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叔他们人呢?”

待到两人出了山林,便见山道倒了十几具尸体,兵丁、商队护卫和行客都占有一部分。昨日痕迹还未消失,一片狼藉却是能看出商队马车走得匆忙。

“应是出了什么事。”

柳清四处张望,发现了一处异常,忙走了过去,只见不远处一块岩石刻了几个字。

“事发突然,我等先入兵州,天凌城再会,葛阵留。”

“葛叔他们先走了诶。”

杨浊凑了过来。

“不对,你葛叔不可能这么轻易抛下你先走的。”

柳清摇了摇头,她可是知道葛阵从刚见面那天开始就一直怀疑她的身份,那次拦路大汉没有立刻出手就可以看出来。

虽然后来舍命救了杨浊让他有所减少,但黑袍人那一声惊呼怕是又勾起他的怀疑。

就这样放着朝柳清追去的杨浊不管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只能是遇到不得不走的事情,把期望放在柳清不会害杨浊上。

“总之,我们先赶去天凌城吧。”

杨浊倒也洒脱,当先往兵州冲去,尽显孩童活泼气息。柳清见此,无奈摇头,纵身一跃,不急不缓地跟在他身后。

“这里应该是纵横门的地盘。”

山林渐稀,杨浊在平原上疾驰,后天二层修为的加持下速度倒也不慢。

“听说这纵横门持有部分天下宗的传承,对聚合之力颇有研究。”

“这天下宗便是圣皇白玉京出身宗派,在他登临近仙天人,统领天下后,这一宗派就此从世间消失,因为已达成宗派建立的目标。”

“纵横门便是当年天下宗一名外门弟子所立,倒也有几分影子。”

“浊儿如何得知?”

柳清奇道。

“是那晚听兵州大汉所说,虽然扮相奇特,但总归也是个好人,只是——”

杨浊叹了口气,速度也缓了下来。

“我一定,要将血仙宗覆灭,里面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特别是那些滥杀无辜之人。”

柳清的脚步一缓,脸色微暗,不过很快恢复正常。

“对了,柳姐,我现已是二层境。”

杨浊没注意,满脸兴奋地回过头。

“我早就知晓。”

“只要更快提升实力就能保护更多无辜的人吧。”

“——除此以外,浊儿还要有搏斗经验才行。”

“也是——说起来有些奇怪,之前没有任何突破迹象,倒是被柳姐扑倒后,醒来之时就到二层境。”

这句话让柳清一愣,也是想起醒来时发现浊清决所修内气明显比之前壮大几分。

“这确实需要研究一下。”

“要不柳姐你将我扑倒一次看看?啊!”

杨浊说着,忽然拍了下脑袋,也是发现话有不妥。

“抱歉,柳姐。”

“——浊儿,下次见我那副模样千万不要靠近。”

柳清却是一脸严肃。

“——为什么?”

“反正一定要记住。”

杨浊一脸疑惑,还欲再问,却看见柳清停下脚步,目光望向前方,便跟着看了过去。

只见远处有两伙人正在交锋,一伙人约莫十余人,身披兵甲,高骑大马,手中弯刀挥出道道刀影。

另一伙人则是围绕马车边,拔出长刀,拼命守卫,只是在这十余人的攻势下只能苦苦支持,马车窗边露出一张惊慌的面孔,隐隐可见妇孺身影。

金铁交击之声、狂笑声还有怒吼声远远传出。

“柳姐。”

杨浊望了眼柳清,正欲说话,少女却抢先出口。

“莫急,我们凑近些探查一下情况。”

她自然知晓男孩要干什么,无非是想帮助马车里的人,只是这次情况不一样。

上次还能看出是衣衫褴褛毫无修为的流民被山贼所阻,想要逃离临州而不可得,还能上前助一助。

这次远远望去,两方皆是江湖中人,手下功夫都不弱,招式狠辣都绝非善类。

“为何如此?这一眼望去,不是匪类劫道吗?”

杨浊却是不懂。

“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第一印象不可取,还需要多方查验。”

“而且你不知情况冒然闯入,很有可能会造成两方误会,共同向你出手。”

“——原来如此,浊儿受教了。”

即便再怎么成熟,再怎么对自己的道路有领悟,杨浊也还只是个十岁小孩,江湖经验只能说廖廖无几。

“浊儿以后要成为大英雄可是要明白,江湖事复杂难断,并不是一句好坏可以区分吧。并非杀人就是十恶不赦的恶人,万一他们是为了自己的存活而出手的呢?”

“——原来柳姐你明白呀?”

“诶?”

“那为何柳姐一直计较着杀人的事情,你所杀皆为该杀之人,便是恶人也绝算不上十恶不赦,为什么会害怕?”

杨浊的问话让柳清一愣。

“——我的情况有些特殊,不能以常人为之——”

“白马匪,你真要和我林家不死不休?!”

“是又怎么样。”

柳清说话间,两人也离争斗之处近了些,几声大喊传来。

“柳姐,真是那马匪劫道。”

杨浊听得真切,忙望向柳清。少女瞧他一脸急切,叹了口气。

“——那便帮帮他们吧,顺便也了解一下天凌城在何处。”

柳清也不是那般热心肠的人,虽然有些善心会出手援助,但也仅在力所能及的范围。这次如此也是依着杨浊,如果她不出手,难料男孩冲动之下闯进去。

同时也如话中所说,顺便通过这林家了解一下天凌城所在,若是有商队过去也能搭个顺风车。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

她瞧了一眼那十余个马匪,其中最强的仅有后天四层境,此刻正与一个中年人缠斗。白马嘶鸣,两人斗得兴起,落于一旁空地中你来我往刀刀凶狠,无不想置对方于死地。

[——倒是可以给浊儿练练手。]

“柳姐,待会儿杀人的时候要记住是我指示的哦。”

正想着,她耳中传来杨浊的声音,同时还有一声大喊。

“那白马匪,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劫道行凶,好生猖狂,看我来收拾你。”

柳清微微一笑。

“好的。”

只见场上杨浊边喊边抽出那日从山贼身上拿到的长刀,几下便冲了进去。

“哪来的小畜生。”

马匪处传来了几声怒呼,却是没想到会有人会管他们的闲事。原以为只是过路看两眼,没想到竟是来行侠仗义。

与之相反,原本岌岌可危的护卫们略微松了一口气,只是瞧见杨浊那副十岁小孩的样子面色发苦。

“我看你们才是畜生,罪恶多端,滥杀无辜,有爹生没娘养的家伙。”

杨浊反讽回去,立刻就有一骑奔来,其势汹汹,便要将男孩直接踩踏而死,只是其身轻如燕几下闪避一时奈何他不得,这精妙身法引得周围人注目。

马上是位约莫二十出头壮汉,满脸刀疤甚为凶恶,只知马艺不精伤不到男孩,立刻弯刀在握,便住男孩脖子砍去,居高向下这一劈,后天二层境气息一出,弯刀发出一声厉啸。

杨浊也是滑溜,一矮身躲了这击,这马匪立刻一紧缰绳,马蹄高抬趁此机会一脚跺下。

“噗嗤。”

鲜血洒出,却是在那马腹处。

马为代步之物,横冲直撞之势普通人不可挡,也是马匪逞威之因,只是事有正反两面,这壮汉在此刻便吃了跨下马匹的苦。

却是杨浊右手一拍地,凭借身躯娇小的优势钻进马身下,这一动作不过电火花石之间,立于不远处的柳清见此收回了脚步。

男孩这一钻,刀尖一抬,直接破了马肚,剧痛使得马儿悲嘶连连,马踏乱踏溅起层层烟雾,杨浊在其下闪避,尽数躲过。

马上的壮汉就没那么舒服,被颠得晕头晕脑,当下纵身一跃,一记力劈华山便朝杨浊脑门砍去,但也被男孩轻松躲过。

“你没了马,更打不过我。”

“小畜生,少废话,乖乖领死。”

壮汉怒喝一声,几刀劈去,却是精妙,无任何花哨招式,一招一式皆是奔着一刀毙命而去,隐隐带着沙场铁血之气。

“好!”

杨浊不由一声赞叹,刀尖连刺,几点刀芒分别刺向壮汉,竟是将长刀当作剑来使出分仪剑法,端得是怪异无比。

壮汉不由一愣,刀法一缓,立刻回防。

柳清看着也是莞尔一笑,摇了摇头,接着细看片刻,脸上的微笑缓缓收敛,浮现出几分认真。

“浊儿倒是好想法。”

原来杨浊并不仅仅是将刀当剑用,这招式一使用柳清便瞧出了不对劲,除了剑法的连刺之外,其他招式融入了劈削后变得似是而非。

这种融入并非强行植入,刀法顺滑,套路无一丝僵硬却又透露出和传统刀法不一般的怪异。

壮汉未见过如此奇怪的招式,一时回防结果步步连退。

原先他的招式便是一往无前,紧压对手最后夺去性命,如此这般,刀法不仅没了先前气势,心中也是憋屈无比。

当下怒喝一声。

“好小子,接我这一招!”

他散去守招,不管不顾,一刀便往杨浊颈处砍去。

“浊儿小心!”

柳清一惊,只是一瞬间就来到杨浊身边,提剑一刺直接贯穿壮汉喉咙。

与此同时,杨浊手上长刀一转将砍向自己的弯刀挑去他处,接着贯穿壮汉腹部。

这两击下,壮汉立即倒地,双腿一抽,与远处的马儿一同离开了世间。

“柳姐,我自己能杀的。”

“——我也是怕浊儿出事。”

柳清侧过头,脸颊微红。

“我知道柳姐对我好,但我不希望一直躲在你的身后,实力相差过大我还能接受,若是实力相差无几还需要人保护,那我还算什么男人啊!”

“还有什么脸说自己要成为大英雄啊!”

杨浊一本正经,稚嫩的脸上却是浮现出几分男子汉的意味,柳清微微一愣,接着食指轻点他的眉心。

“——要成为男人先到十六岁再说吧。”

“柳姐,你不是说不把我当小孩子看待吗!”

“弟兄们,先撤!”

那后天四层境的领头见柳清这一手功夫,立刻抽手,忍着受伤跳上马匹,一招手便喊剩下十名马匪离去。

烟尘滚滚,奔去不少距离。

“浊儿,你在此等一下。”

柳清抽出长剑,纵身一跃,瞬间便掠过数十米,几下呼吸便赶到马匪处,剑光一闪,在几人惊骇的目光下划过他们的喉咙。

唯有领头人反应过来,搏命一击,几下快刀寒光阵阵。只是柳清的剑更快,光芒一闪,一点嫣红在他的眉心缓缓浮现,最后软软倒在马背上。

[你又杀人了呀。]

声音再次荡起,只是柳清毫不理会,一转身便往回奔去。

待她返回杨浊身旁时,众人立刻围了上来,目露崇敬。

“多谢两位相助,敢问两位是?”

中年人拱了拱手。

“浊清阁,杨浊。”

杨浊大喝出声,得意洋洋,柳清却是沉默片刻。

“浊清阁,杨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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