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灿金色的眼中仿佛流转着道道辉光，透着些许怜悯。
“南地周刑，无头亦可游荡人间；北海齐月，身死百年尚能破土而出。”
“人死为何不能复生？”
苏心怡开口反驳。
小青哂然：“周刑也好，齐月也罢，他们没有哪个是不曾修行的凡人。”
一龙一狐四目相对。
苏心怡无言以对，飘零的雪花越下越大，她站在雪地上与众人隔了好一段距离，娇艳如花儿一般的身影在这大雪中显得有些孤单落寞。
“那又如何？”她缓缓垂下眼帘，低声说道。
小青挑了挑眉，并非没听清，而是有些不能理解：“你说什么？”
“我说，”
苏心怡顿了顿，“那又如何？”
她抬起眼眸，眼中早已没了最初的慌乱，取而代之的则是果决与坚毅。
那一刹小青好像明白了什么：其实苏心怡什么都知道，她只是不甘心。
“你难道不也一样吗？”苏心怡笑了笑。
“不一样！”
小青微微蹙眉，沉声应道，“当然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我看得出你喜欢先生，姬天命自然也看得出。大家心里都清楚，要说先生自己不自知，我是全然不信的，你却还在自欺欺人。”
苏心怡的声音不大，落在小青耳中却如同雷鸣。
她说的有错吗？
小青想了想，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不一样的，只要还能看见先生，我便心满意足了。”
“那若是再也看不见了呢？”
“……”
小青沉默了。
“你若不肯离去，那便跟我来，”苏心怡淡淡道，“去那边斗一场吧！”
说完，她的身影悄然消失。
小青抿了抿唇，抬眸眺望，法眼透过禁制，在远处的承运殿的上空，苏心怡已经舒展开了身形，九条雪白的尾巴如同折扇一般缓缓展开。
苏心怡消失不见，小青又一动不动的在风雪中站立了许久，就当众人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一阵风吹过，她的身影如云烟般飘散。
原来留下的只是一道影子。
姬长安直到这一刻才缓缓回过神来。
他转过身，看向不远处茫然无措的百姓们，知道他们应当是什么都不曾看见也什么都不曾听见，但心中依然泛起了一丝杀意。
“白洛。”
姬长安轻唤一声，一道穿着甲胄，赤发清矍的身影从角落中走了出来。
“臣在！”
他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声音沙哑落拓。
姬长安注视着他，几次都想开口下令。
也许是唤醒了心中为数不多的良知，他最终却还是放弃了。
“将那些愚民赶走。”
姬长安摆了摆手，说着转过身，大步流星地朝着宫内走去。
白洛领了旨意前去驱赶百姓。
群臣则是面面相觑，祭天大典尚未结束，但眼下国师皇上纷纷离场，他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从长计议。
另一边。
小青与苏心怡一同漂浮在半空，周围已经布下了禁制，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里面的攻击也不会波及到外面。
所以她们二人都能够放手一搏。
两人相顾无言，气势却节节攀升，并且都施展出了各自的本命神通。
一人背后九尾狐妖仰天长啸，漆黑如墨的妖力笼罩天穹！
另一人背后苍龙腾空而起，青色的鳞片泛着冷冽的光芒！
据说那一日炎京城上空雷鸣不断，还伴随着好似兽吼般的异响。
陆辞云没想到自己的运气还不错，才到炎京便赶上了大周一年一度的祭天大典。
这祭天大典对于大周朝来说，就相当于他那个世界的人们过年一般。
挂红灯笼，放烟花爆竹，热闹又喜庆。
果然，走在街上，感受到的氛围便与离开时的沉郁不同，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突然，陆辞云的耳边传来一阵孩童的嬉闹声。
他抬眼望去，发现不远处一位卖糖葫芦的老大爷正被一群孩子团团围住，不时便有几名家中长辈焦急找来，他们有些会给孩子买一支糖葫芦，不过更多的则是拉起自己的娃便走。
糖葫芦啊！
陆辞云神色微动，他记得小青当年最喜欢吃的就是这个。
想着，陆辞云迈动脚步，挤进了孩子们当中。
“请问，这糖葫芦怎么卖？”他向老大爷问道。
老大爷看了眼陆辞云，浑浊的目光不由微微一亮，随后略显恭谨地回道：“一文钱一支。”
陆辞云在心里点了点草靶子上的糖葫芦，发现除去在场的几个孩子正好还剩下一支。
“这样吧，给你一两银子，你连同那个草靶子一起给我，可好？”他问道。
老大爷心里一惊，眼看着陆辞云要伸手掏钱，他连连阻止：“贵人使不得，太多了太多了，不值这些钱的！”
陆辞云笑了笑，不由分说地将银子塞进他的手里，然后收起手上的红伞，拿着那一簇草靶子，在一群孩子当中晃了一圈。
“谁想吃糖葫芦？”
“我！”
“我我我！”
“还有我，还有我！”
他一发问，孩子们齐声高喊。
陆辞云将糖葫芦取下，一支支地分与这些孩子，每分一支便会引起一阵欢呼。
分着分着，他的余光注意到了一位与众不同的孩子，那个孩子的身上穿着破烂的夹袄，虽然眼巴巴地看着他，却一直不曾开口讨要，而是安静地站在原地等待。
到了最后，所有的孩子都领到了糖葫芦，唯独那个孩子仍站在那里。
陆辞云看了眼草靶子上的最后一支糖葫芦，冲那个孩子招了招手。
他似乎有些犹豫，但很快还是走到了陆辞云的面前。
陆辞云望着他那张脏脏的小脸，恍惚间仿佛看见了另一个人的身影，心底不由掀起一丝波澜。
“你叫什么名字？”
陆辞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经恢复了最初的平静。
“小游……”
也不知是不是怕生的缘故，小游的声音很轻，好似空中飘落的柳絮。
“小游。”
陆辞云念叨了一句，迟疑了片刻后还是摘下了草靶子上的那最后一支糖葫芦。
“给你。”他将糖葫芦递向小游。
小游盯着那晶亮的糖葫芦看了好一会，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用力地摇了摇头。
“不要吗？”陆辞云有些诧异。
“大人，我不要糖葫芦，我能不能跟着您，我会劈柴、洗衣、做饭，只要您管我一口饭，让我做什么都行。”小游祈求道。
陆辞云本不愿答应，可当他看见小游澄澈的眼神时，心底不由一疼，于是嘴角便扯起了一丝牵强的笑意。
“好啊……那往后你便跟着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