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夜迈开美腿追出门后，却看不到耴和玉无颜的踪影，只听见了嘈杂混乱的音浪，它们如同巨锤般不断轰击着她的耳朵，点点殷红从她的嘴角流了出来，零落于尘，开出一朵朵凄美的花。

这是声音层面的战斗，两个大祟都已舍弃了形体，恢复了本相，正进行殊死搏斗。

柳子夜一出门，便受到了余音的波及，她感觉五脏六腑仿佛都在和那些声音共鸣，整个人十分难受。

而就在此时，她突然又感觉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有一段柔和的旋律还在她耳边响奏。这段旋律就像一双温柔的手一样，保护着她的耳朵，让她免受噪音的摧残。

“无颜…谢谢你。”柳子夜知道这是玉无颜在保护她，同时心中也开始为她担忧起来。

她很想帮忙，却发现无从下手。

此时，一道跌跌撞撞的身影跑了过来，正是为掩护她们而身负重伤的商道临。商道临此时的状态很糟糕，他浑身都长满了怪异的嘴巴，整个人几乎都没有人样了。

但好在，他还是坚持到了最后，成功地逃了回来。

“师叔，幸不辱命…”商道临看见宫怜心，话还没说完便昏了过去，他的手里，还抱着一把琴。

“小临子！”

“卖琴大叔！”

柳子夜和宫怜心连忙将他搬到另一个床榻上，随后柳子夜有些发愁，而宫怜心却冲着柳子夜比比划划。

她指着柳子夜，又指了指琴弦，柳子夜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要我…一起弹琴？”

宫怜心点点头，随后拿起自己的琴，弹了起来，并示意柳子夜学着她的指法。

柳子夜早就想学商道临那样，以琴为武器，便跟着她学习起来。她本就琴艺高超，只看了一遍，就记住了指法，她打起精神，纤手翻飞，开始弹奏起来。

第一个音从指尖流泻出来，她发现自己竟然能听到这声音，同时，耳边那温柔的旋律似乎也更有力了。

“看来，这样可以帮助无颜呢。”她精神大振，一遍又一遍地弹奏着，渐渐地，她沉浸在这旋律之中。

她感觉，自己好像化为了一个音符，融入进一段亘古的旋律中。那段旋律虽然只是一些音符的集合体，却让她能够感受到一种“美”，一种熟悉而孤独的美。

她忘我地跟随着旋律起舞，聚合，发散，而那旋律发现她的到来，竟有些欣喜地拥住她，揽她入怀。她们一起飞翔在混乱危险的音符中，那些恶意的音符如同见到了猛虎的羊群，四散着逃离开来。

宫…

商…

角…

徴…

羽…

她们每捕捉到一个混乱恶意的音符，那音符就会像被老师抓住的坏学生一般，老老实实地融入进五音之中。

慢慢地，混乱恶意的音符越来越少，而她们的旋律则越来越长，越来越“完整”，越来越接近“天籁”。

柳子夜沉浸其中，她几乎要忘记自己的存在，整个人都不愿再醒来，她想和那旋律一直在一起，永永远远。

突然，一大段无序而又充满恶意的音符袭击了她，将那旋律打断，她的意识也随之陷入了强烈的波动。

再之后，柳子夜眼前一黑，彻底陷入了昏迷。

……

“唔…”

随着一声娇媚的嘤咛，柳子夜从冗长的昏迷中苏醒过来。

一股熟悉的馨香让她迅速清醒了，她有些愧疚地睁开眼睛，果然，一双桃花眼正担忧地看着自己。

“你终于醒了，夜儿～”乔雨竹见她醒来，先是一喜，随后娇哼一声，将“夜儿”两个字拉长了音。

“雨竹…”柳子夜红了脸，她记得乔雨竹一般都叫她“子夜”，“夜儿”这个称呼，显然是她故意在学玉无颜呢。

完了，雨竹还在吃醋呢。

“叫这么亲热干嘛？叫我乔姑娘呗～”乔雨竹酸溜溜道。

“雨竹我错了…”柳子夜看着她的眼睛，诚恳地道歉。

“呦，你错哪了？你说对了的话，我就原谅你，要是说错了，呵呵～”乔雨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似乎是在等着她说错。

柳子夜咬着唇，轻声道：“雨竹，我太自私了。”

“嗯？”乔雨竹微微挑眉。

“我喜欢你，但我留书与你，弃你而去，却是只为自己心安，没有在乎过你的感受。对不起。雨竹，你又救了我一次，我本就亏欠于你，若是你不肯原谅我，那我…我任你处置！”柳子夜垂下眼帘，有些低落地说道。

“呵，还有呢？”乔雨竹面无表情地继续问。

柳子夜怔了怔，随后有些痛苦道：“我喜欢你，也喜欢无颜，我知道这对你们不公平，但是…但是…”

她“但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因为两者都是她喜欢的人，若是非要逼她做选择的话，她实在是选不了。

一想到要割舍一方，柳子夜就发自内心的感到痛苦。

她像个深陷情网的青涩小女孩儿一样，纠结不已。

“子夜，这就是你的回答么？”乔雨竹冷冰冰地问道：“若我就要你在我们之间选一个呢，你会怎么选？”

“雨竹，不要逼我…”柳子夜痛苦地闭上眼睛，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回答我！”

柳子夜睁开眼睛，雾气在她的眼里氤氲，她决然道：“雨竹，如果你非要我选的话，那我只能喝下忘川水了！”

这个回答令乔雨竹一愣，她继续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受不了那种痛苦，只能忘却了。”柳子夜失魂落魄地说完这句话，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乔雨竹突然淡淡一笑，拍拍手道：“进来吧，颜儿妹妹。”

“诶，雨竹你…”柳子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仿佛不知道这是她的测试一样。

一阵香风袭来，门外走进来一位绝色佳人，正是玉无颜。她的眼眶微微泛红，有些嗔怪地瞪了乔雨竹一眼，随后走到柳子夜窗前，握住了她的手。

“天尊告诉我，你的痛苦是真的，这次，就原谅你了。”乔雨竹收敛了醋意，握住了柳子夜另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