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和A班那群人的课排在一起啊？”一名画着精致妆容的卷发女生环着胸，站在队伍里，不满地撇了撇嘴，眼睛里带着烦躁。
“就是啊，哪里都有她们，我听我爸说她们中有不少都是塞进去的，如果不是出身不错……”站在她旁边的两三个人附合道。
她们说话的音量不大也不小，但大家听力都不错，自然没有错过她们的话。
但与附合她的跟班不同，其他人都默默远离了一些这个人，抽了抽嘴角，暗暗在内心吐槽。
进入A班的要么实力强硬，要么背景顶尖，自己进不去就怪别人背景好，怎么不看看自己……
但没人敢把内心想法说出口，毕竟菲丽的背景算是F班里最好的那一批，为人张扬跋扈，平常在班里被她欺凌了反而要向对方赔笑自认倒霉。
——但没有人会感觉这不正常。
学院里这种现象屡见不鲜，大部分人就算撞见了霸凌的现场也只是波澜不惊地走开。
爱丽丝学院内的势力盘根错节，谁知道你会因此惹上什么麻烦而导致家族的倾覆？
普通人只能选择依附哪一个贵族而已，普通学生自己抱团？呵，那你只能祈祷自己能在学校里活得更久一点。
当然，也有过个别学生试图打破这残酷而现实的规则，但无一例外，都被折了傲骨，面临退学或者崩溃到自杀。
这种情况在百年里都是爱丽丝学院的底色之一，也是世人最诟病的地方，直到这两年才有所改善。
学院不舍得不招收背景普通但实力强劲的学生，只能严格制定规则，在学生会基础上设立检察部，给普通学生争取到更多生存空间。
同年担任会长的皇女殿下更是将规则贯彻到了极致，对违规的贵族毫不留情，手段强硬利落，平日里笑盈盈的形象也无法抵消在某些人心中巨大的阴影，仅仅在她入学的半年，“金色统治者”的称呼就渐广为人知，深入人心。
“敢不敢在会长大人的面前说这种话……”一个站得较远的女生这样嘀咕。
菲丽瞪向她，让悄声吐槽的女生吓了一跳，然后她看着渐渐走近的菲丽，眼神求助地看向其他人，但只能看到其他人漠然的侧脸。
她只能咬着牙，瞳孔里慢慢被对方渐进的身影覆盖，心里除了畏惧…还有一丝慢慢滋生起的怨怼。
——卡琳会长的确尽可能地保护平民学生了，但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阴影变得更加隐蔽而浓重。
她看着菲丽走到她面前，那张脸上仍旧带着讥诮，眼神轻蔑地看着她，随意地扬起手，金色卷发随着她的动作晃动——明明拥有和会长大人同样璀璨的颜色，为什么只会让人感到恐惧？
啪！
这道响亮的声音在空中滞留，她惊愕地看着挡在面前的人——灰色的发，黑框眼镜，和那双如陨石般黑沉无生机的双眼。
克洛伊放下挡住菲丽的手，看着苍白的小臂迅速阔染上了火辣辣的红色和灼痛感，但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耳边隐隐听到其他人惊讶地抽气， 她抬起头看向对面不可置信的脸，轻声道：“你……”
——在一开始，克洛伊并没有在意这个闹剧，她不能也不可能帮下那名女生，那只会牵连更弱的自己。
但不知怎么的，她的脑海里莫名浮现白发少女和索菲亚对峙时从容而游刃有余的身影。
等她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已经挡下了对方挥起的巴掌。
做完这些动作，克洛伊困难地搜刮着一些能安慰人或者结束对方怒火的话，但她没做过这样的事，只能吐出苍白的话：“…你不能这样。”
——她要怎么说？
——如果是那个人的话，她会说什么？
但对方显然不打算给她思考的时间，菲丽声音尖锐：“我说是谁，原来是我们班的杀人犯在装善良博取同情！”
随即，克洛伊感受到被她保护的那个人远离了她一些——但她的内心并没有什么波动。
…班里的同学都知道，这个平日里毫无存在感的女生在初中时曾残忍地杀害过自己的同学。
就算因为年龄和证据不足的原因让她避免了法律的惩戒，但知道这件事的人无例外地，不动声色地孤立了她。
——却没想到平日里独来独往的人居然会好心帮助别人。
其他同学审视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克洛伊低下头，眼镜和垂落的发遮住了大半世界，让她不去看到周围人的脸色。
在刚才一瞬间陌生的冲动后，她又退回了壳内，筑起隔绝外界的高墙。
但菲丽显然不会善罢甘休，抬了抬下巴，两个跟班会意，拽着克洛伊的胳膊就往外走。
菲丽跟在身后，其他人也慢慢散开，人群中又流传出了新的话。
……
“开始分组训练，半小时后验收结果，好好学习！”教练站面无表情地在泳池边对着A班喊道。
——让这群精力旺盛的小崽子自己内耗去。
“好耶！”
“是自由活动！”
是让你们训练，不要让你们把它当成摸鱼的机会！
教练看着这群撒欢的狗子，摇摇头无奈地走到了瞭望席上。
罢了，先让她喝口枸杞茶歇息歇息，她倒也不担心会出现什么事故，毕竟以这些人的能力而言，游泳不过是一个放松身心的方式，学习反倒其次。
游泳池很大，波光粼粼的水面浮着各种各样的同学，有的拥有海洋生物血脉的同学简直是如鱼得水，相反的，也有讨厌水的同学努力而艰难地在水里扑腾，然后被路过的人嘲笑。
学委：“哈哈哈哈，班长你就是逊啦！”
班长是羽类血脉，对水十分排斥，游泳时简直像是被水绑架了一样狼狈，得到了其他同学的“欣赏”和围观。
“班长大人再努努力就可以在下课之前游到岸边了～”
“扑腾得再快点啦，我家旺财都游得比你快——”
旁边人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笑哈哈。
班长恶狠狠瞪了一眼周围的人，只恨这不是陆地无法反击，只能努力挥动双手挣扎。
同样的情况在望柠身上也发生了。
望柠作为原属性直立猿，没有丝毫血脉加成或者排斥，她和大部分初学者一样，在水里重复狗刨和呛水。
西亚莉就游在她旁边，用手在下面托着她腰，而望柠努力地扑腾着。
不是，这是初学者应该在的水深吗！
学校是不是根本不知道浅水区这个词！
望柠扎进水里的时候仿佛感觉到下一秒自己就能沉进去，又急急忙忙地抬起头，雪白的发扎成了丸子头，部分碎发湿漉漉地贴在了她脸上，看上去狼狈又可怜。
围观同学捂住胸口：“好、好可爱，像是不小心掉进水里的小猫！”
不远处听到的班长：“……”
喂！
望柠扑腾累了，余光扫过水面，看见一只白色可达鸭游泳圈飘过，四肢再次涌进力量，她奋力挥手，激起一大片浪花，然后迅速收拢手指——抓到了！
但没等她高兴，就突然听见西亚莉的呼喊，望柠感觉腰间一沉，和西亚莉托起的力量不同，某种向下的力量宛如紧紧缠绕住的水草，紧接着，耳膜被涌入的水流冲击，发出咕嘟而模糊的沉音。
望柠瞬间惊恐地睁大了眼，灌入了几口水后闭紧口腔，她带着护目镜，透过气泡模糊看到把她拽进水里的生物有着黑色水草一样的头发。
是谁——
是谁要谋害朕！
望柠眼睁睁看着自己距离人群越来越远，胳膊被紧紧攥着，意识也变得模糊，堪比深水区的泳池有足够的空间让她下坠，一层层的水加注在背后，胸口变得发闷，挣扎的力气也渐渐散去。
她感觉拉住她胳膊的手似乎停顿了下，然后那个人转身，望柠努力去看，想要记住谋杀者的样貌——
但看到之前，她的眼前刹时变得黑暗，一双手轻柔而不容拒绝地从她身后遮住了她的眼睛。
——还有同谋者。
长期浸泡在水里让她的体温发凉，也分不清最后贴在唇上的是水，还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