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最后一门物理后,他顺手把课桌上平铺着的纸张揉作一团,依照上面凌乱的字迹,将其判定为草稿纸的他原本打算起身,并以标准的投篮姿势将手中的纸团精准投入教室后排的垃圾桶,结果看到桌上的另一张空空如也的白纸后方才恍然大悟。
这才是草稿纸,一片空白,什么都没写,那被自己揉成一团的东西又是什么。
物理试卷。
靠,服了,合着刚才考试的草稿都直接写试卷上了。
脑内的一片乱麻并不是学高中物理学出来的,如果是的话倒还好,至少能说明他已经忘我到了一种新的境界,可导致他这样的,是其它原因。
什么原因,程茗凯心里清楚得很,一切的一切,都怪那个请假,回来,考试,接着请假的夏薇薇。
没有跟着其他同学一起离开考场,他重新坐回原来的位子,掰开紧致、已成纸团的物理试卷,盯着它皱巴巴的纹理,脑中开始重演一个多星期前的场景。
…
匆匆告别方岩后,他马不停蹄地上楼,同上次,上上次,以及话剧社学姐还在带着他们时那样,按响602的门铃,静静等待门后的回应。
没有飘出“谁呀”之类的提问,“吱呀”一声,厚重的防盗门在眼前被推开,门后的人,程茗凯以为会是夏薇薇的父亲或母亲一类的人物,可不成想,那竟是她本人。
身着淡粉色睡裙的女孩梳着利落的马尾,但眼神却显露出与之不协调的疲惫,裸露在外的肌肤一瞬间便让他不禁浮想联翩,但当前要做的事还是把程茗凯从眼前女孩的一脸倦意中拉了回来。
父母不在家?还是其他什么的,关自己什么事,自己连进去的必要都没有,把作业交给她就是。
“周末和今天的作业,你也长点心吧,连上次改过的卷子也没拿回去,害得我又得受那老东西的臭脾气。”
把卷子从书包内抽出并递给对方,程茗凯刚转身,背后那熟悉中带些胆怯的声音径直传向耳边。
“外面儿有点冷,进来吧……”
心中从夏薇薇开门那一刻起就产生的无由头烦躁还未褪去,她的请求又如一抹蜜,仿佛在刻意勾着这个在前段时间刚满18岁的他。
“有什么要交代的事就快说,等下可还有晚自习,要是再被那老登抓到,就不是批评那么简单了。”
嘴上这么说,可身体却诚实地小心迈入了玄关。
“不好意思……只有这个了……”
听从对方的建议,坐到客厅沙发上后,耳中缓缓飘入的又是她的声音,听着没什么力气,但他也不讨厌。
牛奶?没事倒这个干什么,哦,招待客人,之前学姐在的时候也是这样,茶,牛奶,果汁,咖啡等等,还有什么来着,懒得想。
接过由对方刚递来的玻璃杯,程茗凯逐渐模糊的思路恢复了一部分,他开始琢磨自己为什么要贸然闯进她的家。
呸,什么闯,还不是夏薇薇非要邀请自己进来,眼前的客厅还是老样子,但没看到她的父母,难道说,她现在是一个人。
一个人有怎么样,且不说自己干嘛非得闲的没事在这里耗时间,现在回去,时间上还绰绰有余,何况,留在这里也没事干啊。
“到底有什么事啊,刚才在门口说完不就行了吗,别卖关子了。”
说完这句话,他若无其事地转头看向夏薇薇刚才还站着的方位,可她没站在那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自己的旁边。
“干嘛啊,一言不发的,装神秘还是,不会跟白洋说的那样,真被烧傻了吧。”
“茗凯刚才……碰到了方岩,对吗?”
“唷,碰到了,怎么,又怕我俩打起来,爷才不想跟那种货色一般见识。”
说话时要注视对方,这是程茗凯从小到大一直被教导过的话语,他照做,但目光却不自觉地流向女孩睡裙V领处若隐若现的一小部分。
变态啊,他这样痛斥自己,与此同时,举起手中满满的牛奶,将其一饮而尽。
“他有跟你说什么吗?”
“哦,说了啊,就说什么不会再来烦你。”
“还有呢?”
“还有的话,”程茗凯将已经空了的玻璃杯顺手放在茶几上,努力回忆几分钟前的场景,“应该没了吧,怎么,他又跟你讲我的坏话了?”
“我……没让他进来。”
“…而且,他以后不会再纠缠你了……”
好好好,不愧是跟自己站在一条船上的好同学,女孩独自一人在家,免得引狼入室,这是好的。
那自己呢,自己现在是不是也算被引入室内的“狼”,哼,还是赶紧告辞开溜得了。
“就没别的了吗,要是没的话我走了,话说你这周能不能回来啊,期中考该不会都要请假,呵,这样下去,离之前说的目标可是越来越远了喔。”
他口中提到的目标,仅仅源自自己和夏薇薇曾经跟带领他们运营社团的学姐做过的约定,没有其它,不过是期望在学姐考上的大学再度相遇而已。
澄阳大学,自己的分数离那儿还悬着呢,白洋这小子肯定没问题,每年虹高都有学生考上澄大,这届大概率就有他咯。
“我有在努力。”
“好,看得出来很有精神,毕竟那可是月考进步榜第一,年级榜前三十,那不多说了,就这样,多谢款待,我就先闪人了。”
刚学来的口头禅刚好派上用场,没有经常使用的口头禅还算不算口头禅,嘛,不管,开溜要紧。
这样想着,程茗凯从柔软的沙发上一鼓作气站了起来,可就在下一秒,他垂下的手却被旁边坐着的女孩拽住了。
“能不能……再陪我一下……”
拉扯的触感轻而无力,只需稍微一抖手腕,就能轻易地甩开她的束缚,可现在的他仿佛耗尽了所有体能,又像是在响应她的诉求,身体一沉,重新坐了回去。
“怎么了啊夏薇薇,有话的话,让你说你又不说。”
怎么了,其实心里是知道这样下去到底会发生什么,即便如此,自己还是故作恼火,留在了原位。
“茗凯……有没有想过要去哪所大学……”
“这不是废话么,能考进澄大谁不考,考不上的话另说,再不济就去澄阳的其它大学呗。”
“……”
“只是问这个用不着特地把我留下来吧,我真得走了,不然的话——”
话音还未结束,女孩的身子却已微微倾斜,在他来不及反应的瞬间凑上跟前,与之协同而来的,还有裸露在外的两臂交织,以及纯洁无瑕的脸颊上,那两瓣柔软的芳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