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罗松的回答主打一个三不知。
不过方棠还是能推测出部分情况。
一、钥匙在罗松手上，证明父亲曾回过墙内，罗松一定在隐瞒什么。
二、听说自己是被姐姐从外面带回来的，若这是真的，结合前论，也就是说父亲是曾把他给抛下，一个人回墙的?
三、失忆这事一定有所原因，可能是受到脑部冲击，可能是产生严重的心理阴影，也可能是真实实在在地睡了很久而没有记忆。
四、自己作为一个小屁孩，不仅了解父亲本就需要保密的工作，同时还被带出墙外，仔细想来这根本不合常理，或许自己本身就跟父亲的工作有关？结合前论，基本可以断定自己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导致父亲不得已丢下自己……
他既然还活着，就绝不可能是遭遇袭击或是类似的原因，这也是方棠一直以来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
而要说处在墙外的那段时间，方棠得到了什么……
或许打架，顺东西这些本事占了多数？
罗松根本没有察觉到钥匙已经被掉包，方棠一路小跑来到地铁站，跨过隔离带，走下楼梯。
“小雨，打开照明。”
随着方棠下令，小球打出强光，方棠把它拿在手里充当手电。看向墙壁上挂着的路线图，然后核对小雨给出的坐标点。
“三号线，过两个站点，跑过去应该需要将近二十分钟……”
确认路线，方棠根据方向指示牌前进。
通往地下轨道的电梯是被厚重的安全门给封死的，上面画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涂鸦。
要打开安全门，首先要……通电。
于是方棠来到配电室，大大小小的各种开关倒是贴有标签把作用写得一清二楚，倒是墙上的模拟图褪色得厉害，只能勉强看清。
“储…备…电？”
这样一个标签异常显眼，上边的字迹潦草清晰，像是不久前刚贴上去的。
这是否说明，这里的设备近期还有其他人在使用呢？
方棠想了想，抱着试试的心态，把电闸用力给推了上去。
啪嗒——
开关打开，原本漆黑一片的配电室突然有了些许光线。这里的灯泡长久没有更换，光源一闪一闪的，就是随时可能坏掉的样子。
此刻，外边控制室的机器显示屏也亮了起来，表示电源已经接通。
下一步，方棠将密钥插在对应的插口上，机器自动读取密钥数据，解锁了原本用于开门而无法推动的拉杆。
最后，开门。
随着指示灯由红转绿，安全门缓缓打开，方棠拔出钥匙放好，回来的时候开门依旧需要授权解锁。
他来到地下车站，通过废弃的列车进入隧道，望不到尽头的黑暗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阴森和恐怖。
方棠沿着铁道向前，路径第二个站点，从这里来到地面。
现在是……八点零二分。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地铁站外边是萧条的人行道，到处都是断枝树叶垃圾和废铁。
来到地图上标记的位置附近，面前的建筑有明显受到撞击而损坏的痕迹，周遭却只能找到零零散散的碎石。
方棠蹲下身，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地上有两道竖线，这是地上布满石灰时板车经过的划痕，说明有人来过这里，而且没走多久。
那个女孩被人带走了，意料之中。
毕竟是像流星一样硬生生从天上砸下来，这么大的动静附近的人不注意到都难。
抬起头，看得到远处的火光与黑烟，那边是墙外人的聚落之一，是由前商业中心改建的，因此都叫那儿“市场”。
它的主要作用正如其名，交易，贩卖。
年龄较小的孩子会在那儿工作，看守商摊、搬运货物，或者受人安排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儿来换得过夜的床位和钱币。
方棠以前就在那儿干过。
他捧起地上的石灰往自己衣服上招呼，把自己整得灰头土脸的样子，戴上口罩，再前往市场。
路上大概花了十分钟，这地方跟记忆中的样子差别不大，骨感的建筑，混乱的人群，喧嚣的音景……空气中，食物和垃圾的气味混杂在一起，即便是夜晚，整个市场依旧也有各式各样的人穿梭其中。
方棠找上了位于入口不远处的一个坐凳子上翘着二郎腿的青年，他旁边摆着一大堆锈罐子，写着“幸运盲盒”几个大字。
“老板，打听个事。”
听到声音，那青年撇了方棠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
“打听消息去找孔老魔的人啊，我他妈能知道什么，闲的蛋疼来消遣老子啊。”
青年口中的“孔老魔”，是市场的头头，叫孔袁，这片区域是他的地盘，也是他统一了市场交易的计量单位，制定了市场的规则。
而青年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你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
孔老魔这种大人物知道的消息固然多，墙外人基本也都知道他。但其实，关于市场周边小团体和小道消息，这家伙知道的会更多。
只有新来的，什么都不懂的生瓜蛋子才会真觉得他就靠卖盲盒在市场谋生。
“我找的就是你。”
方棠回应，他将口袋里被他提前揉皱盒子的香烟放在桌上，死死地盯着青年。
“嚯，你小子也不看看这是哪儿？市场，我需要你这玩意儿还用得着找你给？”
“你确实不需要，可我觉得有价值就行。”
“……”
方棠很清楚市场的物价，关于烟酒的价值，这些年过去必然只多不少，这家伙无非是在试探自己手头上的资本。
青年顿了顿，叹了口气，最后耸耸肩，端正了姿势：
“好吧你赢了，要打听什么。”
“前不久，那边的动静是怎么回事？”
方棠指着坠落地点的方向。
青年一时间没有回答，而是对着方棠伸出一根手指。
看来是找对人了。
方棠眯了眯眼，把口袋里剩下的另一包香烟也给丢了过去：
“一次，别再讨价还价。”
“嘿嘿，小兄弟挺上道~”青年搓搓手，把报酬收好以后，向方棠缓缓道：“先恭喜小兄弟了，这可是一手拾荒团的消息，孔老魔都还被蒙在鼓里。”
方棠点点头，随后青年继续道：
“前不久的动静知道吧，你现在随便向谁打听打听都会有人告诉你那是建筑塌方。这当然不是真相，谁能想到造成那动静的会是个人？一个女孩，水灵水灵的，你能联想到什么？”
“咱们这些墙外人啊，哪里接触过这种尤物……”
虽然青年废话有点多，不过方棠最终还是从他这里了解到，是一个帮收菜运货的伙计放出的少女的情报，现在应该在东南方一个高楼里搞拍卖。
“拍卖啊……”
方棠呢喃着，他感到些许疑惑，不过还是迅速离开市场，朝着下一个目的地出发。
“小雨，更新信息，发送给指定号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