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楚国以南为上京,又称南京。

南京城外四渭八泾,分以乾坤,守军八万,又是操练水师之地。

赢楚国原是重文轻武,自大宋国武戈中原乱了天下,先皇改政,杀将、收藩,历时二十年。

只是后来,燕王谢赠秋在黑衣僧人的鼓动下发动兵变,三年入南京,一把火烧死自己亲爹,又美其名曰入京护驾,未能来及救下父王与皇兄,只能含恨称帝。

反正争来争去,还是谢家人自己的江山,大臣最多关心皇位的正统与否。

而现今,这位老皇帝年事已高,膝下三位皇子,一位公主。

他实在是放心不下自己的江山,便派人四处寻访,召集天下奇人异士,炼制长生不死药。

这么多年下来,药没有成,阴阳道的秘法倒是寻了不少。

玄青宫内,叶轻寒与凝初公主斟茶而坐,望着这宫内第一胜景的潮雪湖。

谓剑宗那处小地方,潮雪湖当然是仿制于玄青宫,现在遇了真湖,才是小巫见大巫。

湖岸以潮雪亭相连,足足一十三亭,在湛蓝丝绸般的湖面宛如玉珠成串。

与叶轻寒同坐的罗缎女子遥指亭中,嘴上不悦:

“小姨可还记得,原先这潮雪亭建是有一十八座,可是去年父王觉得一十八是男儿丈,就命人拆去五座,成了十三亭,害得我现在每次逗水中大鳌,都要乘船游去,甚是麻烦。”

叶轻寒笑着饮下一口清茶:“这十三亭好,十三是女儿,你也该学学女人样子了。”

女子见叶轻寒没有附和自己,抱着她的胳膊晃了晃,赌气道:

“小姨,你又说我,自己都没嫁出去,还叫我整日画柳妆,而且谁说我没有学,你瞧瞧,我这一身绸缎,哪里不像女子了?”

“不像,倒像个疯丫头。”

叶轻寒掩笑,望着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公主,身为长辈也倍感欣慰。

“我那徒儿,倒是也与你年纪相仿。”

“小姨信中那扎马尾,总是缠着爹爹的小丫头?”

叶轻寒摇了摇头:“是另一个,我与你提过的白毛丫头,驴脾气那个。”

凝初公主颔首,“您这次,是为了她来的吧。”

叶轻寒与公主的书信中,也是有意无意提到玉濡沫,这其中或多或少是想混个熟。

凝初公主自然也不傻,知道自己这位小姨的心思。

她端起茶水,完全不似女子,豪横得饮尽,发出一声畅爽。

这喝酒一样的架势与她公主的身份毫不匹配,看得叶轻寒扶着额头,恨这小丫头不学好。

凝初公主将茶杯拍在桌子上,笑道:“我在宫内有给你打听过,不过父王对他那些乱七八糟的药方管控很严,所以没什么收获。”

“但是我听闻渭水武门姜知意也是知善知恶体质,却活过了二十岁,要不你自那边打探一下?”

凝初说得已经比较含蓄了,大抵意思还是不想叫叶轻寒在宫内查下去。

自己那皇帝老爹岁数大了,整日窝在后宫,捣鼓着所谓的长生不死药,还当成宝贝一样不愿他人知晓。

前些年还拜了什么清微教主,一个道教神话中的人物,说是梦中受到指点,炼制不死药不能被发现,父王便一道旨意下去,监武司杀了为他炼药的三百人,只留下道家三位大仙。

半年前更是,身为赢楚一国之君,找到大宋剑主,寻求那长生之术。

大宋剑主拒了三次来使,第四次才道出,说是天下长生之术唯有左手剑仙得之,如今三十年,早已没了去向。

所以这次招叶轻寒回宫,也是想调查与剑仙有关之事。

凝初公主望着不展眉头的小姨,询问道:

“那位传说中的剑仙,真在临江?听闻也去过谓剑宗?”

叶轻寒轻笑,“我也只是听说,他是否来谓剑宗我不知晓,但确实有人击退了大宋武奴,这点不假。”

“所以小姨准备接下此事,说是老剑仙护佑剑道子孙,毕竟他不是有一句名言叫剑道有同乐之德么,而那些大臣又不清楚您是否真有老剑仙依仗,自然不敢对你怎么样。”

“你这小丫头,真是变机灵了。”叶轻寒对如今的凝初公主倒是有些刮目相看。

公主握着小姨的手,轻轻晃动,语重心长道:

“您呀,就别惦记那个什么老剑仙了,他当年就连天下三甲的女子都入不了眼,更别说小姨您了,还是早早收起心,找个门当户对的武官或是公子嫁了吧。”

“说不定那位老剑仙就喜欢我这种呢,若是被我迷住了,那我还不稳赚。”

叶轻寒语气游刃有余,说得好像能够稳稳拿下那位人物一样。

凝初公主讪讪一笑,她这小姨已经爱慕得病入膏肓了。

自己先前又是送西域丝绸又是托谢长老送红茶,就是想要叶轻寒快快找个夫婿,别等那个什么剑仙了。

世人皆知老剑仙不近女色,一心求道。

叶轻寒姿色是不差,可终究只是三品修为,定不能入那位的法眼。

也就她自己多少年还想不通,继续幻想着与那位剑仙大人的美梦。

叶轻寒又是寒暄几句,不再与公主闲聊。

她特地快上半个时辰前来,却是没在对方口中听到什么好消息。

低着身子行礼,叶轻寒与公主告别。

她走出玄青宫,眸子一冷,完全不是先前凝初公主身边的亲热模样。

叶轻寒走了数步,顿住身,望向宫内金壁玉瓦。

她看去的地方空无一样。

叶轻寒再走,出了宫,直到下人为其换上虎袍朝服,那一颗悬着的心才落到半空。

如今天色尚早,午门前已有不少官员等候,多是站在左侧,为首的便是当今内阁首辅孙子义。

见到一袭虎袍颇为端庄大气的叶轻寒,首辅大人身后的官员恶狠狠瞪着在场这唯一的女子。

一个个嚼着舌头咒骂,是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

“牝鸡司晨,牝鸡司晨!”

任由身后人躁动,半老的首辅面无表情,老眼直直盯着前方大殿,不曾动摇半分。

有新进上京的官员还未弄清怎会有个女子在场,见叶轻寒步履款款,紫袍显眼,走在右侧。

这女子……竟是个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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