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糊弄我啊!”兰圃不满地发出抗议,对幽灵编造故事逗她玩的行为表示不满。

何方找了一个连廊坐下,现在还有时间,“现在转系就不要想了,你有什么打算?”

按照学姐的计划,就是打评审被绑在酒店的这个时间差去交上申请,只要态度够坚决,跳过王导员,让申请出现在院教务系统的办公桌上……

决定权就落在了院主管手上,而不是经王导员之手。

沉默半响,学姐委屈地嗫嚅道:“大不了我不参赛了。”

如果有这么简单就好了,何方翻手端详着王导员给他的训练计划,说明详细,文笔通畅,很难想象写出这份计划的家伙会在电脑上打出一堆乱码。

他到底在干什么?

“王导员给我们上课的时候还是不错的,很认真。”兰圃注意到他的视线放在了训练计划上,恹恹道:“他很严格,会给我们专门制定练习计划。”

“谁知道,他居然会是这样的人!会把我的个人信息出卖给评审。”

何方耐心地听着她的抱怨。

学姐需要一个倾诉的窗口,诉说自己的困惑和愤懑,但是很奇怪,学姐尽管很失落沮丧,但是精神状态并不像是一个会自杀的人。

直到脑海中的小女人絮絮叨叨地说完,发出低微的啜泣时,他才隔着长裙捏了捏她的大腿,让她集中注意力。

“嗯?”学姐愣愣地发出疑惑的气音,略有些羞恼地讷讷道:“您别乱摸来摸去的……”

身体微微一麻,这是兰圃在和他争身体的指挥权,何方压着学姐微弱的抗拒,忙正色道:“其实我是一个女人,摸一摸也是没什么的。”

如果附身对象过于抗拒,自己可能还会被赶回去!废物系统,何方暗骂道,随口编了个谎转移她的注意力。

“是这样吗!?”呆呆的学姐忘记了抵抗,沉浸在幽灵是一个女人的事实中钻不出来。

何方敷衍着嗯了一声,顿了顿,声音尽可能放的柔和:“兰圃,你和我说说,你自杀当晚的情况,到底是什么让你彻底死心。”

他已经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了。

晕乎乎的学姐下意识地应道:“好,我知道了。”随即又追问道:“幽灵大人,您真的是女人吗?”

“快点说。”何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他和学姐的感知是通用的。

“那天傍晚啊……”兰圃沉默了一会,回忆道。

在大学府附近租下来的公寓价格不菲,配置却极尽敷衍,小小一间房屋,恨不得把书桌、小床、衣柜叠在一块,和曲折的蜗牛壳有的一比。

女孩拢着两条纤细的长腿生怕磕磕碰碰到散着霉味的家具,希冀地打开邮箱寻找赛事官方的答复。

这是她每天不知要重复多少遍的动作,忍耐着填满邮箱的诅咒和羞辱,一条条寻找希望——赛事奖金不菲,省吃俭用足以维持租房生活到毕业。

女孩的愿望就这么简单,她喜欢唱歌,为了在大学府中进修,她低声下气地给母亲写出一张欠条。

她的法律义务已经完成,母亲觉得十六岁以后女儿就该自己养活自己了,上大学多付的钱不就该是欠她的吗?

女孩没有假期和休息,奖学金不多,兼职工作才能在高消费的大学府填饱肚子,才能支付起额外、必须的培训费用。

租房实在是一笔意料之外的支出,让女孩本就局促的肩膀上又多了担子,但是能怎么办呢?她在学校宿舍已经呆不下去了。

廉价的唇膏被人用剪刀剪成螺纹一样的形状,租用的礼服中藏着的别针会在少女娇嫩的皮肤上留下血点。

恶作剧一样的霸凌层出不穷,这样那样的困难她都忍了。

但是当全院校赛她被推荐为大学府代表时,同窗嫉恨的恶意也就更加疯狂,她再也承受不住了,选择了租房。

此次院校赛主题特殊,要求各院校推荐学生以黑胶唱片形式录制歌曲,直播点评选拔晋级,最后真人献唱拔得头筹。

只有最好的状态才能拿出最美的声音,她克服一切困难,最终还是完成了歌曲的录制,将呕心沥血的成果交予了赛事官方。

但是她还是失败了,她没能找到官方的答复,倒是赛前就加她好友的评审满肚子恶意越发露骨。

“小兰,你看什么时候有空?我指导一下你?”

“实话实说,小兰,你得学学你的同窗,她们就比你大胆多了。”

“我今天恰好有空,只要你愿意,我就看看你的作品。”

“我知道你现在情况很困难,如果不想就这么泯然众人就得发挥你的长处!我的耐心有限。”

从话里话外的暗示到放肆的叫嚣,对兰圃而言,无异于凌迟。

而那个傍晚,是最后的“机会”。

“今天晚上你不来,以后就不用联系我了,你自己掂量一下,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万念俱灰之中,女孩打开了手机却不知道该找谁倾诉,她搞不懂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翻遍通讯录,居然找不到一个真正的朋友、真正的亲人。

除了她自己。

电话响了,对面是一堆乱码,鬼使神差中她接通了,电话那头是她自己在说话。

“兰圃,你是不是很绝望?我知道的,因为我就是你。”

“我活着没有任何意义,我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失败者,没有人保护我,没有人怜悯我,我的反抗会招致更猛烈的欺辱……”

“没有人在乎我的想法,在乎我的喜好,没有一个人,战战兢兢活着给谁看呢?我这样的失败者,苟活在世有什么理由呢?”

“再见了,兰圃,再见了,我。”

电话挂断了,她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浑浑噩噩地走出了门,找到了别人寄来让她快点去死的安眠药。

咽下,躺好,她双手捧着腹心如祭品一样在燥热的夏夜等待黑夜降临,而且永无日升之时。

她以为一切就这样结束了,昏昏沉沉中意识消沉,直到一个幽灵的到来,催吐、洗胃、粗疏地穿好女孩的衣服——一切都不一样了。

木着脸隔着镜子,幽灵抱着手酷酷地问道:“为什么要自杀?”

因为,你没有来啊。

兰圃嘟囔着回答,害怕让幽灵听出她的哭腔:“不会了,以后不会了。”只要幽灵别走,以后她都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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