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北风号舰长安德烈中校。”一身酒气的络腮胡大叔打着嗝,“欢迎诸位客人乘坐北风号,我们这艘船不满员,所以住舱有很多。普通水手可以住在下层甲板的士兵住舱,至于几位教会的贵客,你们可以选择住在舰首的军官住舱,也可以住在舰尾的飞行员宿舍。”
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这位舰长大人,罗莎琳德微微蹙眉,她早就听说边境警备军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基本上就是共和国其他舰队的垃圾桶。这帮家伙被驱赶到这处名为“边境”的空域,就连军费都无法保证,所以才热衷于剿灭海盗,顺便接一些私活。
因此,边境空域就出现了一些“奇景”,比如某位帝国来的贵族居然掏钱雇佣共和国的军舰作为自己的游艇四处游玩,甚至还去了北极圈附近观赏极光。要知道帝国和共和国的关系并不算好,双方在边境空域按兵不动并非素质高,而是因为这里确实没啥战略价值。
现在轮到翼神教会当东家了,这位船长大人虽然看上去不靠谱,但是钱可以让他变得非常靠谱。这就是传说中的“有钱能使鬼推磨”吗?罗莎琳德觉得太阳穴突突跳着疼,她转身向舰尾走去,靴子踏过金属地板,发出清脆的声响。
“大人,”圣骑士队长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您去哪儿?”
“我去哪儿还需要向你报告吗?”罗莎琳德眼神不善,“约翰骑士长,你的任务是保护我,而不是监视我。现在我得去看看我们的货物,里面可能装着对教会来说无价的至宝,绝对不能再出问题。”
“我知道那件圣遗物很珍贵,”约翰骑士长点了点头,“但是,您的人身安全也很重要。”
不知为何,罗莎琳德想起了之前有人故意把她推下吊篮的事情,她的心中敲响了警钟。
“约翰骑士长,”罗莎琳德命令,“边境警备军是出了名的拿钱办事,我在这里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圣柩’可是教会的重要资产,它真的非常重要,里面的圣遗物甚至有可能为教会争取到百年以上的技术优势。现在,我以高阶执事的身份命令你们四个分成两班,每次两个人,轮流守护它。”
“是的,大人。”
圣骑士转身走开,罗莎琳德窥探了一眼他的背影,心中的不安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一些。她的直觉一向很准,这种直觉救了他很多次,这次她依然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
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去看看这次好不容易到手的“圣柩”。
由于舰长通知贵客上船,所以船上的水兵对翼神教会的人都很友善,一名个子矮矮的年轻水兵热情的帮罗莎琳德指路,把她带到了机库。
“夏尔大哥,您的客人来了。”
“知道了,库博。要不要来打一局?”
“不了,我还有工作。”
年轻水兵转身告辞,罗莎琳德跨过椭圆形的装甲门走进机库,就看到两名飞行员和一名机械师正坐在弹药箱上打扑克,而被这三个男人围在中间当桌子的正是她的宝贝圣柩!
“喂,你们在干什么!”罗莎琳德上前直接掀飞了扑克,“我不是说过了吗?这个东西非常昂贵,要是弄坏了一点,你们赔不起!”
“哎呀,大姐,”大背头飞行员抓着牌,“你干什么啊,我马上就赢了!”
“闭嘴,桑德斯,”夏尔站起身来,刀疤脸上的满是谄媚,“哎呀,真是抱歉啊,我们本来打算好好的看守这件重要货物,没想到牌瘾突然就来了,要不您也坐下来打一盘?”
机械师急忙搬了个箱子过来,里面的弹药叮当作响,脸上表情也极为狗腿。
罗莎琳德看向夏尔,有点露骨的打量着他。眼前的男人大约25岁左右的样子,一头红色的短发像钢针一样竖立着,裸露的手臂上可以看到飞行员用于向灵子炉输出魔力的魔纹,身上的飞行服看上去有些破旧,黄铜小件上布满了磨损的痕迹。但是,一道狰狞的伤疤穿过他的右脸,完全摧毁了他本来还算端正的容貌,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突然,夏尔脖颈上的吊坠却引起了罗莎琳德注意,上面镶嵌的红色宝石似乎来历不简单。出于十三局圣遗物监管员的职责,她将手伸向吊坠,但是却被夏尔礼貌而不失机敏的躲开了。
“这个是母亲的遗物,不能随便给别人看。”
“啊,抱歉,”罗莎琳德急忙放下手,“我只是,出于职业习惯……抱歉。”
她一道歉,刚才的气势陡然弱了下来,这让夏尔几人暗自松了口气。要是这女人跑去给他们来个差评,这个月的KPI可是会瞬间消失不见的!
“没关系,只是个玻璃吊坠,并不是什么宝物。”夏尔不自觉的用手指轻轻摩擦上面的宝石,“只不过纪念意义远大于它自身的价值,毕竟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唯一的遗物,我打算把它带到坟墓里去。”
“这样啊……”罗莎琳德显得有点拘谨,她绞着手指,眼神时不时落在圣柩上。
三人:唔哦哦,小姐姐真可爱!
“嘿,漂亮姐姐,”机械师又拿出一副牌,“一起打牌呗?”
面对递过来的扑克牌,罗莎琳德有点手足无措,她从小接受的都是神学院的教育,毕业后又进入了教廷十三局,专门负责圣遗物的搜集和保存,全都是最顶尖的技术工作。所以,她根本不知道怎么玩扑克。
“坎迪,”夏尔拍了一下机械师的头,“别见个女生就叫漂亮姐姐,你怎么不叫司令部的母夜叉漂亮姐姐?”
“大哥,恕我直言,”坎迪一脸欠揍,“就玛丽贝尔那身材,你能叫的出口?还是说你喜欢‘按F进入坦克’?”
“小子,你才进坦克,你全家都进坦克!”夏尔咔咔的捏着手指,“有句俗话叫‘祸从口出’,坎迪上士,今天你是不是用你的身体亲自体验一下?”
“啊啊,救命!”
坎迪嗖的一声躲在了固定魔动甲胄的整备架后面,夏尔冷笑着追了上去,然后两人就开始“秦王绕柱走”。罗莎琳德无奈扶额,她看了一眼扔坐在那儿的桑德斯,这家伙立刻咧嘴向她露出一个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卡姿兰大眼睛扑灵扑灵的发着光。
罗莎琳德:这是军舰吧?怎么一个正常人都没?
大约五分钟后,两名圣骑士一前一后抵达机库,但是圣柩放在机库内不但难以看管,还有可能干扰魔动甲胄出击。经过一番商议之后,坎迪拿着起整备区的电话向舰桥报告,在得到使用2号弹药库的许可后,众人七手八脚的把圣柩搬进了2号弹药库。
这个弹药库面积不大,只有6平方米。平时基本空着,里面堆放了一些备用零件。把这些零件搬到隔壁的储藏库之后,2号弹药库就成了一个小密室,非常适合藏宝。而且它只有一个出口,所以两名圣骑士就足以看守整个房间。
直到圣柩被扎带固定在2号弹药库中央,罗莎琳德心中的不安才减轻了一些。她检查了一些弹药库内部的情况,为了储存弹药,这里的四壁都是坚固的装甲板,连窗户都没有,唯一的通风口也被安装了三层铁栅栏,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这里偷走圣柩是不可能的。
“很好,这里我们租了。”
“多谢惠顾。”夏尔苍蝇搓手,“别忘了给个好评,希望下次还能合作。”
不知为何,夏尔这副谄媚的样子让罗莎琳德感到一丝不悦,而这不悦的来源并非是他脸上的可怕伤疤,她觉得眼前自己的救命恩人应该是个正直而又高尚的绅士,而不是像市侩一样充满了算计。
“队长,”桑德斯探头进来,“舰长让你过去一下。”
“好的,我这就去。”
夏尔告别了教会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穿过甲板,从侧门进入了指挥舰桥。他刚进门就闻到一股酒味,只见安德烈舰长正坐在指挥席上,手边放着两个大瓶酒。这些酒看上去有些浑浊,很有可能是用鱼雷燃料勾兑的。
“舰长,”夏尔叹了口气,“这酒哪儿来的?让我猜猜,你又去拔鱼雷的燃料管了吧?你是不是存心想让我们的鱼雷武装沦为摆设?”
“放心,北风号用不着那玩意,”安德烈灌了口酒,“再说了,只是酒精而已,回到港口就能补充,大不了把鱼雷拆下来直接送去兵器部维护,等它们被送回来的时候就又装满了威士忌。”
“鱼雷里面的酒精并不干净,您就不怕甲醇中毒烧坏脑子?”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安德烈不为所动,“这种一眼就能看到头的操蛋人生让他去屎吧!”
夏尔:这人没救了,直接丢虚空之海吧。
“舰长,”他想起了正事儿,“您叫我来不会只是发酒疯吧?”
“有你的电报,”安德烈说,“在电报室。”
“哦,那我去找苏琳了。”
说完,夏尔转身离开,他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不会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又在作妖了吧?电报室就在舰桥下面一层。胸部很大的漂亮姐姐正在涂指甲油,看到夏尔推门而入,她立刻露出职业的微笑。
“下午好,夏尔中尉,有你的电报。”
“我看看……”
夏尔拿起电报扫了一眼,大大的叹了口气,然后他把那张纸条揉吧揉吧丢进了纸篓。
“又是家里的电报?”
“没错,我的亲生父亲又在作妖。”
“别伤心,中尉,”苏琳出言安慰,“人无法选择出身,但可以选择远离原生家庭。”
“唉,碰到这种操蛋父亲我也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夏尔愤然悲叹,“明明把我和母亲赶出家门十五年不管不问,当家族需要我这个私生子的时候又自顾自的找上门来,准备让我跟一个50岁的老女人联姻。当他看到我毁容之后再次一脚踹开,说我这个私生子不配当他的儿子,要跟我彻底断绝关系。现在又让命令我立刻返回首都的本家,否则就让我退役。这只畜生真是无利不起早,想把我的吃干抹净敲骨吸髓才算甘心啊。”
“不过,以盖茨家族的人脉,他们确实有办法让你提前退役。”苏琳指出,“毕竟你的父亲卡洛斯·盖茨可是参议员,如果他用自己手中的支持票换你的退役通知书,军务部绝对不会扫了他的面子。”
“卑鄙的家伙,”夏尔骂了一句,“狗屎!”
稍微稳定了一下情绪,他向苏琳道了声谢,转身走出了电报室。看着夏尔凄凉的背影,苏琳默默地放下了小刷子,现在她连涂指甲油的心情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