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被杀气惊醒是一种什么体验？
幸好芙洛丝胸前的脂肪足够深厚，给予了她充足的反应时间。
不如说。
为什么这个粉毛丫头为什么能如此精准地刺中那个地方啊！
半夜被冰凉的剑刃惊醒，狐妖族的夜视能力比人类要高好几倍，她可以辨认得出眼前之人就是莉娅。
而且手持的竟然是她的亵渎魔剑。
莉娅似乎还处于睡梦中。
芙洛丝第一时间并没有反抗的意愿。
毕竟她生来就是要被莉娅杀死的。
但是，莉娅似乎也没有对她下死手的意思。
莉娅只是拿剑抵着她，像是在威胁她。
许久。
芙洛丝才开口叫醒了正在梦游中的莉娅。
“莉娅？”
“......”
“喂喂喂？莉娅，你能听得到我说话吗？”
眼前的少女悠悠睁开眼睛，混沌迷茫的话语从少女口中流出。
“泡芙小姐？”
芙洛丝满腹犹疑。
至少现在，芙洛丝还不能去送死。
莉娅如今的状态有些奇怪。
她打了个响指点亮屋内的魔法灯，她终于可以看清少女的表情。
错愕、惊惶、难以置信。
莉娅似乎也不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或是她这么做并非她所愿，她慌乱地松开了凶器。
长剑划破了芙洛丝的衣衫，芙洛丝眼疾手快地接住了那柄长剑，顾不得身前褴褛的着装。
芙洛丝把长剑平握在手中。
她能听得到剑刃的呼吸。
就像是蛇息一样。
亵渎魔剑中暗流涌动，它在渴望杀戮。
芙洛丝脑海闪过一幕场景，一周前她亦是握着这把长剑刺穿了上一任九尾妖狐的胸口。
魔剑嗜血。
它在汲取魔物的能量。
“泡芙小姐...”
芙洛丝抬眸看着莉娅：“你是什么都知道，还是在装傻？”
她的话语平静，没有喜亦没有悲。
她可以死在莉娅手里，她本就应死在莉娅手里。
但不是现在。
“那你呢？泡芙小姐。”
“我是九尾，我知道你是谁，莉娅，天命圣女，天命机关对抗魔物的最终杀招。但你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身为九尾的我，尚未完全起势，你们人类没有理由前来征讨我。”
芙洛丝没想到两人的身份坦白得如此迅速。
可发生了这样的事。
魔剑似乎已经易主，芙洛丝不再是世界的主角，不再是被天命眷顾之人。
站在她身前之人才是。
就像当初芙洛丝捡到这把亵渎魔剑一样，只是解除的瞬间那把剑就认她为主，陪她征战沙场。
然而如今，魔剑...背叛了她，选择了投奔莉娅。
莉娅咬了咬下唇。
她迎着芙洛丝的视线。
“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杀死你，泡芙小姐，我也知道你之前并不是魔物。”
莉娅似乎知道些什么。
知道杀死九尾者终成九尾。
【系统，我该如何选择？】
【错误...正在分析中...还请宿主自由判断。】
系统抽风了？
恐怕系统之前完全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芙洛丝深吸了口气。
“那你知道对我下手的后果吗？”
“知道。”
“告诉我你的目的是什么，你知道些什么，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
“泡芙小姐，知道得越多，你将越舍不得这个世界。我只能告诉你，天命不会骗人。你的任务完成后，天命会赐予你幸福的来世。”
莉娅的眼神一扫之前的慌乱。
此刻坚毅得像是身经百战的勇士。
她凝视着芙洛丝，神色一如初见时那般淡漠。
芙洛丝想起之前少女经常挂在嘴边的命运，她说过的想要反抗命运。
“幸福的来世...我不太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芙洛丝垂下眼眸，“而且，我还没做好跟这个世界道别的准备。我还没有走到非要死在你剑下的那一步。”
她苏醒才不到两天。
就要突然离开这个世界什么的。
她有些不舍。
而且她还有百年之期，一百年内她都还是魔物世界里的最强，不会轻易被别人杀死。
她凭什么...现在就要完成任务？
察觉到芙洛丝的动摇，莉娅双目放光。
她踏前一步靠近芙洛丝，她在芙洛丝身前单膝下跪。
“那你愿意和我一起面对未知的未来吗？现在还没做好准备没关系，我们一起走下去，让我们一起想办法打破这个轮回，让这个世上再无悲剧的来者，英雄当抱着荣耀沉眠，而不是被迫与这个世界为敌。假如有一天，我们到了天命的制裁，你恐惧了，你害怕了，我会赐予你解脱。”
少女就像一个骑士。
她的眼眸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天真，她缓缓向芙洛丝伸出手，向芙洛丝发出了邀请。
芙洛丝迟疑地看着莉娅。
思来想去。
她还是抿嘴一笑，将手搭在了莉娅的小手上。
莉娅顿时笑逐颜开。
想到在天命机关里学到的礼仪，莉娅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在这只白发狐娘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那么，契约已经完成。我们以后就是同一战线的战友了。”莉娅郑重其事地说道。
事态的发展有些出乎芙洛丝的意料。
芙洛丝笑着问道。
“你有什么计划吗？我们该怎么打破这个轮回？”
“我也不知道。从...好好相处开始吧，这个世界原本的铁律是，天命之子杀死九尾妖狐。那我们就背道而驰，先从破坏规则开始。”
“好吧。”
看来少女只是一腔热血，心里没有完整的计划。
芙洛丝不由得思考起少女的动机。
她听少女说过少女的往事。
“莉娅，你的母亲...”
“我的母亲？”
既然莉娅知道她之前不是人类，知道这个世界的规则，那么，她也应该知道她母亲的终局。
芙洛丝心里梗着一道结。
她必须要和莉娅坦白。
“是我杀死了你的母亲。”
莉娅抬起头，她无比认真地盯着芙洛丝。
“她已经去到了极乐的世界，那是她的选择。我已经记不太清我母亲的模样，心里没有太多对她的眷恋。在我的成长过程中，对我影响最大的，是周围的人不停地对我说，我应该成为什么，我应该走上我母亲的道路。我不喜欢按部就班的人生。”
“但所谓反抗命运，打破轮回，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你随时可以退出，泡芙小姐。”
少女的这份天真让芙洛丝有些动容。
她脑海里浮过许许多多的人物。
她脑海里飘过模糊的两个字，革命。
天命机关是一切规则的起源，天命帝国的风暴席卷着整个世界。
在这个背景下，魔物皆耗材。
作为魔物世界最强大的存在，九尾妖狐永远是会被人类绞杀的对象，而成为九尾妖狐的，是人类，是被称之为英雄的人类。
只要九尾妖狐还在人类的掌控之中，那么人类便可以永无止休肆无忌惮地虐杀魔物，将它们变作魔物结晶，让魔物成为人类社会运转的能源。
然而魔物也不争气，君主的陨落，他们第一时间想的竟然是占山为王，任由人类进入森林运走同伴的尸骸。
想到这些种种，想到这个残破不堪的世界。
芙洛丝脑子一热，回以少女郑重的承诺。
“我会和你踏上抗争的行途，绝不回头，哪怕灵魂将永世不得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