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再一次下陷——

穿过了赤红色包裹着的小球漂浮的那一层——

里面有相当多的杂物——堆积着，层层叠叠的。

但是、并没有脏兮兮的——是因为在水中么，看起来就像是被净化了一样——

冲刷得相当干净，没有一丝尘垢。

经过精心整理。

看上去像是用过的各种道具——上面都有着类似的印记。

像是过去的家纹一样的东西——

旁侧还有一层很小的字母。

其中的一小部分看起来相当眼熟——心中产生了淡淡的怀念感，可是却又无法理解这份怀念感。

他想要触碰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手和手臂。

甚至连身体都已经没有了。

现在就只是意识在内层次流动着——尽管还有手脚和身体的感觉，充其量也就是幻肢。

在想要伸手的时候，认知就倏然崩塌了——

打开了箱子，发现里面有封存的时间——同时也意识到了箱子的内侧也有着所谓的“真实”。

不过只要无法意识到自己喝下去的是热水，就不会被烫伤。

身体——现在的他没有身体、完全没有。

在认识到这个事实的时候，其他的事实也一并流入了感知之中。

原本必须只能靠着被固定下来的一个方向的视角，可以在水中任意转动——

而角度上的调节——甚至可以显示多重画面。

真奇怪，就算是失去了身体，难道就可以像是多机位一样，同时瞄到好几个角度么？

因为魂魄是由很多部分构成的么？三魂七魄的——所以至少可以拥有十数个角度？

可是——实际上看到的角度却比那样的数量更多。

总感觉比其中囤积的物件更多。

如果——他想要在同一个角度来观察呢——

产生了这种想法的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刺破了——发出“噗”一声，他的肉体被轻柔的魂魄所贯穿。

在水中不需要吐出气泡，耳边却听到了“咕噜噜”的声音——

而耳际，重叠着——甚至有微妙的耳鸣感。

如果——这个时候、除了水流的声音，还能有其他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过就好了——

可是，现在他的四肢并不能动。

也没有发出声音的手段——就算是大喊出来，在耳畔响过的重叠声音，也不能确定是否是灵魂状态的传导效果——

毕竟人自己发出来的声音、在其他人和在自己听来都是不同的。

自己所发出来的声音——在他人听起来只是通过空气传播，而在穿过自己的鼓膜的时候，还包含着‘骨传导’。

灵魂发出的声音——在水中又是通过怎样的方式传播的？

如果——现在艾林能够喊一声自己就好了——

这样自己所听到的，就是外界的声音了——

也就能略略确定，现在自己的听觉到底是怎样的状况。

“你希望——我能在现在喊你一声吗。”

奇怪的声音。

虽然是艾林的声音——可是又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不是从水中发出的、也不是通过空气——而是直接在脑内发出的。

很像是在看到了什么东西的时候，内心回荡起来的声音——微妙的怪异感——

“嗯。”

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他只让声音在自己的心脏上滚过了一圈。

这样的——对方能够听到么？

“了解了。”

就像是——切实感觉到了一样，给予了他回应。

“小瑾——！”

声音——从身体——

不对，应该说是从灵魂的上方传来。

一声、又一声——声音叠在一起，像是一整个班级的人在一起喊着他一样——

他的眼睛凝视着面前那些看起来很有怀念感的物事。

它们时而消失、时而出现——似乎是和叠在其中的声音数量有关。

听到的声音越薄——散落在其中的事物越多——

当最后只剩下了一个人的喊声——或者应该说是一个非人的喊声么，水中堆叠的事物就和他之前印象中的数量一致了。

整齐堆放在一起，有着同样的标志。

“嗯、怎么样？需要我伸手把你从水中拽出来吗？”

“不行。”

他发出了驳斥的话语——几乎是本能地发出了那样的声音。

“你和我是不一样的，如果是你的身体，在进入其中的瞬间，应该就会融化掉了——像是那些赤红色的小球一样。”

“唔——是吗。虽然听过不止一次，不过，果然反而像是‘不能按的开关’一样，更加好奇了。”

艾林淡淡地笑着。

他看不到她的笑容，隔着水——其实从她的语气听出她的表情也是做不到的——

可是、他通过嘴角拉扯肌肉的感觉。

真是奇怪——她的嘴角拉扯的时候，又不是他的表情有所变动。

他现在连身体都没有——

可是，知道。

就像是他本来不知道那些小球到底是什么，却还是知道艾林不可以和他一样投入水中，否则就会融化掉一样。

不知道的是理由，知道的是结果——

原本理由也是知道的，可是忘掉了。

像是在照着答案填写作业簿——结果能够背下来，可是却依然不知道该写下怎样的过程。

最终只是点下了一大堆可疑的小点点。

就像是身体浸没入水中，就意识到了自己其实是想要找东西的。

在深层次的水中，找到了自己想要找到的东西——

可是，在触摸着的时候，握在了手心中——却还是不知道它到底是做什么的。

同时，也知道——即使问询艾林，她应该也不知道——

毕竟在这水面之下是她无法触碰的领域。

“不，我知道哦。我甚至知道你拿上来的会是什么。”

艾林轻声——说出领人震惊的事实——

并且接下来准确描述出来，他握在手中之物的状态。

“大概，你想要拿着的，还有旁边的那些小瓶子。因为——在从刚才的地点离开的时候，实际在摩托上有这我们从医院带出来的营养剂什么的，你应该知道——我们到现在还没有使用。其实是必须搭配使用的。

不过——在这一刻之前，我都没有想起来——

只是你的思维转动的话，我的思维也会一并——毕竟我们在某些层面是一体的。

其中一方的状态，决定了另外一方的状态——”

旁侧的小瓶子。

看上去颜色确实能够对应——和之前拿来的那部分所谓的能量剂。

从水底钻出、甩了甩头发——将水珠从头发上甩开去——

实际上却是很干爽的。

可是在一瞬间内却没能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再次拥有了身体的事实—

不对，应该叫做“回归”么。

“欢迎回来。”

听到了相当可疑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