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识复归的瞬间,她觉得很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有好几种来源,其中既有从头部传来的阵阵钝痛,也有某种紧身衣物压迫身体造成的轻微不适,但最主要的因素则是胸口上无端多出的那些重量——有什么很有分量的东西一直在对她的胸腔制造着压迫感,让她觉得颇有点儿难受。

而这种压迫感是她过去从未感受过的。

由于乱作一团的脑海暂时还没有恢复过来、思维也处于宕机状态,在刚刚醒来时,她只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努力让自己适应目前的状态。值得庆幸的是,在吸了几口气之后,她就意识到,如今的自己似乎有着大得惊人的肺活量,纵使胸口有点沉重,但呼吸起来仍然是前所未有地畅快。

在下一个瞬间,她从散落着细碎的混凝土残块和氧化金属碎屑的地板上猛地坐起了身,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这里似乎是某座高层建筑的内部,但已经被破坏得非常严重——而且显然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被破坏了。头顶的天花板几乎荡然无存,可以直接看到布满昏黄色云层的天空,曾经的巨幅玻璃幕墙只剩下了一些残存在金属框上的细碎残渣,大量钢筋从毁损的墙体中歪歪扭扭地探了出来,就像是某种枯萎、畸形的植物,而在钢筋之间,还生长着不少真正的绿色植物。许多木材和金属制成的家具被胡乱堆在一旁的角落里,因为氧化作用和生物分解而沦为了一大团锈迹斑斑的腐殖质,只能勉强看出一点儿原本的轮廓。

无疑,这里并不是她所熟悉的任何地方。更糟糕的是,她随即意识到,自己对于这鬼地方压根就一无所知,甚至想不起来究竟是怎么抵达这里的了!而就在她尝试搜索自己的回忆时,一个更加惊人的事实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等等,那个啥,我、我原本应该是男的才对啊……

虽然一时间无法找到任何证据,但唯独这一点,对她而言就像欧几里得提出的公理一样是不言自明的:她相当确信,应该是一名男性,而且本该在很远的地方、从事着某些与这片废墟八竿子搭不上边的工作才对!

那现在这种情况究竟是闹哪样啊啊啊啊啊?!

在环视周遭一圈之后,她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一块闪闪发亮的东西上:那是一块一米高的梳妆镜,就是在任何卫生间的洗手池前都能看到的那种。虽然已经有些破损、边缘还爬上了一层褐绿色的苔藓,但起码勉强能用。

在恍恍惚惚地站起来后,她踱着步子,走到了卡在一堆陶瓷碎块之间的梳妆镜前。在伸手抹去积在镜面上的灰尘之后,一名颇为陌生的少女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身高堪堪超过一米五,穿着一件通常只会在轻小说插图和galgame立绘里才会出现的、近乎完美勾勒出了身体线条的淡紫色紧身服。一对瞳孔分别是金色和浅蓝色,小巧的鼻梁下方是饱满的樱红色嘴唇,齐肩的淡金色头发在倾斜着透入室内的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在发丝之下,柔嫩的面部肌肤就像撒上了糖霜的芝士蛋糕,让人恨不得直接舔上一口,而在雪白的额头中央,还嵌着一块小指指尖大小的灰蓝色物体,就像是放在蛋糕正中央的蓝莓,一道刚刚愈合结痂的细长伤口则位于额头边缘、由左侧眉毛上方一直延伸到接近耳朵的地方。之前她所感到的疼痛,便是由这儿传来的。

除此之外,少女的躯干和四肢也有着近乎完美的比例,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些价格不菲的漂亮人偶,唯一有点“不成比例”的,是胸前那两团足有苹果大小的傲人凸起——事实上,在刚醒来时,从她胸口传来的压迫感就是这两团分量不小的柔软物质搞的鬼。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少女的那对天生的吊梢眼无论怎么看都有些凶恶,而淡金色头发的末端也形成了古怪的螺旋,不也,应该说是钻头状,这些特征都让她感到略微有点微妙的不快……虽然一时半会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就是了。

“唔……等等,我……我究竟是怎么变成这副模样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花了几秒钟时间端详自己目前的姿容之后,一脸震惊的少女下意识地自言自语道。虽然她很清楚,由于骨传导效应的存在,自己听到的声音必然会有点失真,但即便如此,就算是这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听上去也像是一首精巧而甜美的小夜曲。要是好好练一练的话,说不定哪怕不靠颜值,她也能稳稳当当地当上一流歌星、让自己的大名传遍……

……呃,等等,她的名字究竟是什么?

“我的名字……我的名字……”一滴冷汗从捂着脑门冥思苦想的少女额头上缓缓渗出,然后又沿着有着秀美曲线的鼻梁迅速滑落。在奋力朝着自己的记忆深处挖掘了几秒钟之后,一段记忆终于像从井底冒出的清泉般涌了出来。其中也包括了她想要的那一部分答案。

“想、想起来了!我的名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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