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浇灌城堡上的屋檐瓦片，聒噪的流水声令偶感觉到烦躁。
看着两个陌生面孔对着自己俯首称臣，偶的内心生出些许无奈的滋味。
偶应该庆幸自己实现了手握霸权的君王梦，还是哀叹远离心念之人的悲伤。
偶……真的不太懂自己。
陌生的面孔，陌生的身体，以及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灵魂。
诸如破碎的人格碎片，巧妙地构建一个“完整”的自己。
“在你的眼里，我是灾难的起源，还是世界的终点？”
白发玩偶目光森然俯视胡子行商，期待他能给自己什么样的答案。
然而，他的答案注定了白发玩偶失望了。
“您是世界的伊始，万物的母亲，初春时繁花绽放，迟暮时树叶凋零。我不敢妄言断定，只能用浅薄的学识去描述……”
“【不存在】之物。”
白发玩偶悄然说道，眼中早已无一丝光彩，或者说失去了她人的颜色。
古井无波的眼眸倒映胡子行商离去的背影，现在这个单调的房间只剩下了自己。
她已经明白了，自己是什么并不重要。
用一个确定的词去形容一个模糊的概念，本身就是一种徒劳的想法。
现在，她应该换上一个更加完善的身份。
秽神，以及梦境之主。
“我应该如此……吗？”
她忘却了自己的口癖，逐渐将自己代入另一种身份。
已经不是姐姐心中的玩偶了，在他人眼中是望尘莫及的存在，神明。
“去看看我一手缔造的灾难吧~”
黑雾覆盖白发玩偶的身体，转瞬间来到了略显破旧的城区。
赤脚踏着碎裂的砖瓦，脚底能感觉到一丝余温，似乎这里发生了火灾。
破坏不算严重，没有人看到触目惊心的尸体，她的这群手下还算是克制，没有下死手。
“喂！那边的小妹妹，快离开这里，很危险！不久之前发生过混战，你如果长时间呆在这里会受伤！”
我望着青发女孩，觉得有些眼熟，思考后才想起是姐姐的好朋友。
是叫“唯”吗？
应该是一种昵称，真正的名字我也不想要了解。
“不需要，我可以照顾自己。”
微弱释放清澈的能量波动，如同沐春之雨，一点点让焦黑的砖瓦长出了一片青苔。
“唯”有些惊讶，她想不到会有与自己能力特征相似的奇迹少女，而且年纪似乎比自己小很多。
可是在这片范围活动的奇迹少女她都知道，维度没见过这个陌生的女孩？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却一时间难以想起，或者说不愿意去回忆。
“小妹妹，你在找谁？”
她第一时间没有询问对方姓名，而是如平常般问候。
这本身没有什么，可是内心的纠结却在急迫告知自己想要了解。
白发女孩露出一丝诡异笑容，似乎是刚从深渊爬出的厉鬼。
明明是可爱且幼稚的声音却如同刺耳般回荡在脑海里。
“我在找姐姐……安琪姐姐~”
薇薇安！那个被安姐姐心心念念的白发玩偶，她怎么会说话，就像是活人？
她想起了自己许下复活父母的愿望，可他们不过是披着家人外衣的秽物，空有躯壳却不懂得温暖体谅别人。
“唯”才意识到白发女孩身上散发一丝令人恐惧的气息——秽物的气息。
这股气息比之前遇到更加浓厚，却十分淡泊难以察觉。
这种如此纯粹的气息她只遇见过一次，那就是魁梧酒吧的胡子行商，现在他失踪了。
“‘唯’姐姐，你是想对偶动手吗？你认为有几分胜算？”
白发女孩笑容更甚，可是在那副可爱天使般外表下，藏着暴躁的怒火与黯然的悲凉。
“唯”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无法动弹，脑海里传来如同呓语般的呢喃。
【打不过，快逃！祂是……】
“薇薇安！你怎么可能是秽神！安姐姐她到底怎么了，快告诉我！”
青发女孩“唯”没有选择逃跑，而是不顾身体乃至灵魂警告，大声喊道。
如果秽神真的是薇薇安，很多事情就可以解释通了。
秽物没有如往常般杀人，安姐姐突然离开赤色之城，眼前的女孩疑似是安姐姐心爱的玩偶。
可是这些逻辑在旁人本就不算多么自洽，更多是青发女孩的一厢情愿罢了。
“烦死了，我是薇薇安！至于姐姐……她会来找我。”
“唯”听不懂薇薇安的意思，只是隐约察觉到这句话背后藏着巨大的哀伤。
本应该是相聚而快乐的事情，对于薇薇安来说是一种莫大的悲伤。
“唯”本想要了解更多，却只能瞧见白发女孩在自己眼中消失。
“呼……”
薇薇安看着自己房间多了一道人影……不，那不是人，应该说阴暗的玩意。
“别那么损自己，好歹我们都是薇薇安的一部分。”
“这么说，我拥有人格分裂？是不是应该看看心理医生？嗯……这样说辞难免不符，我应该去往冥界看一眼自己的灵魂有几个脑袋？”
“不一样，我是残念，而你是即将新生的‘薇薇安’，这具身体的原主早已经准备好一切。”
薇薇安沉思了一会儿，才吐出一个词。
“命运？”
“是歧途，命运的一种分支。”
“有什么区别，反正偶已经死心了。”
银发女人含笑对着白发玩偶笑道：“有。命运就是人们行走的大道，有着很宽泛的概念。而歧途是一种选择，最终的结果不过是走向相同的终点上，只是每个人完成的方式不同。”
白发玩偶不解，故意试探问道：
“你想说，我有选择命运该以什么样方式结束？”
银发女人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回答道：
“当人们行于命途（万物的规律），就会产生分歧。不同人对于所走的道路是不同，可结果却是殊途同归。最终，蓦然回首，才发觉自己已经陷入歧途。”
……
柯尔斯图公国，伊莎贝拉城，莫特扎尔伯爵府。
“唔呣~这段该死的回忆总算是结束了！”
银发女孩有点无精打采走在道路上，朝着碰巧路过的女孩，略带嘲讽命令道：
“那个，对！就是你，新来打杂的。勇者可不是那么好当，你要学会杂役！故事里小说不是经常讲吗？主角往往起飞淦飞邪恶反派就是从这种小事做起。”
赤发女孩略显拘谨点头，为比自己看起来小几岁的女孩端上茶水。
“唔~偶总算活过来，快给我补上女仆活力元素！是叫安琪对吧？跟着我薇薇安走，保证你顿顿饿！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