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又菜又爱玩，是个不折不扣的爱哭鬼，一天不哭一次我都觉得不对劲。”

“真看不出来，我认识她这么久了，好像从未见她哭过。”

“那是因为她觉得掉眼泪很丢脸，她自认为不是个小孩子了。”

静悄悄的房间里，灯全部关着，窗帘也拉上了，允霞儿侧着身子躺在床上，长发倾泻着，脸颊埋在枕头里显得小小的。

她看向不远处，男生靠着床沿边坐在地板上，背对着她，距离不远也不近，只要伸手就能触碰到。

时针已经指向凌晨三点了，现在正是城市最安静的时候，宽敞笔直的马路上几乎没有行人踪迹，风一阵阵的撞在玻璃上发出啪啪的清脆声响，他们的聊天内容也断断续续的，像是燥热的午后没头没脑的打发时间。

虽说他们现在的处境确实如此，无论是允霞儿还是白羽，都在用这种方式小心翼翼的缝补着彼此间的关系。

允霞儿羞于提起先前脑子发热想要用身体让白煜帮助母亲的行为，白羽也不愿意再在少女伤口上撒盐，于是双方就很有默契的对这件事避而不谈，转而聊起白慕嫣小时候的黑历史，以此来冲散刚才的尴尬和不快。

刚开始允霞儿还是忐忑不安的，但随着关于白慕嫣的黑历史越挖越多，她也渐渐沉入其中，忍不住笑了出来。

“原来她以前这么可爱。”少女的眉眼弯弯，打心底里感到有趣，发出轻轻的感叹：“我认识她之前还以为她很高冷呢，跟她说话的时候都心惊胆战的，因为她进班级时冷着一张脸，给谁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态度。”

“她还这样？”白羽诧异，也回过了头，没记错的话当时是他送白慕嫣去金岚一中报道的，他还记得那丫头在出发前不停的闹别扭，嘴上说着我自己走不要你们管，实际上却在下车后一步三回头，看得出来即将要进入陌生班级的她很是紧张不安。

“是啊，当时老师让我拿着点名单去给大家签到，看看班上同学来齐了没有，我第一次做这种事很紧张，也没有胆量站在讲台上大声宣读名字，虽说以我当时的嗓门也压不过闹哄哄的台下。”允霞儿有些唏嘘也有些苦笑。

“那你是怎么做的？”

“我只好拿着点名单跑下去找同学，一个一个问过去，谁到了我就给谁的名字打一个勾，最后来到了白慕嫣面前。”允霞儿顿了顿：“她刚进班级时我就注意到了她，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因为那天她打扮得很漂亮啊，只不过她本身就是个大美人嘛，穿得又好看，我还听到有男生在私下里悄悄讨论她说她是班花呢。”

听到这里白羽也笑了一下，压抑的情绪也消散了不少，尽管白慕嫣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但是抚养了她十几年，在他和柳梧茵心里，这所谓的血缘关系有没有也不重要了，得知女儿在班上如此有魅力，做父亲的他也感到无比的骄傲。

允霞儿也察觉到白羽的心情变好了不少，在背后她也悄悄的松了口气，也没发觉她脸上的微笑也变得轻松自在起来，就连接下去的聊天也比先前更有力气更加从容了。

大概是发现他笑了，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得愉快的原因吧，良好的情绪能够感染身边的人，特别是对方还是你在意的人，他笑了，你也会跟着笑。

“我问她的名字是不是白慕嫣，她很高冷的看着我，然后才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当时我觉得她挺能装的，有点不想理她。而且——”允霞儿的眸光淡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看到她就不由得回想起我的家庭，多多少少有些羡慕吧。何况在白慕嫣进来之前，还有男生说我是这个班的班花，现在又换了一个，我也有些不服气吧。”

少女的语气有些酸酸的，听得白羽有些愕然，他可没想到看起来这么温文尔雅的姑娘竟然还有这么一面。

“不过我们最后谁都没有成为班花，可能大家也不好意思这么喊我们吧。”允霞儿抱着被褥翻了个身，回忆起曾经甜蜜愉快的过往，她的脸上笼罩着柔媚的光，唇角挂着清澈甜美的笑，她和白慕嫣以前也专门提到过这件事，两人还笑得前仰后合，不管最后是谁评上了班花，反正都没人成功采摘到，所有这声称呼落在谁家又有什么必要呢。

“你们班挺有意思的，说起来，我老婆曾经也被班里同学称作班花——”

说话声戛然而止，白羽脸上的笑凝固住了，即使没有回头，他也不能想象出允霞儿脸上会浮现什么样的表情。

就连她的呼吸声，仿佛也顷刻间远去了。

柳梧茵，无论是他和白慕嫣单独相处的时候，还是和允霞儿守在一个房间里时，都像是不能提起的名字，只能藏于心间，不许落出口中。

前者是他没法向白慕嫣解释，只会徒劳增加女儿的悲伤和难过，令她更加的想念和怏怏不乐。

至于后者，他也形容不来这份感觉，只是隐约意识到，允霞儿并不想要听到关于柳梧茵的消息，特别是跟他有关的。

如今他的妻子也消失了数个月之久，就算白慕嫣的亲生父母找上门来，他那神秘的妻子也没有露面，像是水蒸气从世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怎么找也找不到，也寻不见任何踪迹。

他也开始担心开始在意，却无从下手，也没法调查。

白羽慢慢闭上嘴，生硬的中断了他们的聊天。

“阿姨以前肯定也是班花级别的女生吧。”倒是允霞儿主动问起，声音很温柔，还有些恭恭敬敬的。

“白慕嫣带我去她家里玩的时候，我也见过阿姨。阿姨很漂亮，看起来顶多三十岁左右，保养得非常好。”说这话时她忍不住想起自己的母亲，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亲眼见过柳梧茵后，允霞儿才知道女人保养不保养的差距特别大，大到随便来个外人就能够一个喊姐姐一个喊婶婶的地步。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允霞儿当真没法想象那名高挑冷艳的女人的真实身份，若不是白慕嫣那声“妈妈”，“姐姐”两字险些脱口而出。

“是啊，她没有生过孩子，平时又常常在家里做瑜伽做运动，很注重身材保养，自然要比同龄女人年轻。”白羽也不由得回想起那时候的自己，发际线增高，又有肚子和黑眼圈，活脱脱一个中年油腻男，有没有可能就是因为他没有好好保养把身体折腾成这幅模样，柳梧茵才会各种嫌弃自己？甚至在床上也没有心思跟他做，每次都是敷衍般的由他随意，全然没有当初热恋时的热情和主动。

仔细想想也不能怪她，要是换成自己，又有颜值又有身材，结果妻子却颓废成这幅模样，他也不可能会对她产生欲望的。

说来说去到头来还是得怪自己，果然男人可以丑，可以穷，但就是不能懒，一懒就没救了。

“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白羽合上眼睑，心中的思念如夜晚的潮水涨起，来势汹汹的不可抵挡，“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自从我变成现在这样后，她就像是从世上消失了。”

允霞儿翻身坐起，她只是脱掉外套，用被褥裹着全身，脸上写满难以置信。

“没有人知道阿姨去了哪？”

“没有人。”白羽沉痛的回答。

少女沉默了好一会儿，有些迟疑着，犹豫道：“那有没有一种可能，阿姨现在是跟你同样的情况？比如她也年轻了二十来岁，变成了和你一样的高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