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只纯白色的蝴蝶。

很罕见,或许这世间绝无仅有。

它停在花枝上,缓缓地扇动翅膀。但是,却又不似要起飞。

花枝的尽头,是一朵纯黑色的花朵。

也很罕见,或许……这世间也并不存在第二株。

花朵很安静,似乎还没有要绽放的迹象。

安凛弯下腰,望着这株花。

她海蓝色的瞳仁,仿佛世间最瑰丽的宝石。

蝴蝶距离那株花只有一指的距离,它只需要振翅一次就能到达。

可它始终一动不动。

安凛想要触碰蝴蝶,但她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或许,那株花并不是蝴蝶想要到达的终点呢?那么我这样做,只是在自以为是而已。

她的心中有些失落。

然而,当她放下手的时候,蝴蝶却忽然起飞了。

与此同时, 黑色的花也陡然绽放。

还不待她反应过来,以花朵为中心,黑色就如泼出的油墨一般彻底覆盖了周遭的世界。

这里变成了一个纯黑色的世界。

安凛左右观望,什么都看不见。

唯独能看到一点光亮,来自黑暗中的白色蝴蝶。

她跟了上去。

但是,那蝴蝶越飞越快,距离越来越远,光亮也越来越弱。

你要去哪里?

安凛不由自主地小跑起来。

她不知道继续跟随的意义是什么,也许仅仅因为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所以不想要弄丢吧。

“可是,我回不去了。”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让安凛为之一怔。

她停下了脚步。

蝴蝶也停下了,在原地翩翩飞舞。

在这个距离,它的光照亮的不止是安凛,还有在另一边的少年。

安凛就这样与沃夜西对视。

她看到沃夜西站在舷梯上,回头望着这边。

不知道少年此时所望着的,是那只蝴蝶,还是站在这一侧的自己。

“阿西,我在这里。”安凛轻轻地说道,声音小到让人以为是在自言自语。

……“抱歉。”

白色的蝴蝶消失了。

光熄灭了。

在黑暗笼罩一切之前,安凛甚至不知道那句道歉是沃夜西说的,还是出自自己之口。

……

这只精致的餐盘里装着可口的新鲜蔬菜丝与水果片,两片面包烘烤至金黄,散发出阵阵香味。

这顿早餐配得上这个阳光明媚的清晨。

但安凛只是握着刀叉,望着餐盘上方的花纹出神。

侍立于身后的女佣自然是看出了小姐有心事,虽然非常想说些什么,但也明白此时此刻她什么忙也帮不上。

小姐像这样发呆,放在以前可能是几个月都见不到一回。但这五天以来,她已经见过了三四次。

这时,正厅的大门外响起了敲击声。

女佣再次看了一眼安凛,然后迅速来门前,替到来之人打开了门。

她知道今天早上,这个时候,是谁会来到康菲亚的宅邸。

一名高大的男人,穿着灰白色的大衣,一手提着皮包,迈入了正厅。

虽然额头上有些许细微的皱纹,但从外表依然很难判断他的真实年龄。

男人的眉间隐隐透着一丝与少年相仿的英气,但他下巴那浓密的胡茬却又绝对是不会出现在那个年纪的少年脸上的。

尽管一切都是那么矛盾,但在男人的身上,却令人感到合理。

在他那深邃如海的眼眸面前,这些都不值一提了。

那蓝色的双瞳,就像大洋最深处的瑰丽,与安凛一模一样。

“女儿。”

男人望着餐桌的方向,露出一个笑容。

安凛的眼神一动,无数的思绪都在刹那被收起。

“父亲,您回来了。”她站了起来,眼带喜悦。

这个男人,正是安凛的父亲。

嘉士提斯·康菲亚。闻名伯加城,在北方的真教圣城同样举足轻重的家族之主的名字。

而这个名字,更是作为侍奉当今教宗陛下的伟大骑士的宗号为世人所熟知。

领导着琉璃山最强大的三支力量之一的先知骑士团的男人。

然而,这些光辉的头衔,却在他进门的瞬间都消失了。

现在,嘉士提斯只是一位回到家中看望女儿的父亲。

他走进屋子,像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一般打量着四处的布置。

“两年,又七个月。”嘉士提斯在桌边落座,望着安凛道,“很久了啊。”

“是。”安凛轻轻点头。

“女儿,你也成长了许多。”嘉士提斯笑着说道。

接下来,父女俩谁都没有说话。

在一旁观望许久的女佣隐隐约约感到气氛有些微妙,但她也不敢妄自揣测,于是缓缓退出了正厅。

“女儿,这段时间,米卢娜是否有好好照顾你?”嘉士提斯从正厅的出口处收回目光。

“她帮了我许多。”安凛也看了一眼女佣先前所在的位置,“尤其是当圣廷有事务需要处理的时候,米卢娜把这里打理得很好,一直以来我都很信任她。”

“嗯。”嘉士提斯望着自己的女儿,却迟迟没有多说上两句。

“父亲,我准备了一些水果。”

安凛从餐桌的另一边拿来一盆晶橘。

嘉士提斯拿起一只晶橘,在手中缓缓转动着。

“虽然我早在信件里说要回来,但直到上个礼拜才确定行程。这次回到伯加城有些匆忙,因为另有事务安排。”

嘉士提斯说道:“三天后我又要前往别卡因。”

“您去帝都,是教宗陛下的安排吗?”安凛问道。

嘉士提斯点了点头。

“再过三个月就是【圣巡】,届时存放在琉璃山的圣物会由别卡因起始,由被至南又由南至北,穿越整个格拉比教区的南部进行巡礼。我这次需要前往帝都,和负责这块事务的御殿骑士达成一些协议。”

圣巡,是真教圣城在以格拉比帝国为主体的教区范围内进行的宗教活动。

九年一度,圣城会拿出被供奉于琉璃山的教宗卫城内的一件圣物,以固定的路线在帝国进行巡游,供信徒们瞻仰。

这个传统已经延续了一百五十多年。

圣城不仅在帝国收获了大批的新信徒,还巩固了那些老信徒们的虔诚之心。

而且通过圣巡,也能够创造一次圣城高层与帝国高层坐下来好好协商各种问题的契机,可谓是一举多得。

而凭借真教在格拉比境内的地位,每次圣巡的规模都是相当的大,在某些地方说成是万人空巷也不为过。

“既然是在帝国境内,那肯定还少不了要与格维兹内红衣见一面吧。”安凛说道。

“是,格维兹内红衣毕竟是星华大教堂的主事。”嘉士提斯剥开橘子,“这次圣巡,需要他的支持。”

这时,正厅墙角的立式钟摆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这声音像是一首由八音盒演奏的乐曲,虽然只持续了几秒钟,但十分悦耳。

“那是?”嘉士提斯也转过身来望着墙角。

“是我有一次在集市上看到的,十分精巧的改装,觉得很有意思就买下来了。”说起那钟摆,安凛的脸上浮现一抹笑容,“父亲,现在是早上八点,我该去学院了。”

嘉士提斯微微一愣,但很快笑道:“是啊,差点忘了,伯加大学院。但愿,我没有耽误你的时间。”

“没有。”安凛颔首向自己的父亲致意,然后向着门口走去。

女佣米卢娜已经等候在那里,向她递出一只造型素雅的挎包。

“小姐,马车已经在院外等候了。” 米卢娜说道。

“好。”安凛点了点头,“安顿父亲的事宜就麻烦你了。”

“放心,小姐。嘉士提斯大人的房间已经整理打扫完毕,里面的布置没有任何变化。”米卢娜说道。

安凛再次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他正站在餐桌边,望着自己。

她正要踏出门外,忽然听见嘉士提斯的声音传来:“女儿,关于沃夜西的事情,等你回来后再与我说吧。”

……

伯加城的东一区,炎零大街,这条坐落着整个行省乃至全帝国最为知名的学府的街道,今天的早上就与往常一样热闹非凡。

在这里能看到形形色色的人——学生,工人,商贩等等等等,还能看到各种各样的马车以及轮动车。

街边的店铺早早开了门,盼着能够赚到这一天的第一桶金。

但是,总觉得又与记忆中的景象不一样。

安凛掀开窗帘的一角,透过马车车厢窗口望着外面。

熟悉的饼铺依然被人群包围,似乎从这里就能闻到青豆饼的香味。

向来不愁生意的老板也是卖力地吆喝,毕竟能多卖一块饼就多赚一点。

“别乱碰啊,碰了就得买!”老板瞪了一眼,一群跃跃欲试的孩子们顿时老实了许多。

“老板,五块!”一名身着伯加大学院制服的高个男生从人群后挤了上来。

“排队,先来后到。”老板回头就去炉子里翻饼,看也没看他一眼。

“我要迟到了!”男生急道,“我可是每天都在您这儿买饼啊!通融通融呗!”

他这话一出,旁边的人立刻不乐意了:“我也是啊,凭啥要你先?别说早饭,我夜宵都是这个!”

“你夜宵算毛,我一日三餐都是青豆饼,一天不吃浑身难受!”又有人喊道。

眼见着顾客们在奇怪的地方争执起来,老板生怕他们一激动把自己铺子掀了,立刻说道:“行了行了,还好这个情况我早有预料。”

他拿出一沓写着数字的小纸张。

“这是号码牌,你们一人拿一张,拿到靠前的就先买。事先声明,卡片的数字对应早上出摊的量,也就是说,如果号码拿完了,后面的人得等到下午了。”

“这……这是啥?”人们有些疑惑。

“这是新的商业模式,叫做摇号排队。我上个礼拜发明的。”老板对于自己的发明自然很满意,在他看来这将完美解决顾客们的秩序问题。

老板想不到,就在不久后的未来,这种所谓的“摇号排队”会成为一种席卷大陆的新风潮。

不过那是后话了。

不出意外,纸片一抢而空。

顾客们像是考完试对答案的学生一样激动,他们纷纷举起自己手中的纸条,想要知道自己的数字究竟有多小。

很微妙的,人们关注的重点似乎又从饼变成了数字。

就在他们议论纷纷的时候,老板偷偷摸摸地看了一眼桌下。

抽屉里还躺着一张纸片,仅剩的一张。

“啧,那小子今天怎么没来?亏我还特意给他留了一个号。”老板又扫视了一眼人群,并未看到那个总是会出现的褐发少年。

老板当然记得自家的熟客,对那少年的印象尤其之深。

毕竟没有人把青豆饼当饭吃。可他呢?每次一买就是至少五袋,至少五袋啊!

有的时候老板也会好奇,他真的吃得了这么多饼吗?

正当老板还不死心地打量着顾客们的时候,从伯加大学院的碧星塔传来了悠扬的钟声。

这意味着,今天的第一节课开始了。

好吧,那少年上午是不会来了。

等下午吧。噢!最好多准备一点儿,谁知道他会不会连上午的份一起买呢?

老板美滋滋地想。

……经过了路口,安凛看到了伯加大学院的正门。

与此同时,她也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大家早上好,今天也要打起精神来噢!”

还未到达伯加大学院的门口,便能听见某位女仆那充满活力的招呼声。

鬼涯洞副院长的宝贝女儿,梅豆,一如既往地以一副女仆的装扮,在学院的大门口迎接前来的学生们。

安凛刚刚从车厢走出,梅豆立刻小跑过来,鞠了一躬:“康菲亚小姐!早上好!”

看到充满活力的梅豆,安凛微微一笑:“梅豆同学早上好。”

“唔……”梅豆的眼神在安凛身上飘忽不定,然后又看了看她的身后,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康菲亚小姐,那个……” 梅豆小声问道,“我听说主人,噢不!沃同学,他……真的退学了吗?”

梅豆的眼里满是担忧:“已经半个月没见到主人,噢不……哎,我老是忘记,他让我不要这么称呼来着……”

安凛收敛笑容,叹了口气:“是的。”

退学,这对于任何在伯加大学院的学生来说都有些不可思议,毕竟这可是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要进入的学府。

不仅如此,由于学院的福利众多,许多人甚至巴不得在学院里养老,为此故意考试不及格的大有人在。

只要交得起学费,让学院给你养老送终也是可行的。

而沃夜西呢?

在广大学生们的眼中,他是一个如此特殊的人。

身披黎约之战的卓越功勋进入学院,一来就整顿底层,不到一个月就让底层那帮子自由散漫的学生心服口服,还拥有了领袖一般的地位。

然后,又公然挑战学院延续多年不成文的规矩,敢于向高层的学生发出挑战。甚至一度登上九层楼,自此名声大噪。

之后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但这与普通学生们无关,他们只是从第二天的报纸上看到一些半真半假的新闻报道,自然不知道他们的沃夜西同学在这一系列的事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直到一个礼拜前,石墙要塞一夜之间成了废墟。

那可不是上几版新闻头条的程度。

“嫌疑人沃夜西”的字眼可是被清清楚楚地写在了标题里边儿。

阿莱文馆的报道都十分克制,这些头版头条基本上都认定主犯是陆维耶,沃夜西疑似从犯,两个人动用了某种“禁忌之力”导致了石墙的覆灭。

至于区区两个人是怎么让偌大的要塞变成废墟的,这事儿是一笔带过,连过程都没有。

所以大众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因此,在伯加大学院的学生们看来,沃夜西一夜之间成了鲜血军团名单上的通缉犯。

这能叫人不懵逼吗?

梅豆就是懵逼的人之一。

“康菲亚小姐,你知道沃同学去哪里了吗?”梅豆跟在安凛的身后,小声念叨着。

“我也不知道。”极少见的,安凛将忧虑表现在了脸上。

那一天晚上,她曾以圣廷的秘术召唤出用于指引沃夜西的白色蝴蝶,但最终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蝴蝶,只是孤零零的飞回了安凛的指尖。

而就在那时,一艘空艇缓缓升空,红色的尾焰在黑暗中留下一簇短暂的残迹。

原本想要见到的人,再也没有出现。

“阿西会回来的,不要担心。”安凛说道。

但她的话,和内心的想法完全相反。

因为,在学院的门口已经站着一队身着蓝黑色制服的士兵。

那是城市宪兵队的人。

……

属于副院长的办公室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被使用过了,这从那铺了一层灰的桌椅上就能看得出来。

因此,这一屋子的人都只能站着。

鬼涯洞用手指抹了一下窗台,然后搓去指尖的灰尘。

他抬头看了一眼窗外,但是玻璃也已经被一层灰给蒙住,外面的景象看上去有些模糊。

“副院长先生。”城市宪兵队的副队长盖维德望着鬼涯洞,说道:“根据城市治安条令,宪兵队要求在学院进行必要的调查,希望您能够支持配合。”

他面无表情,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必要的调查是什么?”鬼涯洞不紧不慢地反问,“作为学院的管理者,我至少得知道你们准备做些什么。这个所谓的‘必要’,我看还得商榷一番。”

副院长的态度也十分明确。

往常,对那些拒不配合的人,号称“魔鬼的执行人”的盖维德必然执行铁腕手段,他甚至不会多浪费一句口舌。

但鬼涯洞,这位是伯加大学院的副院长,更是曾经的传奇俢魂者,对于这样一位人物,他也会保有足够的敬意。

“副院长先生,您知道,沃夜西是学院的学生,调查显示他与通缉犯陆维耶接触极为频繁。并且,当日曾有身份不明者闯入石墙,考虑到陆维耶存在同党的事实,沃夜西作为共犯的嫌疑较大。”

盖维德说道:“石墙发生的一切已经是威胁到帝国治安的严重问题。宪兵队的行动,都基于城市条令的要求,同时也得到了领府阁下的指示。”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宪兵立刻拿出一纸文书展示给鬼涯洞看。

那上面有一个清晰的印章,代表着领府的意志。

“你们要调查我也没拦着,不过沃夜西已经由他的监护人办理退学了,这事你们得去找那个安东神父。”鬼涯洞皱眉。

神父?那个神父更是一问三不知!恼人的是,还真没法判断他是不是在胡说八道。

盖维德不动声色,但心里也生出一股愠意。

“另外我再说句不好听的, 换了我要把石墙拆成平地也得花个好几天吧。就算嫌疑大吧,难道你们有谁确认到是他做的?”

说这话的时候,鬼涯洞的目光落在了站在另一边的朱暮维的身上。

注意到了鬼涯洞的视线,朱暮维上前一步,行了一礼:“副院长先生,在陆维耶被抓捕后,的确有一名戴着面具的敌人闯入了要塞,我也曾与之交手但并未拦下。”

“……此人闯入了绞刑架所在的校场,并最终被副将阁下击败,并与陆维耶一同判处绞刑。”

“戴面具的可以是任何人。”鬼涯洞瞥了他一眼。

朱暮维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道:“是的,必须承认这是情报存在的唯一空缺。”

“当时在校场内的只有已故的隆哲度副将和几名士兵,而这些士兵都在之后的混乱中不幸罹难。因此,没有人知道另一个被挂上绞刑架的人,也就是那名戴面具的不速之客的身份。”

每每想到这里,朱暮维都感到懊恼。

如果他也留在校场,就可以知道那个戴面具的到底是谁,也可以知道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说到底,最让他不甘的便是自己没能拦住对方。

“盖维德队长说沃夜西嫌疑最大,你觉得呢?”鬼涯洞又问。

沃夜西?是那个在全城宴上击败了我的胞弟朱力雷的少年吗?

但,那个戴面具的家伙……无论是其魂力的感觉,还是战斗中所展现的技巧, 都无法作为参考。

对比早先在全城宴上看到的沃夜西,朱暮维无法确定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宪兵队做过许多调查,盖维德队长做出这样的怀疑必然是有理由。但……根据我所掌握的,无法对此做出判断。”朱暮维深吸一口气,说了实话。

“副院长先生。”盖维德摇了摇头,“目前无法下结论,我也只是说嫌疑较大。”

“但是……”他加重了语气,“在这个时间点退学过于蹊跷。”

“不仅如此,宪兵队还调查了沃夜西位于东三区的住处,房东拿出了该房屋的租住证明文件。这意味着,沃夜西是在无缘无故的情况下,断租并且离开了伯加城。”

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一直在这儿好好的,为什么在石墙事件发生后的几天就突然跑路了?

鬼涯洞又看了一眼窗外:“盖维德队长,我理解你的疑问。但根据你们说的……”

“……一个招来黄金火焰燃尽石墙,并在一夜之间导致地形改变的存在。那个就是沃夜西,甚至说是‘人’的可能性,有多大?”

这间办公室再次陷入了沉默。

仿佛桌椅上那厚厚的灰尘,蒙住了众人的心绪。

……

“接下来我们上课。”

唐佩赫教授扶了扶眼镜,就转过身去在黑板上唰唰地写字。

然而,台下学生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那光秃秃的头顶。

因为那上面竟然多出了一根头发。

这可真是稀奇事。

不过,要不了多久他们就无暇顾及这些了。

今天的板书格外地多,虽然大部分对这些一层楼的学生们来说与天书无异,但他们还是尽可能完完整整地抄了下来。

看上去,他们比以前用功多了。

别管是不是假用功,至少比起先前连样子都懒得做,这已经是很令人感到欣慰的进步了。

因为他们都亲眼见过一个奇迹。

曾经有一个插班生,以班级倒数第一的成绩逆袭成功,不仅奇迹般地通过了上个学期末的补考,又游刃有余地在各位教员的课堂上对答如流。

这让那些在学习方面已经不打算再抢救一下的学生们重新意识到某种可能性的存在。

对他们这些并不算天赋异禀的学生来说,努力或许毫无意义,但不努力肯定没有任何机会。

毕竟,没有人愿意一直待在底层。

谁不想拿着伯加大学院的毕业证书,在周围的人面前好好展示一番呢?

尽管那还很遥远,但可能性是存在的啊。

学生们把精力放在了学习上,纪律方面的表现自然突飞猛进。

诺依曼主任甚至已经不习惯自己桌上见不到那一沓厚厚的批评稿了。

“呼。”

森林抄写完毕,活动了一下发酸的手腕。

他趁着唐佩赫教授不注意,想要好好伸个懒腰,于是翘起凳脚,向后靠了过去。

但预想中背后的课桌并没有托住他的椅背。

森林差点儿因为椅子过于翘起而摔个四脚朝天。

“喂……”

他转过身去,想要抱怨一下后桌为什么把课桌挪那么后。

但他忽然意识到已经没有后桌了。

原本班级的最后一排桌椅已经被全部撤除了。

先前坐在最后一排的只有两个人,并且是一对同桌。

而今后,他们不会出现在这间教室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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