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品展示厅”，或许可以这么称呼。

格拉姆提前两个月将作为商品的精灵们运到了这里，在此期间还给予了她们无微不至的“照顾”。

原本贫弱的个体，到现在也算是长得足够匀称了。

加上那些瑕疵也都被回复药修复完毕。

……此外由于存在先天缺陷无论如何也无法修复，因此也无法作为合格的商品参与交易的个体，都已经做了不留痕迹的销毁处理。

如今所留下来的这将近三十名精灵个体，可以说是堪称艺术品的完美存在。

虽然今年的交易规模不如往年，但格拉姆相信，这次同样能够捞得巨大的利益。

甚至能够将回复药的损耗给补回来，然后额外再赚一笔。

起价会比往年高很多是一回事。

但对那些贵族而言价钱从来不是问题，关键是能够让他们对这些商品动心。

而格拉姆对此有着充分的自信。

毕竟，作为这方面的常客的希德尔伯爵，都只会默默惊叹了。

“不知您意下如何？希德尔伯爵先生？”

作为主办方的布雷邦伯爵小心翼翼地上前询问。

希德尔伯爵是在北方战场上与恶魔厮杀数十载的男人，他的身上或许早就已经沾染了恶魔之血。

因此，也被视为北侧最为冷酷且危险的人类。如果因为商品的质量问题惹怒他，作为负责人的布雷邦绝对会遭殃。

因此他自然不敢怠慢这等人物。

甚至在交易还未开始之前，就给予了希德尔伯爵率先物色商品的特权。

眼光极高的希德尔伯爵并不缺钱，然而骨子里却还是个吝啬鬼。

往年他总会因为各种理由在价格上大砍几刀，让布雷邦很是头疼。

因为其庞大的背景，布雷邦又无法无视他的意见。

但这一次，希德尔伯爵却皱起了眉头，根本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希德尔伯爵没有选择回答布雷邦，而是朝向格拉姆。

“还以为你在欺骗老夫。本来打算挫败一下你的自信，看到真货之后却完全说不出话来呢。”

“哎哎，怎么可能敢欺骗您呢。如您所见，所有的商品，都是以最高规格择选出来的。”

格拉姆说着，心里淌过一滴冷汗。

虽然希德尔看起来是位语气平和的老者，但格拉姆知道，欺骗他的下场，恐怕比死亡还要恐怖。

好在，刚刚那句确实是希德尔伯爵的肺腑之言。

“呼姆。不愧是多兰的接班人。”

“承蒙您的夸奖。那么这次，您打算选择哪个商品呢？”

“选择吗……”

希德尔看了看展示台上的少女们。

被用华美的衣物包裹起来，在暧昧的灯光下无不散发出可人的气息。

虽然少女们的神情多半空洞灰暗，脖子与手脚上也戴着刻有支配咒语的金属镣铐与其服装显得违和。

但那对于希德尔来说反而是加分项。

做选择？不。

每一个都堪称满分，在这种情况下做选择才是最不理智的行为。

希德尔似笑非笑，悄悄打着某种主意。

“这些全部，确定都是从鸠拉大森林来的？”

“没错哟。除了那里，也没有其他稳定的货源了吧。”

格拉姆笑着回答道。

希德尔作为买家，并不知道这些精灵的来源是帝国。

更不会知道，也不应该知道，所有精灵原本都是帝国军事部利用过的残次品。

但格拉姆认为这样的欺瞒没有关系。

虽然欺骗希德尔的后果很严重，格拉姆和布雷邦两人对这些残次品进行的修补，也可以说毫无痕迹可循。

除非有着时间回溯类的魔法，否则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找出破绽。

但那种魔法怎么可能存在呢。

对着隐隐感到不安的布雷邦伯爵，格拉姆露出游刃有余的笑容。

“没错吧？布雷邦伯爵？（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千万别给搞砸了！不然谁都别想安然无恙地回去！）”

理解了这句话隐藏含义的布雷邦伯爵，立刻抖擞了精神。

“是啊！虽然说数量不多，但也是在尽力保持质量了！为的就是能让您满意呐！”

“对于质量老夫很满意。至于数量……因为魔王莉姆露的统治，抓捕变得困难也是没办法的事。”

“就是如此呐！”

往年的交易规模基本都是半百以上。

虽然说会有瑕疵品，但也都在合格线内。

而今年，数量遭到了折半。好在当前能够利用魔王莉姆露自圆其说。

布雷邦伯爵悄悄松了口气。

这时，希德尔突然说道。

“但是通常而言，这些家伙的血液纯度会有这么高吗？”

“居然连这个都被您发现了吗……”

一边演技逼真地附和着，格拉姆却没想到，希德尔能够在不接触的情况下知晓其血液纯度。

“老夫的嗅觉，甚至可以嗅出恶魔的位阶哟。”希德尔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那并不是指嗅觉。而是直觉才对。

但是，希德尔的直觉准得可怕。

“哈哈，本来是打算给您一个惊喜的。既然如此，也不必隐瞒下去了啊。没错哟，这些个体的血统，无一例外全都发生了突变。”

“嚯？突变？”

“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呐。也许是族群的首领得到了魔王的‘赐名’，又或者因为生活环境的改变导致发生了自然进化。虽然进化是极小概率事件……但事实就是发生了呐。”布雷邦伯爵立刻以最大程度开动脑筋，接下了格拉姆的话。

“嗯嗯，所以抓捕的成本比以往高了不少。甚至损失了不少人哦。”格拉姆接着说道。

“正因如此，这一次的价格会突破新高这点，还请您能理解。”

希德尔瞧了瞧这两人。

格拉姆是敏锐的商人，他对交易的“嗅觉”，不亚于希德尔对恶魔的“嗅觉”。

所以格拉姆很快就察觉到了希德尔想要杀价的想法，试图以抓捕成本高为理由阻止希德尔。

但是，还是太天真了呐。希德尔暗暗笑着。

就算已经有过不少从商经验，在希德尔眼里，格拉姆到底还是个过分自信的新人。

“是嘛。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那老夫完全能够理解哟。不过，老夫从叫作达姆拉达的帝国商人那里了解到的，为何却是另一回事呢。”

“什么！？”格拉姆的余裕消失了。

一旁的布雷邦，也紧张得直哆嗦。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五大老中掌握着〈军〉的希德尔伯爵，会认识那个达姆拉达。

希德尔的视线变得锐利，仿佛带着寒芒指向两人。

“那个达姆拉达……对您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似乎是东边出现了一批即将被丢弃的精灵，那个达姆拉达提前调查了老夫的喜好，就想借此讨好老夫。不过老夫还真是被小看了啊，那些残次品怎么可能入得了老夫的眼，所以老夫果断拒绝了他。”

“……”

格拉姆这才意识到，他被达姆拉达出卖了。

而且是被出卖给了罗佐一族的自己人。

“您不会怀疑那些残次品在这里吧？您已经仔细观察过了，这些商品几乎没有任何缺陷……”

布雷邦还在试图辩解。但格拉姆已经意识到，希德尔是早有准备。

希德尔冷笑一声，接着说道。

“见老夫拒绝了他的好意，那个达姆拉达很不甘地离开了，说是要去寻找下一个买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向老夫透露了‘奴隶商会’这个线索呐。”

布雷邦伯爵整个人突然僵住了。

要说为什么的话……奴隶商会，其实就是在布雷邦手下运作起来的。

在五大老中的多兰国王的支持下，在巴拉起亚王国这个小地方扎下根来，以这座庄园为活动据点之一，每年不定期举行着地下交易活动。

涉及的商品包括但不限于奴隶、药品、稀世宝物。

总之就是什么来钱最快，什么最吸引贵族，就交易什么。

作为五大老之一，希德尔知道奴隶商会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是，达姆拉达这家伙就不一样了。

因为达姆拉达的两头介入，希德尔其实早就知道了真相。他知道这些精灵是来自帝国的残次品，也知道格拉姆等人肯定用什么手段修复了那些瑕疵。

“恳请您听我解释！一定是那达姆拉达——”

希德尔制止了格拉姆。

他要的并不是用作推脱的借口。

“放心吧格拉姆。念在你是老夫同胞的份上，老夫不会过分为难你哟。”

希德尔身为罗佐的话事人之一，怎么可能不知道达姆拉达的目的。

想要借助这种方式从内部分裂罗佐，帝国人同样天真至极。

其实希德尔想要的，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

他伸出手，在数量为复数个的基础上，比了个比原价低得多的数字。

究竟是瑕疵品，当这点暴露出来的时候，其价值就会大打折扣。

“明白了……”

以这个价格，付给达姆拉达的钱基本无归。

格拉姆却只能咬咬牙。毕竟再怎么说，这也比被直接报复好得多。

“呼姆，就此成交。”看着已经属于自己的“物品”，希德尔露出令人胆寒的笑意。

那些精灵将被希德尔不断折磨摧残，最后被当作无用的东西丢弃在恶魔们的领地上吧。

不过那是和格拉姆毫无关联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