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个早餐对威廉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在来到末音的豪宅之前，虽然俾斯麦偶尔会来过夜，但威廉一直是一个人独居。
虽说威廉身为众议院的议员，作为民选代表，议员们会享有一定的薪酬和补贴。
这些薪酬和补贴是为了确保议员们能够全职投入到议会工作中，而不会因为经济压力而影响其履行代表职责。
但议员这份工作，可没有看起来那么光鲜亮丽。
首先要获得选区内的选民支持，才能当上议员。
而想要触达选区内的选民，就得通过诸如演讲，报纸上刊登广告等方式来展示你的能力，让选民们相信你能反映他们的需求和利益。
其次，针对特定的议题或政策，议员们需要进行深入的调查和研究，以便更准确地了解问题并提出解决方案。
这些都需要相当的开销。
因此，威廉的生活其实相当节俭。
他甚至需要不时写几篇稿件发给报社，赚取一些外快来补贴家用。
生活仅仅是温饱水平，远未达到奢华的程度。
光是租下那间公寓就要花掉威廉将近一半的薪酬，为了省钱，大部分时候威廉都是自己在家做饭的。
当然，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威廉也会去大众餐饮点购买一些基本的餐食。
在城市中设立大众餐饮点也是俾斯麦提出的政策之一，用略高于成本价的价格出售一些基本的餐食，如面包、稀饭或是三明治、汉堡等快速制作的热食。
对比较困难的家庭来说，大众餐饮点是一个经济实惠的选择。
当然，虽然做早餐对威廉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但他还是决定为难一下末音的贵族胃。
他今天为末音准备的，是大众餐饮点中最受平民们欢迎的招牌菜之一，汉堡牛排（Hamburg Steak）。
不知道平日里用刀叉优雅地切割金枪鱼和龙虾的末音，面对这道需要直接上手抓的，低贱的平民料理，会露出怎样为难的表情。
本来汉堡牛排应该使用牛肩肉或是牛腱作为原材料，这部分的肉质较为粗糙，且含有很多结缔组织，口感较差，所以价格是最便宜的。
但威廉打开末音家的魔力冷藏柜，里面整齐地躺着分割好的牛肉。
但威廉看着牛肉上大理石一般的花纹，想来肯定不是便宜货。
威廉挑了一块雪花纹的牛上脑，将其细细切成肉粒。
随后在一个大碗中，将牛肉末、切碎的洋葱，蒜末、鸡蛋、盐、黑胡椒粉和淀粉混合均匀。
随后将混合好的肉沫分成三份，用手捏成圆形的肉饼。
在预热好的平底锅中加入黄油，加热至融化后将肉饼放入锅中，两面煎至金黄。
煎烤完成后取出肉饼，让其在室温下静置几分钟，随后威廉将三个圆面包从中间剖开，趁着平底锅的余温，用锅中剩余的牛油将面包的其中一面煎至焦黄。
面包吸饱了锅中剩余的牛油，一股浓郁的肉香弥漫在整个厨房内。
威廉将煎好的汉堡牛排夹在两片面包中间，又用时蔬随手拌了一份蔬菜沙拉，今天的早餐就算完成了。
本来传统的汉堡牛排是不用夹面包的，也是用刀叉来进食。
但移民到大洋彼岸的合众国的莱茵移民改进了汉堡牛排的做法，用两片面包将其夹在中间，便可直接用手拿着食用，在合众国风靡一时。
这种做法又传回了莱茵帝国，深受莱茵帝国的平民，尤其是工厂里劳作的工人们欢迎。
餐桌上，末音由于回去补了一觉，脸上的妆已经卸掉了。
带妆睡觉对皮肤不好。
威廉稍稍觉得有些遗憾。
末音没有如威廉预料的那样，在汉堡牛排面前露出困惑或是厌恶的表情。
反而十分熟稔地单手拿起这道平民美食，另一只手翻阅着今天的报纸。
莉岚也学着末音的样子，两只手抓起面前的汉堡牛排，试探性地尝了一小口。
满满的肉汁在莉岚的嘴里爆开，她的小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爸爸，好吃！”
随后莉岚狠狠咬了一大口，把腮帮子塞得满满的，专心对付起了面前的汉堡牛排。
“味道不错，威廉议员，比大众餐饮点卖的好吃多了。”
在吃上面，威廉可是颇有研究，提到他感兴趣的话题，威廉就情不自禁地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那是当然，我煎完之后特意让肉饼在室温下放了几分钟，让肉汁均匀分布，口感更加嫩滑……”
突然，威廉好像想起什么似的，闭上了嘴。
威廉啊威廉，你一开始不是想让末音在你面前出糗的吗？
怎么被人家夸上一句就美得冒泡了，骄傲得都快找不着北了。
威廉这才察觉到不对劲：“不是，你们贵族怎么会去吃大众餐饮点？”
在威廉的印象里，末音还是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
出门只会揣街边小店找不开的，大面值的金马克，对金钱没有丝毫概念的贵族千金。
末音翻阅着手里的报纸，头也不抬，将嘴里肉饼细细咀嚼咽下后，这才接上威廉的话茬：
“你这是刻板印象，威廉议员。就算是我，偶尔也是会品尝一下平民的料理好吧。”
末音撒谎了，不是偶尔，而是几乎每天。
主要是在国会大厦结束办公以后，路过小吃摊，实在是被馋的受不了。
像什么煎香肠，炸薯饼，热红酒，黄油啤酒什么的，末音早就偷偷尝了个遍。
但积累下来的脂肪奇妙地只富集在胸部和臀部，搞得末音最近肩膀的压力很大。
莉岚终于是对付完了眼前的汉堡牛排，美食短暂分散了莉岚的注意力，这时她才察觉到，两人之间有些说不上来的生分。
视线在威廉和末音身上来回徘徊：“爸爸妈妈，你们平时不都是直接叫对方的名字吗？”
小孩子的内心都是敏感的。
一个小女孩，目睹了母亲对父亲家暴的场面，父亲脸上挂了彩，伤口至今仍未完全愈合。
两人还一直在冷战，故意不直接叫对方的名字来疏远对方。
莉岚迫切地希望爸爸妈妈重归于好，于是她决定挺身而出：
“你们是不是还在吵架？”
末音合上了手中的报纸，连忙柔声解释道：“莉岚，我和威廉议员没有吵架，我们只是在……只是在做一些大人的游戏。”
末音尽量用一个小孩子能理解的方式来解释，虽然这个解释有些牵强，但总比让莉岚继续担心下去要好。
但是威廉蚌埠住了。
你不会解释可以不解释，好一个“大人的游戏”。
你这个大人的游戏未免有些过于逆天了吧，是不是要准备安全词的那种。
然而，莉岚并没有那么容易被哄骗：“那妈妈为什么你还是不愿意直接叫爸爸的名字？”
末音扯动着嘴角，在莉岚的注视下，还是有些生硬地叫出了威廉的名字：“威……威廉。”
莉岚的视线又转移到了威廉的脸上，现在压力给到威廉这边。
自从拒绝掉末音的求婚以后，愧疚的威廉一直和末音维持着冷漠的疏离。
无论是物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不直呼末音的名字，就是威廉保持距离的一种方式。
约法三章第二条，孩子是无辜的，在莉岚面前必须扮演好父母的角色。
算了，在孩子面前演演戏罢了。
做好了心理建设之后，威廉克服了奇妙的羞耻感，生硬地回应道：“末音……”
然而，莉岚并没有满足于此 。
她继续说道：“还有亲亲呢，爸爸妈妈像这样叫完对方的名字之后，都会亲嘴嘴好长时间的。”
莉岚的话语天真无邪，却让威廉感到更加的尴尬和为难。
说好的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呢？
当着小孩子的面做这种事真的好吗？
威廉抬头对上末音玩味的视线，心中警铃大作。
这女人，绝对是在等着看我落入她的圈套！
选择吧，是就这样亲上去，还是再无条件答应末音一个请求。
好像选哪个都很不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