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蓿瞪大美眸，不可置信。
“我们魔教可不是什么烟柳之地！说谁合欢呢！”
可下一瞬间，泠清霜清透冷淡的眼望了过来，对上她的视线。
绾蓿回想起这能吸取他人修为的功法，好像是挺邪门的。
她有些心虚，可转念一想，若非被吸取对象配合，这术法使不出来。
清霜也就嘴上说说她而已。
那张即使冷着脾气的脸，也尤为好看。她不禁意动，又亲上一口。
洛情书看得咬牙切齿，欲冲上来和绾蓿拼了，可绾蓿总躲在师姐背后，她总不可能真和人打起来。
这事便没了后话。
泠清霜没有理会两人的跟随，转过两个路口，走入一座挂着“杏花微雨”幌子的高大酒楼。园林式回廊两侧栏杆挂金红纱栀子灯，庭院南北数十个小型包间，少爷小姐寻欢作乐。靡靡之音自庭中央传来，乐师弹奏琵琶，歌伎且吟且舞，杏花微雨，落了满地。
穿过走廊，泠清霜在大堂随意找个位置，倚墙站着。
依旧披带面纱，聚精会神望向说书人方向。
说的是白衣卿相，金题细写。十年一觉扬州梦，谩得青楼薄幸名。
说时迟那时快，惊堂木一拍，引得满堂喝彩。
绾蓿总觉得她们来得是否过于赶巧，清霜是不是在隐喻什么？
她故技重施，盈盈走上前，欲从背后抱住她，可泠清霜靠着墙壁，不给她机会。
泠清霜注意到绾蓿，淡淡看去，张了张嘴，好像说了些什么。
环境很吵，绾蓿没太听清楚，但她猜测，无非是“幼稚”“无趣”一类的字眼。
听书听了半晌，又察觉哪里不对劲，是不是少了个人？
人群对面，两个绿衣豆蔻少女笑吟吟拉着洛情书的胳膊，撒娇撩拨。远远对视，洛情书尴尬着扭过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所以我们在做什么啊！不是说历练吗！”
日上三竿，三人总算出来。洛情书便苦着脸抱怨。
“是你在做什么！这么闲不去历练，来这寻花问柳，刚才那两个小姑娘如何？”绾蓿嬉笑。
“你！”
反是如此，倒让洛情书下定决心要跟着这两人，看看她们到底要干什么。
至于修炼？她可不想一闭关就是十年后了，到时候什么都没有了。修炼这种事情，就日后再谈吧。
渐渐得，绾蓿发觉这不要了脸皮的洛情书怎么那般烦人。要和清霜亲热，她便一旁直勾勾盯着。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骑虎难下。还美其名曰“我保护不了师姐的身子，但我要守护住她的心，不能让妖女骗去！”。
想到这里，绾蓿便嘲讽她的无知。得不到心又如何？她本就是自私自利随心所欲之人，谁在乎得到那个东西？
……
“你的道不在这。而是——”
清冷的身影指向芸芸众生。
她的面容模糊，无感情的声音中却带有悲伤。
而后化作雨滴，在云间，随雨一起下落。坠落人间。
……
泠清霜的梦醒了。
这只是一瞬的回忆。
新雨过后的白沙堤，夜色湿重，江面泛着流光。
“开心吗？”她突然停下脚步，平静地看向师妹。
“诶？”
正凝望江边游船的洛情书疑惑，对上师姐的目光。不知在想些什么，脸微微一红。
虽然知道自己那么大年纪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恶作剧，这个行为不太好。
但今天跟着师姐到处走走，看遍从前未曾见过的各种景色，连那被气到的妖女也顺眼许多。顿时变得扭扭捏捏。
“喂，看着我啊！”绾蓿见状不妙，挡在泠清霜视线前方，不满地大叫道。
“呵。”
泠清霜看着她，不知为何忽而笑了。
目光明亮，而带有宠溺。
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善兮。
这一次，绾蓿终于从那张淡漠的脸上看到不一样的神色。
她却愣在原地，久久未能回神。
……
“快看，那里有好多人诶！咦，刚才发生了什么吗？你们怎么了？”
洛情书被江上动静吸引，回过头正要分享些什么，便看见两人奇怪的举止。
泠清霜正色，眉眼清冷。
绾蓿笑盈盈着，低矮半个脑袋而俯首趴在她的肩头。
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何事？”泠清霜转移了话题。
“那里……”
顺着喧闹的源头望过去，江面浮起沙洲，数百条分布在江中的的竹筏画舫，划船接近那里。仙人则伫立岸边，等待人们的到来。
适时一只木船停在岸边，一个老人朝他们招手。
洛情书看去，发现是自己几月前在梨花城救下的一个老农，当时还给了他一些符箓保命。
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他？
逐渐走近，老农说明来意。
原来他偶得机缘，竟靠着杀邪修和精怪积累功德，一朝悟道，升至武道境七重，被国君招集来京城做事。
正好大哥的孙女在晼云城，也希望她能够学得一些本领，至少不要受人欺凌。
刚说完，远方便跑来一个水灵灵的小丫头，因为跑太快而摔倒在沙地上。
老农急忙跑过去，从背上竹篓取下药草，敷在擦破皮的膝盖上。笑呵呵着，慈爱之意尽显于布满皱纹的脸上。
一番其乐融融过后，他忽然面露为难。
“洛仙子……老农俺想求您一件事……”
“你说？”
“俺也希望这丫头也能够学得一些本事。修仙不行，那就入武道，俺想求您，能不能把她送到那边去测测天赋……最近附近几个小宗门好像在凡间招收弟子……”
说罢，老农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时候泠清霜回道：“如果有天赋，我会带她去剑宗。”
“千恩万谢，万死不辞！”闻言，老农竟学起文人说话，急忙磕头跪谢。
洛仙子是剑宗弟子，这是洛仙子告诉他的。那仙子旁边两位也定然是仙子。
这也是他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停船。
方才，他一直心惊胆战，担心自己的小心思被戳破，冒犯到仙人。所幸，她们不计较。
再三言谢后，老农站起身，神情激动。
“依依，快和仙子大人道谢。”
“谢谢，洛仙子。谢谢两位仙子大人。”
名叫依依的丫头年仅八九岁，却十分聪慧，照模照样地要向洛情书下跪，被她拦住。
一个孩子，要跪也是跪父母，跪师父，她可受不起啊。
一番嘱咐寄托后，老农要离去，赶往京城。
丫头顿时嚎啕大哭起来，大哭着“爷爷我们还能再见吗”，不禁让老农汗颜。怎么搞得和生离死别一样？
他大笑道：“哈哈哈，丫头，等你练到金丹期再和爷爷说这事吧！在这之前爷爷可是比你厉害哈哈！”
大笑着，渐渐远去。
白沙江的中央已停留几十条小船，热闹至极。
几人登上坐在老农留下的船上，轮流划桨驶向沙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