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刚才的战斗，分不清她手上的是江水还是汗液。

“手都弄湿了，擦一擦吧。”

叶轻寒牵起客周的右手，将手上的潮湿擦在上面。

汗水擦不尽，那双白皙如玉的手反复包裹磨蹭着客周，几乎是要把对方掌心掌背的每一个角落探遍。

纤纤玉手摩挲在掌间，说不出的温柔与细腻。

客周提着心，眼睁睁看着女人一次又一次用手指蹭过自己的指间缝隙，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深怕这样的一幕被江上的慕思思看见。

叶轻寒总算擦拭得满意了，收回那双滚烫灼热的手。

调戏了一番客周，叶轻寒冷眸子望向江上。

慕思思战得大汗淋漓。

她不擅飞行，在空中舞剑更像是被剑带着走。

那只黑蛟与她交战数回，因为慕思思身形小巧，每每躲过攻击，它也不再恋战，伏着身钻回水中。

虎粗的身体钻进水瞬间便没了踪迹，又留着慕思思一人在海上。

小丫头没有战斗的经验，一时不知所措。

她看向江边，爹爹正与师傅默默注视着自己。

师傅脸颊有些泛红。

爹爹面色僵的很，毕竟身为父亲，肯定担心自己这个女儿。

慕思思咬住牙，她绝不能让两位长辈失望！

再翻身，长剑挑在水中，那只蛟再度按耐不住，直直撞向慕思思。

小丫头反应更快，一剑落在黑蛟的鳞甲上，砸出铿锵之音。

岸边的百姓看得拍手叫好。

他们这些日子被那只畜生和杨东升折磨的叫苦连天，现在终于有人愿意出手相助。

“江上的仙子快赶走那只黑蛟吧！”

“那是我们临江谓剑宗叶仙子的高徒，有她出马，今日定能赶走杨东升与那条畜生。”

“那个水上的是叶仙子的弟子么？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以后必定可以护佑我临江一方太平呀！”

岸边人你一言我一句说着。

消息不知何时传开。

一些百姓围聚过来，将整片临江岸堵得水泄不通，说是要见一见持着红剑的仙子。

只有远处的客周知道，此时的战局对于慕思思极为不利。

杨东升敢答应下来，就是料到黑蛟会下水，而慕思思对此毫无手段，只能干等着两刻钟的时间过去。

毕竟他自己都在水上等了十余日，更别说一个区区六品的丫头。

就现在而言，水蛟与慕思思都没从对方身上占到便宜，看似势均力敌，但慕思思体力肯定更快耗尽，更何况还有杨东升在虎视眈眈。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几乎没有胜算的博弈。

客周明白，叶轻寒也是根本没想过让慕思思赢。

她只是想让自己欠对方一个大人情罢了。

亦或是，她想让自己出手。

不急，还没到自己动手的时候。

不到最后一刻，客周都不认为慕思思是毫无胜算。

女儿只是被自己保护的太好，她若想真正走上自己的路，只有亲自经受淬炼。

客周帮不了她，叶轻寒也帮不了，他们能做的只有守在身后，如现在这般。

“那年我将这丫头带回来，也没想到如今在你手上落了把柄。”

客周回味手上的温柔。

叶轻寒的目光不自觉瞥到客周下面，想起今早那一柱擎天的把柄。

他又打趣道：

“只听说山上的女大王捉个小白脸回去，还是头回知道要先抓人家女儿，再绑老子的。”

“大王你说，奴家的小白手都给你摸了，这够不够诚意呀？我这女儿，可放得？”

叶轻寒被客周逗得面颊飞红，轻哼着别过头去。

这老父亲确实不着调的很，说自己是个什么黄花闺女。

他要真是女子，叶轻寒就是长老也不当了，定要开个寨子，将客周今日拐了明日放，百日新娘夜夜歌。

“放不得，大王觉得不够诚意，小娘子有天下第二的美貌，所以就要有双倍的诚意。”

这女人真是坐地起价。

客周只有一只手，哪里给的了双倍，他故作不悦的模样道：

“这么说，我要是天下第一……就只要一倍的诚意咯？”

客周心中清楚的很。

叶轻寒说的是美貌，却是读作天下第一的剑道。

说到底，她是想让自己出手。

叶轻寒笑盈盈遮着嘴：

“小娘子相貌做不了第一，因为这天下第一的美人乃是金陵叶轻寒仙子，不过……”

顿了顿，欲说还休般的矜持道：

“天下齐名便是美人公子，你做不成第一的美人，就做个第一的公子吧。”

“毕竟这世上，又不知有多少女子想见识公子那一剑呢。”

她终于是道出了心声。

客周断去左臂的袖子在风中拍打。

先前是岸上无风，如今大了，丢起雨点来。

小雨淅淅沥沥，岸上却没有人要离去的意思，打着伞，人头攒动。

犹豫片刻，等到雨水打湿发鬓，客周学着叶轻寒的姿态遮着嘴。

“那还是做娘子吧，大王可配不到公子呀，大王要配小娘子。”

叶轻寒闻言便知，客周是没有提剑的打算。

她心中骄傲的男子，又怎会提不动剑。

“可是大王我……自十岁便见那天下第一的男子，心中便怎么也忘不掉，找了几十年，如今找乏了才绑了你这个花姑娘解馋，你说如果绑回来的小娘子就是那位……是不是很有趣？”

她话中有话。

面前不知是“娘子”还是“公子”的客周单手拍了拍左肩，充作鼓掌，将浑身的热情都倾入掌声中。

“听闻叶仙子在皇宫时也有学戏曲，这要是写成戏，必定大卖呀！”

这次叶轻寒没接客周的偏门话，一双湛蓝眸子望得出神。

“真不提剑？”

她没等到客周的回答。

面前的男人收了掌声，抬眼瞧着江上。

慕思思是愈战愈疲，却还不至于落败。

原本想着有叶轻寒在，自己便不出手了。

只是这女人这些时日计划了种种，偏偏就是想看自己耍一剑。

客周肩头被雨淋湿，一时不知作何感想。

叶轻寒撑起花伞，见客周没了动静，她也不再提，肩依着肩，为他遮雨。

“你是娘子也好，是公子也罢，提不动剑也好，一剑断江也罢，我都喜欢。”

虽是如此，可心中突然就空落落的。

叶轻寒强做镇定，眉间黯然。

“就还算作两次诚意吧，毕竟你是我拐回寨的天下第二小娘子。”

说罢，她自嘲般笑了笑。

走一步，便要履行与客周的承诺。

再走一步，舟上的杨东升睁开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