去外面找点食物才行，但刚刚那个地方太危险了。

在休息一会之后，林晓将身上的装备整备好准备再次出发。

虽然这么说了，但林晓身上只有一根棍子。

林晓打算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她记得从垃圾桶里走出来那天她有在那边看到过人。

街道上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东西，也没有人。

这样漫无目的的走下去也不是事，得找个方向才行。

饥饿感不停的催促林晓再去找一些东西填进肚子。

实际上，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去走路找东西吃了，从醒来到现在进过嘴巴的只有那两瓶矿泉水和两个馊掉的面包。

远处天空上的广告牌仍然飘着，上面写着：

长生计划，为您与您的家人创造更多陪伴时间，为您提供更长久的愉快生活，为您踏足下一个千年打下夯实基础。后面还跟着一长串数字代表价格，数不清有几个0。

开拓寰宇，新时代完全沉浸虚拟现实游戏，领略星际旅行的魅力，探索新星系与新世界！

还有一些有的没的宣传广告。

正好朝着那个飘在天上的奇怪透明屏幕走吧，那边总归有人吧。

太阳已经有点西斜了，已经下午了，那个广告牌没见走近多少。

“好累，已经走了这么久了，这个东西到底有多远啊。”林晓双手撑着腿微微喘气。

前方已经没有什么建筑物了，只有几个粗糙的草房之类的东西，远方是一大片荒地，光秃秃的，连草都没有几棵。

有一个路牌歪扭着插在公路旁，上面写着耀莹城、西郊区垃圾处理厂、凌江区市政、凌江，只有这几个地名能辨析，其他字已经被磨损的差不多了。

耀莹城的路标指向远处的广告牌的地方，西郊区垃圾处理厂好像就是这里，凌江应该就是昨天看见的那条五颜六色臭气熏天的河流，凌江区市政没见到过。

或许可以去垃圾处理厂看看，那边可能有人吧？

但这里的人好像不太好惹，如果是像那个奇怪街道的地方，她就该转头就跑了。

林晓环视一周，看见了那个铁门坏掉的垃圾处理厂，围墙太高了，从外面也看不到里面什么东西。

在门口往里面看了看，除了一个小房子之外没有其他建筑物，里面有一些处理垃圾的设备。

走进去之后，里面的垃圾堆成了一座座小山，至少有两个林晓高。

里面有一些是一些家具电器之类的，还有一部分是生活垃圾，不过大多都臭掉了。

林晓在那堆电器垃圾里面翻找，打算找一些值钱的东西，打算去换点钱。

不幸的是她并不认识哪些东西是值钱的，也不知道去哪换钱，又去哪消费。

身后传来一声怒吼，一个中年男人从一旁的小屋子里钻出来。

“哪来的毛贼偷东西！滚出去，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那个中年男人面色不善的看向在垃圾堆旁边翻找的身影。

“怎么在这里还能见到小孩。”那个中年男人看见是小女孩面色缓和了一点，“你父母呢？”

“还是说你这么小就犯了事被赶到这边了？”中年男人有点奇怪的看着林晓。

“不，不是，我肚子太饿了，我想来这里找一点值钱的东西去换点吃的。”林晓看着这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有点害怕的说道。

林晓看这个男人好像很了解这个地方，但她不敢出声再问。

中年男人脸色终于是柔和了一点。

“你是从城里跑出来的吧，和父母吵架了？”男人问道。

“城里？我不知道我父母是谁。”林晓有点费解的摇了摇头。

男人以为她还在和家里人置气，不再多问。

“你很饿了吧，都来翻垃圾了，不过就算你找到什么值钱的你在这里也卖不出去。”

“这里可是凌江区，本来就没几个人了，天天都有人饿死。”

男人望着大门外空无一人的街道叹气道。

“现在这里都是给城里那些大企业倾倒垃圾用的地方了，为了他们那些什么高大上的计划，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的死活他们已经不管了。”

“你不要乱翻这里的垃圾了，有些可能有化学污染或者核辐射。”

“有钱人早就跑到其他城区或者离开耀莹城了，只有穷人留在这里受苦。”

男人一口气说了很多，脸色也有点不太好看，看起来有点生气。

“那个，我可以走了吗？”林晓有点害怕，她想离这个奇怪的男人远一点。

这个男人虽然不像那个奇怪的地方的人无精打采，但看起来还是不太好惹，林晓已经打算跑路了。

“先别走，我给你点吃的。”说完他就转身走进小屋里面，再出来时手上拿着一些包装的面包。

林晓正准备跑掉的脚停住了，有点吃惊的转身看着走进屋子里的男人。

“你从家里跑出来到这种地方，肯定一两天没吃过东西了吧。”

男人走到她身前，将手里的几个面包递给了林晓。

林晓有点受宠若惊，“这些都是给我的吗？”林晓吞了一口口水，饥饿感想让她直接把这些面包全部吃掉，“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她的睁大眼睛看着男人，脸上漏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林晓连忙接过这些面包，宝贵的抱在怀里。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林晓。”林晓有点扭捏的问男人，拿了别人的东西也不好意思走了，好歹也得和他说几句礼貌话才行，等他图谋不轨的时候再跑吧。

“我叫李庄，其他人都叫我老李，虽然现在这个垃圾场只有我一个人守着了。”李庄漏出一个憨厚的笑容说道。

“谢谢你，李庄大叔！”林晓郑重的向李庄鞠了个躬。

李庄摸了摸下巴想了想，又深深地看了林晓一眼。

林晓有点被看的发毛，李庄又往林晓身前靠了靠，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

“过两天城里有车过来，到时候我叫他们把你送回城里去。”李庄伸手想摸摸林晓的头，边说道。

林晓小脑袋一歪躲掉了那只手，往后退了一段与李庄拉开了距离。

城里？这里不是城里吗？

来到这里后似乎有很多疑问没办法解决。

虽然不知道城里是什么样子，但总归比这里好吧？

李庄大叔好像误会了些什么，就这样接受他的帮助真的好吗。

或者说他真的想帮我吗？不会把我送到奇怪的地方吧？

没有和外人有过太多交流的少女缺乏对人的戒备心。

不管啦，留在这里可能真的会饿死的，就听大叔的话去城里吧。

大不了到时候再跑。

打定主意后，林晓笑眯眯的对着李庄说：“谢谢你大叔，那就听大叔的回城里去。”

“你有地方住吗，要不现在我这里对付两天。”李庄继续邀请道。

“不用了大叔，我有地方呆。”林晓没有蠢到完全相信眼前这个男人。

李庄张开口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林晓又往后退了几步，打断了李庄还没说出口的话语。

“再见大叔，我先走了。”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林晓也没想听李庄的剩余的碎碎念，转头就跑走。

“欸，这小姑娘。”李庄看着跑远的身影叹气道，“糟了，忘记给这小姑娘一点水了，渴了怎么办呢。”

“这小家伙能从城里跑这么远到凌江区这边，肯定有人带着她，总不能是走着来的吧。”

“等城里车来了，我还得跟着她一起回城里一趟，要不然永夜集团那帮人看到这么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又会把她卖到花街的。”李庄仍然望着林晓跑走的方向，喃喃自语道。

“那帮畜生。”李庄不知想起了什么生气的事，脸色黑的可怕，骂了一句之后啐了一口口水，又回到了屋里。

跑了几百米绕走之后，林晓放缓了脚步。

数了一下手上拿着的面包，有整整七个，而且不像在垃圾堆里捡到的那般小，每个包装袋里都是一大块吐司。

看来这几天是不用担心食物问题了，林晓边走边想刚刚李庄大叔说的话。

他认为我是城里跑出来的，为什么？

林晓不知道得到别人帮助要表达什么，也不知道帮助别人是为了什么。

她还是不太理解素昧平生的李庄大叔为什么要给她这么多食物。

突然间没了生存的压力感，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城里是什么样子呢，会有吃不完的食物吗，书里和大人说明的外面的世界是需要钱这种东西来交换物品的。

等到了城里，我也要去挣钱吧，挣钱是要去劳动，我会做什么呢。

林晓想了好一会，发现自己只会一些从画本上面学来的手工折纸。

暂时没有挣钱的手段，好像又要去捡垃圾了。

拿到了食物，过两天还能到城里，赚大了？

太复杂的事小脑袋也想不清楚，那就不想了，先过完今天吧。

林晓一路小跑跑回到公园，一停下来饥饿感和劳累感席卷全身。

快点钻进去吃东西吧，这可是来到外面世界的第一餐，得之不易的正常的食物。

林晓轻车熟路地爬进窗户，还没站稳就急着从衣服口袋里掏出那几个面包。

几块包装好好的吐司放在了桌子上，隔着包装就能想象它们碰到牙齿和舌头之后有多柔软多香甜。

窗外的日落光亮照在面包的塑料包装上，反射着落日的余晖，有点耀眼。

掰开水龙头把自己脸和手洗干净之后，林晓迫不及待的撕开其中一份的包装，将吐司撕了一片塞进了嘴里。

少女眯着眼，嘴里含着这块面包，面包在嘴里慢慢融化，化作淡淡的甜味，混杂着烘焙过的小麦粉清香一同流入身体里。

五平米的小小房间里只能听见水龙头滴水的声音，唯一的光亮是窗外的阳光。

少女的眼眶湿润着，轻轻抽泣了一下，又咬了一口面包。

唯有食物吃到嘴里吞到肚子里的时候人才能成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