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应该只有这四个地方了吧。真是奇怪,就拿潜月小区来说,明明是在2009年11月左右才建造完成的住房区,如今却成了一片小树林,更奇怪的是竟然完全没有人察觉到这一点呢。”冰莹也同我一样陷入了沉思。
“那么,走吧。”我将书放回了原位,大步迈向出口的地方。
“哎?要、要去哪里吗?”冰莹慌慌张张地跟了上来。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先去茂华小学原来的所在地咯。不快点的话,可是会甩掉你的哦。”
“稍、稍等一下啦!”
“那么,我们走了哦。”我向走在窗边的女孩轻轻挥手,“多亏了你,我们找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呢。”
“嗯,再见。”她轻声回复我。
当我们走出去后,防盗门再次发出一声刺耳的尖鸣,之后便是机械滚轮转动,带动着大门一点点关上,叶蝶舞的身影在我们眼中被一点点压缩,随着一声闷响彻底消失不见。
封印的守护者吗?真是适合她的身份啊。没来由的,我又想到了从冰莹那里听到的传闻。谁也不知,谁也不晓,就这么默默独守着一人的空间,看着每天的日出日落,花开花谢。
稍稍,有些悲伤呢。
“呐,走吧。”冰莹大概也被这份独孤的颜色所渲染了吧,她拉了拉我的衣角,轻声说道。
“嗯,走吧。”我打起了精神。现在的我可没有一丝一毫能够浪费的时间,必须要在有什么事情发生之前,挖掘出真相。
“加油哦洛天尘!我们绝对会赢的!”是看出了我情绪不高吗,冰莹努力替我打气。
虽然你有这份心意我是很高兴啦,可是……
“你能不能先把手松开再说这话?”
“有有有什么么办法法人人家就就是腿抖啦!”
“去茂华小学。”因为是中午12点,所以我和冰莹在学校简单地解决了一下中饭问题,便走出了校门,随手拦住了一辆出租车。
“嗯?那是哪里啊?能说个具体位置吗?”司机有些茫然地问。
……果然是这样子吗?
“就是那个在10年被废除、如今被当作仓库的学校。”我补充说明。
“哦,是那个地方啊!说起来我孩子也在那里上过学呢。奇怪,为什么一下子想不起来了呢……总之,你们先上来吧。”司机恍然大悟说。
原来如此,并非被删除了记忆,只是单纯地模糊化了吗。人脑的记忆存储容量是有限的,所以那些不必要的记忆会加以模糊化,但是在某些关键词的提醒下,还是能够记起。魔女所做的,就是将人们脑中关于这四个地方的记忆,放入不必要的区域来掩饰了吧。相对于群体记忆删除,这无疑是更简便的方法,但也有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只要有一人记起,这份掩盖就将不攻自破。相信在我提起后不久,这位司机就会将茂华小学的存在或有意或无意传播给他人,最终遍布全城吧。嘛,虽然哪种对于普通人来说都是做不到的。这么看来,魔女果然还是很可怕啊。
“不过,这么说来的话,为什么天尘你能够记得自己小学的名字呢?”冰莹好奇地问。
“谁知道,大概是因为我丢失的记忆太多,不像其他人一样可以用其它的记忆来遮盖住吧。”我耸了耸肩,老实说我自己也不是太懂为什么那时脑中会突然飘过自己曾上过小学的名字,是由于那晚的梦吗?可是为什么会那么突然呢?虽然之前也梦见过不少曾经的事,但大多都只是模糊的碎片,像那么清晰的梦从未有过,我甚至清楚地记起了梦中小学的名字,那个女孩的长相甚至名字……名字?
我猛地抱住了头。
好痛苦,大脑中像是有一台榨汁机在疯狂地搅动,眼前的景色渐渐融化,各样的杂色揉和在了一起,绘出一副地狱的景象。
“喂,天尘你怎么了?天尘!”我的身旁,冰莹害怕地大叫,但是现在的我已经无法回应她的呼喊了,光保持住意识已是极限。
对了,她的名字是……
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想不起来想不起来想不起来想不起来想不起来想不起来想不起来。
“喂喂,这位客人不是会什么病吧?要不要我赶紧改道去医院?”
“闭嘴!”我终于忍受不住那份痛苦,大声吼了出来。
“够了,不要再想了!既然想不起来的话,就不要去勉强自己了啊!”冰莹哭泣着说。
不对,绝不是什么想不起来就好。
那是,绝对不应该忘记的事情啊。
只要再给我一会儿就好,再一点点时间,只是这点痛苦的话,我马上……
“可是天尘你,不是在哭吗?”
我,在哭?
我下意识地抬起手,碰触到脸颊的指尖,传来了温热而湿润的触感。
是的,我在哭。
并非是因为肉体上的痛楚,而是因为某种隐藏在心中的情绪。
那是,悲伤。
因为我忘记了某件,绝对不能忘记的事情。
“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赤红色的雪地上,身着破烂的女孩紧紧地抱住了已经失血过多的男孩,试图用身体堵住那巨大的伤口。
“不行,再这样下去的话,绝对会死的……”女孩擦干了眼泪,像是做出了某种艰难的决定,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她轻轻地摘下了左手的花边手环,放在了男孩的身旁。
“不要,不可以……”意识到了什么的男孩,虚弱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对不起,玲,看样子我是无法陪着你了。”
“不对……”
“那么,再见了。”她笑着,如同天使降临人间,“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我会快乐,但是,如果可能的话……”
“请你,忘记了我吧。”
“ye……”
“喂喂喂,看样子果然还是去医院吧?”
“不必了。”我抬起头,脸色平淡,那份痛苦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一开始就不存在一样。
“真的没事了吗?要不我们还是先去医院看看吧?难道说是昨天的后遗症吗?”冰莹担忧地看着我。
“不,还是先去学校看看吧,我真的没事。”
她还想说些什么,但在看见我坚毅的双眼后,知道再怎么说我也不会改变想法,索性放弃了劝说,我也趁着短暂的冷静时间思索着刚才一瞬间看见的东西。
那是单纯的梦吗?还是存在于过去真实的记忆?
在那个场景中,自己是以第三人称的视角注视着两人间的互动,那么那时的自己,究竟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那个小男孩和小女孩又是谁?小女孩到底想干什么?从那个男孩的反应来看,必然是什么会对她产生危害的行为,既然如此的话她又为何要去做呢?以及最后,自己看见小女孩的正脸时,脱口而出的词。
Ye……咽?爷?野?叶?是指她的姓氏吗?难道是自己认识的某人吗?可是自己现在的周围人中,有这个姓氏的,就只有夜思雅和叶蝶舞了吧。
可恶,要是能够再近点的话,应该就能看清她们的样子了。
哪怕不甘,但我心中也明白即使只有这些也算是赚到了。冷静下来后我仔细思考了一下,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拜自己的“虚之眼”所赐,在某样奇怪的契机下,信息在我脑中完成了自动转化,所以能看见那些似梦似记忆的东西,这样的话,大脑那如同被灼烧一般痛苦也就能够解释了。
还真是有够微妙的能力啊。我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右眼。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在经历了昨晚的战争后我的右眼就一直显现出一种血样的深红色,只要稍微凝神,世界便会自动解析成一堆看不懂的数据。为了避免被认成红眼病患者或是中二少年,我托冰莹帮我买了一副黑色的美瞳,心中也抱着一丝能起到封印作用的幻想,目前看来是没有什么用处了。嘛,就当是心理安慰也好。
所幸之后再没有刚才那样的事情发生,在我们到达目的地下车交付车钱后,出租车司机递给了我们一张名片,千叮万嘱有什么事一定要打电话给他后,这才脚踩油门扬长而去,大概是怕我又像刚才那样突然倒下吧,真是一个好人呢。
“哇啊啊啊天尘你怎么把别人好心给我们的名片撕了啊!”
正因为是好人,所以绝对不能让他卷入我们的事件中来。
“好了,别抱怨了,该干正事了。”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