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雪姬】芙莉艾第一次出现在玩家面前，覆灭了整个镇子的时刻。

*

*

而雪色的少女只是微微地向后仰头，用狭长的瞳孔乜斜了一眼唯一还能活动的野狐禅，然后兴致缺缺地移开了视线，似乎觉得浪费时间一般地看向了神殿的方向。

她不打算杀掉我们……？

冒出这个念头的下一刻，野狐禅悚然地发现那个雪色少女再一次转过了头来，用带着探查的目光扫视着野狐禅的身影。

紧紧是被注视着，就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凝结了一般。怀中的兮浅，呼吸愈发地虚弱了下去，于是野狐禅佝偻起了身子，更加紧密地抱住了她。

而雪色的少女只是默默地看着野狐禅的行为，既没有制止，也没有帮助——而是稍微地叹了一口气。

“虽说是半龙人，但我却在你身上闻到了和那些人类一样的气息呢……”

是谁在说话？

因为声音太过突然，而让野狐禅一时之间不由得愣了一下，但紧接着，她紧紧地锁定住了雪色少女还未闭上的小嘴，瞪大了眼睛。

雪色少女也默默地这样看着她。一时之间，气氛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唯有体温在不断地流逝。

这时，兮浅在野狐禅的怀中抽动了一下，似乎在寻求温暖的避风港一般，将脸埋进了她的胸口，稍微扭动了一会儿之后，又继续沉默了下去。

野狐禅：……

雪色少女：……

“她对你很重要么？丢下她逃走的话，我也不是不能放你一马——毕竟你不是人类呢。”

雪色少女紧紧盯着野狐禅怀里的兮浅，漫不经心地这样问了一句，眼中也微微地闪过了一丝杀意。

风冷到让关节不断传来剧痛的程度。

明明是带来一切厄运的源头，此刻却仿佛颇有余暇般地这样问道，并停止了继续摧毁镇子的行动。看起来好像很期待野狐禅的回答一般——她让野狐禅有这样的感觉。

“我可，没办法，丢下她，一个人走呢……”野狐禅这样子说着，紧抱兮浅的力气丝毫不肯放松，但话语已经开始上气不接下气了。

被大肉压在脸上的兮浅似乎有点窒息，痛苦地传出几声呻吟——不过因为本来就是昏迷状态了，所以不会被闷晕，真是太好了。

“是吗……那如果我要你们两个全部死在这里呢？”

雪色少女咄咄逼人地这么询问道，朝着野狐禅的方向踏了一步出来，微微地歪头出声。就像是欣赏玩具一般地，她审视着野狐禅的每一个动作。

她身后的暴风雪犹如墙壁般，厚如实质，无法看穿——在扭曲和缠绕间不断席卷向四方。

周围的房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接二连三地倒塌着，扬起漫天的白雾。

冻结的人们逐渐皲裂，在狂风中化作碎片。

野狐禅稍微蠕动了一下嘴唇。

“……”

“什么？”

雪色少女没有听清，微微地眯了眯眼。

“痛快一点，杀了我们。”传来了野狐禅细若蚊蚋的声音，她抱着兮浅跪在了地上，没有再做出任何其它的动作。

或者说，她已经没有余力做出其它动作了。以半龙人的体质，都已经无法继续承受接下来的低温和狂风了，只能缓缓等待死亡的来临。

“这样么……这就是你的选择啊……”

而雪色少女却突然微微地绽放了一个笑颜，如此喃喃着，闭上眼睛，然后又睁开。

“那么，我便放过你们。”

随着如同银铃般的声响，周围的暴风雪如同蜡烛般开始缓缓地消融——原本几乎要撕裂肌肤的寒风，也逐渐失去了锐气和杀机。

雪色少女轻轻一挥手，暴风雪所残留的余威便凝结成了一柄长枪，随着手臂的挥动，狠狠地击碎了神殿的防护罩，削去了几乎半个屋顶。

跪倒在地的野狐禅，有些吃力地运转着大脑，试图抬头看向她。

天空中厚如壁垒的黑云，也如同玩笑般逐渐变为灰色，然后缓缓地消散开来——阳光如同金绫一般，从逐渐破碎的云层之中刺射而出，插入雪地。

冰雪也开始消融。

野狐禅看向雪色少女的眸子中，带上了深深的不解。

“为什么……？”

如果是程序和代码所组成的npc，一举一动都应该有什么痕迹或者规矩的——也许就和某些任务，或者逻辑有关。

“……为什么？不为什么。”雪色少女却只是安静地看向远处，再一次微微闭上了眼睛，然后叹了一口气。

不为什么……野狐禅有些哑然地咀嚼着这个回答，似乎感觉到有点苦涩。

“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问这个干什么？”

“回答我就是了。”

“……从小时候就认识了。”

野狐禅犹豫了一下，然后这样告诉雪色少女。事实上，野狐禅和兮浅是邻居，是从小玩到大的关系——一起上学，一起聊八卦，一起学习，一起补课什么的……

她们和坂柳天一是同一所初中的学生，明年就会升入高中。

不，说起来，需要补课的好像只有野狐禅自己啊……兮浅只是陪着野狐禅一起而已。

雪色少女似乎也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微微地看了一眼野狐禅，然后又微微看向脑袋被野狐禅胸部压住的兮浅。

“如果遇上麻烦了的话，就叫我吧……我会在考量后决定帮不帮你。”

雪色少女微微动了动手指，一个弹窗便出现在了野狐禅的面前。

【芙莉艾，向您发送了好友申请】

【同意】【拒绝】

“为什么……突然就对我们这么好……？”野狐禅下意识想要点击同意的手，稍微低僵硬在了空中。她抬头看向准备离开的雪色少女，好奇地询问道。

雪色少女的步伐停顿了一下，然后微微地转过头来。

“是啊……为什么呢？”

下一刻，她的身影化作了漫天的雪片，消失在了原地。

只留下野狐禅不解地看着好友列表里的【芙莉艾】，陷入了微微的愣神。

“唔唔——”

“啊……你醒了？”

野狐禅看向怀中发出声响的兮浅——她微微扭动和睁眼的样子，像极了刚从冬眠中苏醒的小熊。

旁边房屋的废墟上，一坨积雪砸在了地上。

她呆然地扭头看了看周围，然后又看了看野狐禅，眨了眨眼睛。

“嗯……”

“什么？你说感觉做了个没办法呼吸的梦？听起来好可怕……”

野狐禅如释重负地看着怀中的兮浅笑道，而兮浅则是不太理解地搔了搔鬓角，看向了周围。

“？”

“哦哦……你问发生了什么啊……那可真是说来话长了……真是奇怪的展开。”

*

*

这一天，起始之镇被屠杀的消息在圈内被传播了很久。在之后数次复现了这个场景之后，人们才开始明白——

那个雪色的npc，是认真地想要扫荡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