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窗外风声阵阵。

冬槿坐于桌前,看着面前摆满的山珍海味,却是丝毫提不上胃口。

“怎么,你们不吃?”

转头看向身后杵着的薇雨二人,却都是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回答。

“算了,不吃了,没胃口。”

扔下筷子,冬槿头也不会地走出厅堂。

“大人,还有这么多东西难道不稍微……”

小雨本想叫住自家主子,可话没说完,冬槿就已消失在视线当中。

“吃一点吗……”

内府中,画屏烁丽,映着一道纤细的人影。

水汽氤氲,冬槿兀自拿着娟帕使劲地擦洗着脖颈,一次,两次,直到发红作痛,陡然间擦破了皮。

林冬槿终于不得不停了下来,窝火地垂下手臂,激起一阵水花。

莫名地,冬槿又仿佛想到了什么,抄起身旁的骨柄枝毛牙刷,在口中刷洗了一次又一次,直到牙龈出血……

夜色难熬,缠绵断肠,他该怎么才能睡得着。

自打姑苏兰墨从林府中回来后,姑苏府上的下人们便十分默契地不再提起那位探花的事。即便提前备好的好酒好菜姑苏兰墨一口没动,全都倒了去。

这几日,府里中笼罩着一朵不详的阴云。姑苏兰墨性情大变,终日把自己关在屋里,时而寡欢,时而急躁。引得府中人心惶惶,就连老家主都为之忧愁起来,食欲不振,茶饭不思。

可这多阴云并未就此长赖在姑苏府上,姑苏兰墨也到底没有就此消沉下去。

转机出现在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身上。

“麻烦通报一声,就说是宫里的太医华子清求见。”

“实在对不起大人,我家主子她现在闭门不出,谁也不见,您看?”

“哦,那到是我打扰了,告辞。”

闻言,华子清十分爽快地抱拳告辞,转身便走。

只是,在那门役看不见的角落里,却多了一道利落的声音。

几个翻跃之下,华子清十分轻松地进了姑苏府中。

又是几个闪转腾挪,华子清终于翻过了姑苏府里的外院。

再几个翻跃,饶是华子清身轻如燕,体力充沛,也不禁累得汗流浃背了。

‘这姑苏家可真有钱,府邸修得都快赶上皇宫般宽阔了。’

半柱香后,华子清终于进了主宅内院。

见里屋仍是紧闭,华子清倒也不急,而是取出手帕,擦了擦身上的汗。修整片刻,兀自从行囊中拿起一壶果酒,再摆上两个银白酒杯,就此坐在筑下石凳上喝了起来。

约莫一炷香后,不知是想出门透透气,还是被华子清飘摇的酒香吸引,姑苏兰墨终究还是出了门,却撞见华子清独自坐在自家院子里,喝着小酒,好不惬意。

姑苏兰墨也不管华子清是怎么闯到自家内院,只是莫名感到一阵不爽,当即不悦道。

“华太医?是来讨要药材的吧?真不好意思,这几日族中的药材生意不振,没收到多少新货,你还是请回吧。” 说来也巧,华子清一个宫里的太医,本来没有什么机会与姑苏兰墨接触,却好巧不巧。每一次,在姑苏兰墨进宫面见皇上的时候,她都能恰好撞见。

一来二去之下,二人不禁搭上了话,却是越聊越投机,成了“合作伙伴”,姑苏兰墨供应她新奇难寻的药材,而华子清则在新药研究有果后将其卖给姑苏兰墨,供她扩展商业版图。

只是今天,华子清似乎来的不是时候。

“兰墨大人误会了,下官不请自来到您府上,可并非是索要药材。”

“那你来作甚?”

兰墨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显然没有多少耐心。

“大人此言差矣,难道下官没事就不能找您吗?”

华子清故意卖了个关子,微微一笑,提起手边酒壶。

“我有一瓢酒,可以慰风尘。”

“什么意思?”

“听人言,大人近日寡欢,既对打理自家产业兴致缺缺,又无心理政、尸位素餐,放任百姓自流。”

闻言,姑苏兰墨顿时就气笑了,当即驳斥道。

“呵,华太医这帽子可就扣得有失公允了吧。姑苏家世代从商,虽不说富可敌国,却也是一方巨贾,而且又极好入仕,皇上自然不会放着不管,因而给了个虚职打发,皆大欢喜。”

“况且,哪怕我想建功立业,估计皇上都不会允许吧?” 压力给到了华子清这边,可她依旧不慌不忙倒了杯酒。反倒莫名叹了口气,静静地坐在原位,颇有些反客为主的意味。

“唉,可是,下官可不忍就这么看着大人如此颓废下去。”

“您也知道,做人嘛,总该是有些目标的。”

姑苏兰墨不由得来了兴趣,走近几步,坐在了华子清对面,打算看看这家伙的狗嘴里究竟能不能吐出象牙。

“哦?倘若是以前还有,可是现在,我可全然没了目标。”

“没有目标,那就创造目标嘛。”

说着,华子清递过一杯清酒,继续道。

“其实,大人所愁,是为林太傅一事吧?”

闻言,姑苏兰墨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将面前清酒尽数饮尽。

“你怎么知道?”

酒入愁肠,没有想象中的浓烈辣喉,反而入口清甘,回味无穷。

作为半个生意人,兰墨不禁眼眸稍滞,细细回味起来。

这种酒,她可从来没有喝过,哪怕是宫里的御酿,恐怕也不见得就要好上多少吧?

思索间,华子清又将酒杯斟满,推到兰墨面前。

“大人向来与林太傅交好,又凑巧前几日太傅刚刚回府,您就过去找他,自从回来之后,整个人就郁郁寡欢……”

“够了别说了!”

言尚未尽,姑苏兰墨突然砸下空酒杯,打断了华子清。

“看来,大人您真的很在意这个朋友。”

见此情形,华子清不禁微扬嘴角,肯定了心中猜想。

如此一来,她可就好办了。

“朋友?我可是奉他为至交知己,他怎么能骗我,而且……”

“而且什么?”

华子清的笑意不禁更甚了,盯着窘迫的兰墨追问道。

“而且,他一个男子,无论文才捷思、建树名望,都要在您之上,所以,您才恼羞成怒,心里憋着口气不是吗?”

话音落下,姑苏兰墨顿时愕然,无言以对。

这家伙,难道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想得比她还要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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