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嚼的是一块撒了盐的烤肉，那肉质滑嫩，好似鸡腿肉的口感；明明只有简单的盐巴作为调味，却激发出了牛排上的脂肪香，刺激味蕾活跃得跳动起来庆祝美味。
在他面前的公主只是品了几口茶水，从杯口向上升起的水蒸气给公主俊俏的脸庞增添了一些氛围。公主就静静的看着窗外，唇珠微抿，用手把垂下来的发丝撩到耳后，可耳后早已超载，发丝和发丝互相挤兑，公主只要稍稍一动，多余的发丝就又垂了下来。
但她不厌其烦，偶尔撩动一下，保持着发丝运动的循环。她眼神飘忽到了外边，外边有几棵树正在枯萎，上面的黄叶被风吹散，有的打到地上和已经落地的叶砸出声响，有的飘进窗内，给干净的地面增添了几缕忧伤。
那两个侍女只是低着头，不敢动身打扫。她们正为环境的安静感到紧张，心念着一定不要当最先出声的那个人。她们刚数出侍女服前裙的花边有八对。
她们现在在想后面应该也有八对，加起来就是十六对，对吧，不过不一定对，再数一遍前裙，再数一遍，再算一遍，这蕾边真的是八对，帮旁边的姐妹数下有多少对好了…
而她们的头还是低着，只有眼睛酸胀的往旁边偏移，她们开始互相数裙边。
侍女们紧张到焦虑，只能用彻头彻尾的无聊缓解口干舌燥的心急。
而其实洛晓染和枫澈从走廊到现在，一直保持着交流，只是她们听不到而已。
“原来降临者大人那边没有这样的礼仪吗？”洛晓染思索了一小会继续说道。“那希望我怎么称呼呢？”
“就叫枫澈好啦。”枫澈填饱肚子悄悄看向公主回答道。
“好的，枫澈大人。”洛晓染礼貌的回应过来，‘大人’二字捆绑销售了过来。入乡随俗吧，虽然听着有些异样，但被公主这般称呼却也意外的顺耳。枫澈选择接受和享受‘大人’二字。
“话说回来，洛公主刚刚说本来以为我并不存在？”
“是的。”聊到这个公主表情有点歉意。
“原本在皇宫是设置有一个召唤台，枫澈大人本应该在那里出现。”
“可迟迟没有反应，我们以为召唤已经失败的时候，园丁把降临者你带回来了，然后就把你安置在了客房。方便你醒来时我们能照应得到你。”
洛晓染一点点的叙述着，似乎是在照顾枫澈作为外来者的接受能力。她的声音特别温柔，在脑海里回响的效果比枫澈用过最好的耳机还更让人沉醉。
枫澈望着洛晓染有点走神了。什么叫美，美对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标准，有的人喜欢圆一点有的人喜欢小一点，而完美则是每个人都可以承认的优秀，那不就是眼前的洛公主吗。不圆不尖恰恰好的脸蛋，肌肤白皙还带有血气的粉嫩，让枫澈更想入非非的是锁骨之下若隐若现的那抹弧度，气质，容貌和身材在她身上协调出惊人的优异，枫澈已经不是被吸引那么简单，是在感叹现实不可能存在这样的完美，还有洛晓染这个名字…洛晓染…
“吱啦——”把枫澈的思绪吓停的是椅子摩擦地板的噪音，噪音的来源是洛公主。此时的洛公主把头撇过去了一边，微风吹动发丝飘扬，彻底挡住了她的表情，但枫澈还是从她纤细的脖子上看到了一抹突出的粉色，那抹粉色蔓延到了耳根，刺到了枫澈的魂。
不对不对？她能听见我的想法！但之前的打量也没有被察觉吧，难道说在走廊的时候是她装作没发现？！还是说是我想过头了把心声露出来了！！我确实很想夸她啦…但…
洛晓染轻轻咳嗽了一声，也惊了旁边的两位侍女一下，再次打断了枫澈复杂的思绪，继续着下文的正题。
“枫澈大人，你还有很多更重要的疑问吧…”脑海里的声音有点酥软了，像是在呢喃，但也提醒到枫澈应该要切回正题不能得寸进尺。
枫澈把眼光放回了已经吃干净的餐盘上，上面还剩不少酱料的混乱，和枫澈此刻的心情一样。他就拿筷子一点点拨弄酱上的颗粒，理顺自己的头脑，深呼吸了一口气回到正题。
“我睡了多久？”枫澈开始一个个的提出困惑。
“不到一天。”
“现在是什么时候，这里是哪里？”
“皓月476年的10月6日。这里是洛都，是皓月国的都城。”
“你说你是公主？这个国家有皇室吗？”
“是的，这个国家由皇室掌权，不过主要管理国家事务的是封臣。”
封建制。也就意味着这个国家的文明还很落后，或许科技也不行？科技不行，但是她们身上的服装却有一种现代味道，那不是单纯的手工能制作出来的，还有现在餐厅里繁华的装潢，都不像是枫澈印象里的古代能达到的水准。
等等，枫澈这时才反应到一个最关键的问题，他怎么来到这里的？
“你是不是有说过，我是被召唤过来的？这里存在魔法？！”
公主眨了眨眼睛，“魔法？枫澈大人的用词都很独特，但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只见公主轻轻挥手，桌上的茶杯就悬浮在头顶。而光是悬浮还没完，茶杯定在了一个高度后，有东西正在慢慢的从杯口升起，居然是茶水，茶水保持着在茶杯的形状浮空。
公主上下拍了拍手，好像对这一杰作很满意。而旁边的侍女们看到画面终于有所改变，绷紧的无聊烟消云散，但又怕失礼不敢有所大动作，只能借屁股长出了一口无声的气。
“枫澈大人所说的魔法，应该就是这样的东西吧。”公主维持着茶杯浮空的状态继续说道。“不过，我们这把这样的叫作灵法。”
酷！枫澈有点激动，漫画里向往的故事如今自己成为了主角，勇者和公主，魔…哦不灵法，自己将有什么样的故事，自己和眼前梦幻的公主又会有什么样的展开。枫澈虽然还坐在那里，但心已经准备飞进幻想当中。
“那…就剩最关键的问题。为什么要召唤我？”
脑海里枫澈的话音落下，半空的杯子和茶水瞬间回到桌面。
“因为战争。”公主深吸了一口气，把视线看向枫澈。她完整的给枫澈解释了一遍关于水晶，关于灵法的使用限制，以及关于妖族卷土从来的事情。
“就像我刚刚说的，现在皓月国的水晶因为妖族全新的武器而失效。东部城镇的军队一时间失去了战斗能力，战线岌岌可危。”
“为什么？”枫澈疑惑道。
洛晓染回应了份苦笑。“我们的战士在脱离水晶之后就不能使用灵法，这下不止战斗力缺失，以前积累的经验在这场战争之中也全部失效。”
“脱离水晶后不能使用灵法是什么意思？”
“嗯…严格来说也不是不能使用…”公主似乎在思索怎么解释。“或许应该从头给枫澈大人解释一遍比较合适。”
“这个世界每个人的灵法，都依赖于水晶的提供灵力；而每个人能使用水晶灵力的程度都有区别，这个区别是储存灵力的上限。”
“相当于说，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桶在装水，水就是灵力，桶能装多少灵力就能用多少？然后使用灵法就相当于把桶里的水泼出去，这样吗？”枫澈本是想用电池做类比。
“就是这样，不愧是枫澈大人，理解的很快。然后水晶就像我们刚刚说的，有一个供能范围。如果在范围内，灵力…也就是桶里的水会一直得到水晶的补充，所以城镇范围内的人们都可以无限的使用灵力。而离开了水晶，桶里水用完的时候就用不了灵法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枫澈理解了这场战争的一边倒的原因在何处，继续向洛公主了解道。“离开水晶后也可以用灵法，但最终决定于灵力储存的水平，然后呢？”
“我们的水平，也就是桶的大小，是觉醒后就定死的了。可是水平能高到在水晶之外大程度使用灵法的人少之又少。”
“觉醒后就定死的？没有办法往上抬吗？”
“貌似没有，我们没发现那种方法。”公主苦笑，如果有那种方法这场战争就不会那么棘手了。“所以为了打破这种僵局，我们在尝试各种方法，比如说召唤降临者。”
枫澈窃喜。这剧本好像有些熟悉，别人水平定死在那里，而按大部份穿越剧的设定，自己应该有哪种特殊的能力！换句话说？这会是一个没有竞争，没有内卷的世界！自己还有现代过来的知识体系…枫澈有些飘飘然飞入的乱想中去。
“有更厉害的灵法可以看看吗，比如说火球术。”
这下轮到公主诧异了一番。“火球术是…？”
“就是手掌伸出去，可以出现一个火焰组成的球吧？”
“原来在枫澈大人的世界能存在那么厉害的东西呀，我们的火焰还只能存在可燃物上呢。”
“可是，魔…不，灵法不就是把不可能变成可能吗？”枫澈有点傻眼。
“灵法做不到那样啦，我们只能像刚才那个茶杯浮空一样，控制已经存在的东西。”公主把‘已经存在’四个字咬的很重。
接着，枫澈从公主一点点的讲解里终于接触到了这个世界完整的灵法形态。
这里的灵法和他脑补的奇幻故事里魔法完全不一样，这个异世界严格的遵守物质和能量守恒！
就像魔术一样，魔术可以在观众面前变出鸽子变出金钱变出活人，但是变出来的任何一个东西都不可能是凭空出现，而是提前准备。
魔术是用精妙的手法把道具表演的精彩，而灵法是用灵力作媒介把物品发挥出不同的样子。
‘好鸡肋！’——枫澈本是这么想的。直到听公主开始讲解灵法师的分级。
灵法只能影响既存的事物，但这个事物可以是任何实物，包括固体，液体，以及气体。
灵法每个人都能使用，人人都有晶核，但是每个人晶核能积攒的法力容量在灵法觉醒时就已经定死，跟着定死的，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灵法影响的范围。
人和人被定死的区别，产生了地位，产生了阶级。
以公主的话来说大概分为四级：
第一级是灵初，属于普通人的等级，他们只能影响身边很小范围，这个范围最多只有他们身高为半径的一个大小。他们只能控制这个范围内的事物，之外的任何一样都无法影响。要是有一样东西在范围内又大于范围，他们也无法搬动。
第二级是灵师，虽然依旧属于普通人，但有更好听的名字，叫作职业法师。他们已经可以影响大概方圆几米到几十米的区域，据说少数几个职业法师极限影响半径甚至可以到百米。建筑师里最多职业法师的身影，也是普通人里最舒服的职业。范围已经扩大出明显的区别，所以从这一等级开始，就有更细致的上中下分级。
第三级是灵主，他们拥有比领悟者等级更广泛的影响力，他们能够覆盖一片房屋甚至是一整个镇区；按描述估摸着是能高到以千米为单位。如果是这个范围使用战斗灵法的话，丢石头也可以造成难以估量的破坏力。这种影响力和威慑性让他们成为掌管镇区的核心人物。
而第四级叫灵霄，他们是最高权力的代表者。比如说皇室，又或者各大主城的城主。最基本的灵法操作范围也有以数千米，数百千米的影响范围，可以一人影响一整座城。这种灵法师少之又少，但极限难以估量。有一名灵霄法师的影响区域甚至超过了水晶供能范围。
而晶核水平的高低，也就是分级的根本区别是遗传。所以有皇室是降临之子的说法，同样也因为影响范围的统管力带来了权力，权力引发社会的阶级。
枫澈有了个初步理解，这个世界的灵法相当于一只无形的手，法师的区别也只是手的长度。有趣的是，有范围，不代表有能力。想要操作某个物品，首先得对其构造有足够的理解，如果一个法师对一个事物的感知和观察不够具体，那他能释放的也就是把石块从这边搬到那边；但反过来想就很厉害了，如果一个人对一个物品的感知足够细致，那他就可以无需工具也可以无视障碍的存在进行细致的加工！
枫澈还有点乱，这意味着哪怕一个普通人，只要足够聪明足够钻研，那他的灵法作用比只会搬砖的上位法师还要强大！这也正好解释了为什么衣服能那么贴近现代工业的产物，以及这个房间优异的建筑水平。
还有一个，有能力，也不代表有强度。能用灵法影响不代表能够灵法掌控，如果一个东西的重量超出了法师的水准，那哪怕范围完全覆盖那物品也操作不动；并且灵法师似乎也因为这点无法简单的攻击普通人，毕竟普通人也有一定的灵力可以对抗法师的影响力。这无形的手臂竟然也有力量的说法，想要达到强度得靠练无形的肌肉！
晶核和范围，技巧和力量，这些个要素杂糅，先天和后天构成了稳定的平衡，导致几乎全部的法师都没有算是天下独尊的影响力。
不过阶级依旧存在，天生高阶法师的人毕竟有养尊处优的资本。而哪怕是职业法师的层级，努力到再高水平也不可能跳脱普通人的分区…
“那么枫澈大人，情况了解差不多的话，我们去见父皇他们吧。”公主从座位起身。
枫澈还在思索着自己的优势跟了上去。出到门外一整秋风袭来，让枫澈身上浴袍类似的衣服有点凌乱，吹得他皮肤生出了些鸡皮疙瘩，冷意自脚底向上攀爬。
“对了，我被召唤过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呢？”
洛晓染停下了脚步，似乎是在和侍女解释什么的音节停止，然后她的声音在枫澈脑内开始播放，音色有些羞涩的笑意。“枫澈大人以后就穿我们这的新衣服吧。”
枫澈察觉到了什么，耳根似乎被冻红了。
寒冷有些让枫澈松散了思绪。他没有注意到自己还有最该问的问题，他没有发现公主话语里存有的矛盾。
悲剧，开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