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梳儿非常后悔。
古香古色的房间里,奇异的熏香在弥漫着。
朴素的床铺上,床上趴着一个清丽柔软的女子,曼妙身材被蓝色服饰包裹,蜷缩纤长大腿,似乎正忍受难以描述的折磨。
苍白脸庞潮红,眼眸迷离。
宫梳儿气虚无力,体内有股热气横冲直撞,像是置于火炉上烧烤起来。
苍白脸颊上覆盖一层不正常的潮红,眼眸随着时间流逝蒙上一抹水雾,迷离起来。
“宫梳儿姐姐,你可知道我多么喜欢你,从第一次在宗门见你,我就下定决心要得到你。”
一个黄毛女修,身着外门弟子的蓝白服饰,可爱脸上双眼痴迷,蹲在床边望着趴在床上没有一点力气的人。
她伸出颤抖手指,想要撩起宫梳儿一缕墨发,却堪堪止住。
面色泛红呼吸急促,低头在差点触碰发丝的手指上轻吻,舒缓的畅意遍布全身。
“宫梳儿姐姐你好香。那么温柔的你,为什么对我一个人好不行吗?今天对岳夜雪微笑,明天送花给东方凤……”黄毛女修面孔狰狞一瞬,话音中牙龈缝中挤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凭什么她们可以得到你那么多注意,是因为修为高、身份高?!我也可以啊!我是万魔宫的长老弟子,为了到剑一宗卧底才压抑修为,我不比她们差!”
“你为什么不看看我!为什么……”
脑子被那什么药搅浑成一团浆糊,连视野都一会儿白一会儿黑,哪有半分理智能用来思考。
宫梳儿好不容易将野兽似的咆哮整理,然后感觉脑子宕机了。
她懵逼地努力抬眼,模糊不清的黄毛还在吵吵嚷嚷,好歹对方没动手动脚。
不不不,现在的问题是对方是魔修卧底?!
什么情况,被人下药抓出一个卧底?
她颤抖手指,想要从储物袋里拿符箓联系宗门其他人。
黄毛看到她的动作,露出讥笑:“劝你别白费力气,这里我下了结界,没人能发现——”
忽然,蹲在床边的无头尸体脖子陡然喷射血液,猩红刺鼻。
咦,那是谁?
直到脑袋重重磕到地板,昏暗降临前一秒,黄毛女修恍然那是她的身体。
寒光乍现,细长剑身反射一角雪白裙袍,血珠四溅,却没有半分碰触到长剑。
来人将剑收回剑鞘,居高临下见清床上的少女模样,纤细背影狂飙寒气。
地面、床帘渐渐蔓延上白霜。
床上的人睁着迷茫的眼睛,“尊者……”
白衣女人垂眼,弯腰抱起热软的人,手指按住柔软弹性十足的大腿边,冷声安抚:“没事了。”
“梳儿,是娘。”
然后,两人直接消失,将那无头尸体彻底无视。
夜月孤高,薄云胧月,吹过缕缕血腥味。
一座冰雪覆盖的山洞,霜白衣将怀中意识不清的人放在寒玉雕刻的冰床。
刺骨寒气转钻进宫梳儿滚烫的肌肤,将表面越发灼热的温度稳定下来。
宫梳儿仿佛欲火焚身,意识迷茫,下意识抓住霜白衣衣袖,无声透露她的难受。
霜白衣冷厉眉目,从储物戒中掏出一干价值连城可遇不可求的灵丹妙药,翻找出一瓶清心丹。
倒出一枚丹药喂给宫梳儿。
清心丹瞬间被灵气融化,宫梳儿意识清醒了一些,可是身上怪异热度顽强没有降温。
一阵低压蔓延开来,宫梳儿兴许被影响到,沉闷出声,吓得霜白衣急忙收好自己灵气。
“梳儿,娘救你,娘一定救你……”
霜白衣紧紧抱住宫梳儿呢喃自语,神情带点古怪的偏执,直接将冰灵根中的灵气散出来,填满这座冰洞。
冰灵根释放出的灵气寒冷,宫梳儿却能将感觉到寒冷灵气小心翼翼地包围自己,与体内的热度保持微妙的平衡。
宫梳儿虚弱道谢:“谢谢您,尊者……不。谢谢娘。”
霜白衣发丝垂下缕缕,纤长睫毛下如墨的眸子里猩红若隐若现,冷艳脸庞被阴影遮掩,看不清容貌。
她手指抚摸宫梳儿热意的脸,用力大了一点,留下点点红印,启唇道:“不怕,不怕,梳儿。娘救你,娘一定救你……”
“娘一定救你……”
——
翌日,阳光洒落,风和日丽。
小鸟栖息雪地上一颗戴了顶大雪帽的古树上,高高扬起短粗的脖子,啼鸣悠扬。
等宫梳儿醒来时,目光所及全是冰蓝寒霜。
刺骨的寒气没有钻进体内,脖子间悬挂的玉佩散发温柔气息,她支撑起身体,翻下冰床。
“娘的洞穴……”宫梳儿走出去,手掌遮住刺目的阳光,望了望四周,雪白之地无一人。“昨晚发生了什么,娘又来找我了?”
按理来说修士不必入睡,但不知道为什么娘偏偏有每天入睡的习惯,还要她经常陪在身边才能睡着。
于是乎,在霜白衣习惯下,哪怕不来她娘的洞穴过夜,也必须晚上打声招呼才能离开。
山顶白雪皑皑,往下方走下一路蜿蜒山路。
几座高大的建筑矗立,袅袅云烟裹挟着,如梦如幻,好似传说中仙气飘飘的府邸,和山顶简陋的冰洞完全不同。
等她来到房屋面前,几个麻衣短打衣领裹挟毛皮的道童齐齐朝她行礼。
她没指望从道童嘴里知道尊者的去处,不过她还是多问了一句,结果如她所料。
她并不失望地走向一个炊烟袅袅的房屋,高挑纤细的水蓝色背影消失在门后。
一个新来的道童惊疑,小声请教年龄较大的道童:“那位梳儿师姐怎么去了厨房,难道师姐还没辟谷?”
年长的道童见怪不怪:“梳儿师姐亲手为尊者下厨,从尊者带回师姐后就一直保持这种习惯。师姐的厨艺挺好的,从不进食凡物的尊者可是每一次都会吃干净。”
新道童惊叹:“梳儿师姐真厉害,我远远见尊者一面都不敢的抬头看,尊者冷冰冰的,宗门许多长老都不敢和尊者多交流,师姐却和尊者那么亲近。”
师姐和尊者的母女感情真好。
厨房,宫梳儿动作熟练地将一只扑棱翅膀的母鸡一抹脖子,一阵火烤后去毛扒皮洗干净,扔进锅里熬煮。
她心不在焉地捧着一碗桂圆红枣等等熬汤的佐料,来到屋外旁一节一节竹管下面,清凉带点寒意的水流冲刷饱满通红的红枣。
一滴清澈透亮的水珠滑落白皙指尖,她回到厨房,将洗好的佐料放进去,从储物袋里掏出十几种植物加进去。
等待厨房里香味越来越浓郁。
她坐在矮凳上,神情发呆。
宫梳儿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以前的记忆记不太清,某天她从天空坠落,刹那间砸到了与魔修对战的霜白衣上。
那时尊者和魔修两败俱伤,盖因她一打岔,被魔修抓住机会拼死反了一击,尊者险些走火入魔。
虽然霜白衣没事,人却疯了。
将她误认作自己的女儿,差点将自己勒死怀里,一个劲儿念叨疯言疯语,好在宗主找来,解救了她们。
念及尊者变成这样有她一份责任,且尊者救了她性命,在宗主劝说下跟她们回到宗门,假装扮演“女儿”的身份。
自此,穿越到异世界十几年,和平安稳,平常常打打闹闹修仙,作为纯净的火灵根,她拜入了尊者门下,成为霜白衣唯一的关门弟子。
除了需要刷一刷娘的好感度外没别的太大波折。
除了昨晚。
宫梳儿咬牙切齿,阴谋诡计、魔修卧底什么离她远点!
安分当一个咸鱼有什么错呢?
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不小心砸到修仙界最厉害的寒霜仙子身上,被人当成了便宜女儿的穿越者罢了!
捧着香气四溢的金黄色鸡汤的瓷碗,宫梳儿面带笑意,往冰洞上去。
盛放鸡汤的瓷碗通身瓷白,金色银色丝线勾勒出不知名的花纹,隐隐闪过温润光泽,居然是个灵器!
加入其他人看见,痛心疾首,一个灵器却被用来装鸡汤!
当她回到的冰洞没有看见霜白衣,一个仙风道骨金棕色长袍的女人似乎正等待她回来。
宫梳儿见女人脸上闪过不易察觉的愁苦,心不知怎么提了起来。
为了昨晚魔修卧底的事情?
可是,一般麻烦的情况娘会帮她解决,按照她之前地猜测,娘一大早离开去向宗主交代事情经过。
怎么宗主还找上门?
难道出什么意外了?
她没见到熟悉的白衣,脸色浮现惊慌之色:“宗主大人,不会是我娘又失控了吧?”
上次娘失控,将宗门内的一座大山峰削平,截面光洁如镜,夏日飘雪,飘了宗门十天十夜才消停。
灵药院里好几亩灵植差点没挺过来。
宗主展露出一抹笑:“白衣无恙,万魔宫卧底被白衣斩杀,这件事我会让人处理。 ”
听见霜白衣没事,宫梳儿松了一口气,但似乎她放松太早。
“梳儿啊,”宗主欲言又止,宫梳儿投向询问眼神,宗主轻咳一下:“你可知你身上曾有一婚约?”
“婚约?”宫梳儿懵逼,突兀般,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底冒出来。
宗主:“你和翼州陈家大小姐曾有婚契,几年前陈小姐修为不知怎么一落千丈,恐怕终身无法修行,你娘之前找到我说希望帮你退了婚,以免连累你。”
等等,怎么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现在不是思考这些无用的东西,宫梳儿脸色大变:“宗主,我娘呢?”
她飞快接受了自己都不知道的婚约,迅速抓住了重点,按照以往惯例,娘应该告诉她,如今宗主前来……
“白衣她已经前往陈家。”宗主语气中含着一丝心虚,见宫梳儿瞳孔地震,安慰了两句:“你放心,白衣有分寸。”
宫梳儿崩溃看着她,您说这话摸摸自己的良心,不痛?
宗主被瞧得心虚移开了视线。
宫梳儿经过这些年的大风大浪,心脏承受顽强,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平静下来,将鸡汤塞到宗主手里:“我去找娘,免得出意外。”
说罢,掏出通身火红长剑,灵气如同烈焰燃烧,宫梳儿轻踏上剑身,御剑而去。
剩余宗主一人,垂下眼眸盯着手里一碗鸡汤,语气无奈又带点笑意:“鸡汤暖胃,这次算白衣给我的报酬好了。”
于是宗主乐悠悠地将这碗鸡汤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