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最好的朋友要离开了。
不是搬家或是去到别的城市,而是更为彻底的离开。
她要回国去当公主了。
知道这个消息后少女也震惊的久久不能自已,但随后她又觉得不甘,也没少明着暗着对她抱怨。
什么落难公主啊,这种童话或是动画里才能出现的剧情,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边?太魔幻了吧!
更狡猾的是,她竟然其实是一直都知道自己身份的,只不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才混在自己一行身边,扮演着穷酸模样。
不过得知她本国的人找上门后,少女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也是发自内心地替她高兴。
一直积极上进的病秧子终于不想努力回去继承家产了,少女也可以不用再担心她病重加操劳之下,哪天突然寄了。
她找到自己坦白身份的那一天,依旧是病恹恹的,但如今的她身上穿着华贵的纯羊绒外衣,身边总是跟着几个仪容得体侍者模样的人,有的负责撑伞遮阳,有的负责拎包扇风,还有穿的比自己还好的司机开车。
这副衬托下,她也一改往日印象,像是个深闺的病弱大小姐,而不是那种随时都可能会噶掉的薄命红颜。
然而那天,少女热络的想要上前去揉她的头发,但却被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管家冷着脸拦下。
少女越过保镖对她说今后还可以多联系,却被她冷冷告知回国以后不会继续联系了,要少女替她照顾好那个少年。
少女对着她离开时冷漠的背影近乎咆哮着质问为什么要离开大家,却被告知只是单纯的讨厌她们这帮平民,她甚至连这些同甘共苦朋友的最后一面也不想再见。
望着她上了那辆老旧的豪车,飞快起步带起的烟尘几乎漫过少女的头,那车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她最初不解,随后不敢置信,但冷静下来后,自认了解她的少女却选择了相信她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会这般绝情。
最后少女只是为那个人不得不独自承担这样的命运而感到难过罢了。
她离开没有多久,少女就接到了另一位挚友的电话,被告知了和她青梅竹马少年失踪的消息。
少女发了疯似的联系了所有能动员上的力量去寻找少年,她自己更是跑到了他读大学的城市,奔波到鞋底磨烂,脚底的水泡长了又破破了又长直到布满鲜血。
最后却是在一天后,去找那少年妹妹的时候,正好撞见了伤痕累累神志不清的少年被人从车上扔下来的光景。
少女始终无法忘记那一日。
一头齐肩的红色短发,四肢都是机械义肢,看年纪和她们相仿的陌生少女,将少年像扔垃圾那样扔还给她们。
无法忘记自己想要上前争论时,对方顶住自己脑门的黑洞洞的枪口,以及她和枪口一样空洞的眼神。
更无法忘记那红发少女离开时和金发少女如出一辙的背影,就连车子都是同一台。
虽然那少年并不知道自己目睹了他被人送回来时的惨状,但少女可是在他昏迷期间为他检查过身体的,隐约知道他到底是受过了怎样非人的折磨。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少女即便这样也无法去憎恨离开的挚友,只能尽可能装出没心没肺的样子去减轻少年的负担。
“至少她离开我们是去往了更好的生活对吧?”她这样安慰少年,也从对方那里得到了类似的宽慰。
这期间,直到那人真正回国前,少女也多次试着再去联络那位挚友,但不论她如何劝说祈求,那人却始终不愿意再见少年一面,也从未关心过她的死活。
她就那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仿佛她对他们所有人,真的是毫无感情毫不在乎那样。
而一直联系她的少女,也在不久之后再次见到了那个身上带着艾尔苏格国徽的红发少女,从她那里收到了死亡的威胁。
少女依旧不恨她,她只是开始憎恨自己,憎恨该死的命运,憎恨没有帮助朋友反抗命运的力量,而把一切痛苦都深埋心里自己承担,甚至还一直强装开朗的去安慰那位少年。
然而,那一天,挚友真的离开的那天,少女终究还是没忍住,拨通了电话质问对方为什么离开,为什么要伤害大家,为什么要伤害喜欢她的那个少年。
在得到冷冰冰的回复以及更加伤人的羞辱之后,那位挚友却还是没忍住在最后的最后说了那句“只有这样,以后才会没有人受伤……”
信号断掉之后,少女还是没忍住大哭了一场。
过往的所有画面在脑海里一一浮现,她想到了自己和少女的初识,想到了她们二人在少年身边打打闹闹,想到了那一次大家一起去海边,自己还帮她扎头发。
正是那一次,少女和那位挚友立下了这辈子要永远在一起的誓言。
“叛徒!明明和我约好过……永远不会让对方受伤的!”
少女一个人哭的伤心欲绝,她越是不舍,就越是绝望,直到最后,只好在那些情绪都转化成对她的恨意之前统统抛在脑后。
那就忘掉她吧,就当那个绝情的女人从来没有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就好了。
至少她离开之后,少女她们也终于能过回以前的平静生活了……她本是这样想的……
可谁知,在少女平复了心情,一如往常地通电话安慰少年的时候,却在网上得到了挚友的死讯,她飞快地跑到公司的电视附近,正好看到新闻上触目惊心的案发现场,还有少女凄惨的尸体。
才刚刚放下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好像山洪暴发冲塌堤坝那样击垮了少女已经遍布裂痕的心理防线。
但即便这时,少女也没有时间独自伤感,她最先想到的还是那个一定比自己更悲痛的人——正和自己通着电话的少年。
少女歇斯底里地对着电话那边叫着少年的名字,担心他会做傻事,更担心他会崩溃、精神失常。
可不论叫了多久,电话那边都始终是一片死寂,她唯一听到的声音,是最初手机掉在地上,屏幕破碎的清脆响声。
“芸栀……芸栀……”
少女还在失神地念着少年的名字,可是心里却被另一种复杂的情绪渐渐占据。
“芸栀?芸栀?”
少女觉得身体的力气好像被一点点抽离,感官也变得麻木,自小就是孤儿的她,曾经重视包括少年在内的朋友胜过世间一切,因而此刻她的心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芸栀?芸栀!”
少女一直过得很艰难,但她也一直在强装坚强,其他朋友都在上大学的年纪,她却已经步入社会,试图用自己的努力去帮她重视的人分担压力。
但强行为自己画上笑脸的人,往往更容易被压力击垮……
“梁芸栀!!!”
同事的一声大吼终于把少女从失神中拉了回来。
她僵硬的转身,看着来叫自己的同事,本能那样地露出了笑脸问到:
“啊,抱歉,刚刚走神了,怎么啦?”
同事见她一如既往,天衣无缝,也就放下心来。
“嗐,我还以为你被那新闻吓到了呢,其实也没啥,就是刚刚老板叫你去办公室一趟而已……”
少女还是压制着身体的颤抖,微微一笑。
“好哒,那你等我一下,我去一趟洗手间先……”
同事虽然还是觉得她说话与以往不同,而且走路时候手机还一直贴在耳边,但也没有多想,只是由她去了。
洗手间里,终于再次冷静下来的少女把头埋在水池里,以此掩盖自己的哭声和眼泪。
当她再次抬头,镜子里的自己是那么憔悴陌生,眼里充斥着一种她从未理解过的感情,或许是恨意,又或许不是。
“苏爱莲!”
她咬牙切齿的一拳狠狠锤在镜中的自己脸上,可是铛的一声响彻洗手间,自己的手上钻心的疼痛,昂贵的镜子却毫发无损。
“都是我……太弱小了……没有力量!”
眼泪再一次不争气的流下,少女咬紧牙关,无处发泄的情绪爆发出来,憎恨的对象几乎是这世界上的一切。
这份恨意一直持续到少年死的那一天。
少年从家乡的地标建筑上一跃而下的那一天,提前收到了少年一句“对不起”的她也努力感到了现场。
但是她除了正好亲眼目睹他摔在地上血肉模糊的惨状外,什么也没能做到。
死了,大家都死了。
不止是少年,学姐、学妹、少年的妹妹……还有当初的金发少女。
但是少女却依旧只能回忆起金发少女离开的那一天。
她记得那之后少年的生活开始改变,他也变得异常,而这异常招致了之后更多的不幸。
或许她有自己的苦衷,但不可否认,她的离开是这一切不幸的开端。
一定是她招致了后来的一切不幸……少女只能这么去想。
如果还能重来……我一定要……
…………
回忆完了遥远过去的少女用大剑轻轻在身前刻下一条线。
“苏爱莲,我再说最后一次,给我滚回去,不然敢踏过这条线,我一定会让你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