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安稳躺在土炕上的黑发女孩猛地睁开眼，翠绿的眼眸中猩红闪现，随后缓缓蔓延，直至整个瞳孔都变成那死气沉沉的猩红。
“...进入状态越来越快了？”
维拉...不，阿萨尔扶着额头，自言自语。
最开始，她虚弱的灵魂根本无力掌控维拉的身体，就算维拉陷入沉睡，她也连动一根手指都很困难，只能呆呆的看着窗外数星星。
后来，她渐渐能掌控这具身体了，可每次都很费力，需要花上很长一段时间才能适应。
最开始要两小时，后来一小时，到现在，她已经能在短短几秒钟就彻底掌握这具身体。
这是好事，说明她的灵魂应该是越来越强大了，虽然现在行动还有些费力，就像是和身体隔着一层，一切人类的本能反应都要她费力去维持。
比如呼吸，人在大多数时候是注意不到自己在呼吸的。
但阿萨尔操控维拉的身体就必须要自己主动去呼吸，她就像是是隔空操纵木偶的人偶师，人偶的一举一动，都需要她细微的调节。
“好歹也是能动了。”
抿嘴轻笑着，阿萨尔起身离开被窝，悄无声息的走到门前，手指顺着圆孔轻轻一抬，轻巧的走到院子里。
没惊动修女妈妈。
女孩就这么在院子里自由的舒展身体，趁着月色明媚离开院子。
她需要确认一件事。
一件她已经在意了许久的事情。
.....
“维拉姐姐今天好累的样子。”
金发碧眼的小女孩眨眨眼，看着那直打哈欠的女孩好奇的歪歪头：“昨晚没休息好么？”
“不知道。”
维拉揉着眼，又打了个哈欠，眼角有泪花泛出却没有精神些许：“感觉就好像是爬了好几次山一样，好累，小腿都在泛酸。”
“梦游了吧你？”
安娜叠好被子，坐在炕沿边晃荡着白嫩的小脚丫：“还是说，你昨晚偷偷跑出去玩了？”
“怎么可能！被修女妈妈知道了可是要打屁股的，安娜你不要污蔑我！”
“略~”
吐了吐小舌头，安娜双手一撑跳下土炕，拖沓着鞋子往外跑。
木门嘎吱作响，女孩们的轻声细语混在阳光的香味中，安宁祥和。
维拉伸了个懒腰，苦着小脸揉了揉腿肚，恋恋不舍的看了眼温暖的被窝，最终还是对修女妈妈的惧怕战胜了睡魔。
叠好被子出门。
昨天已经采购过物资，今天的早饭就没有孩子帮忙，全权由修女处理。
她温柔的给孩子们分着浓汤与土饼，浓汤中没有肉，只加了一些昨天孩子们採来的蘑菇，香甜滑嫩，也有着不输肉食的鲜美。
可看着孩子们细嚼慢咽舍不得快点吃完美味食物的模样，她欣慰之余还是微微皱着眉。
现在还是春天，后山上春雨一场就会生出许多蘑菇与野菜，镇上的米面粮食还有去年的存货倒是不愁伙食，可这要是到了冬天....
昨天就已经有信徒朝她诉苦了。
帝国的种植税一年比一年重，已经从五年前的七三税涨到了今年的**，城市的征兵队来了一次又一次，家里的壮劳力已经被带走，却还要上缴战争税。
百姓都快没油水可榨了，本地的贵族老爷还在找由头要修缮他的城堡。
这奥匈纳里帝国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难过，可要从这里到圣光帝国就要跨过那一重又一重的大山，她自己倒是没关系，孩子们...
圣职者的责任也让她无法放下小镇上的百姓们不管。
她眼神微妙，在那小脑瓜一点一点差点摔进汤碗里的维拉身上晃了晃，咬咬牙，最终还是放弃了那个想法。
天生红眸未必就是...
再说维拉的情况也不一样，圣堂历史中也没记载过这种特殊情况。
“修女小姐，有您的一封信。”
一个身穿麻衣面色古朴的男人从小布包里掏出一封外表精美的信件递给修女。
“多谢。”
修女接过信件，一股特殊的感觉突然萦绕在心头，她凝神细看了一眼那信封封口处的烫金铭文...
“魔女那边的信？”
意外。
神圣圣光帝国与奥茨魔女共和国虽算不上水火不相容，但由于理念上的冲突以及风俗习惯的不同，两者之间的摩擦还是不少的。
圣职者们将魔女视作‘放荡’‘亦正亦邪’‘不敬神明’的狂妄者，魔女觉得圣职者都是一群自我约束的老古板，变态。
总之就是驴唇不对马嘴。
修女第一次收到来自魔女那边的信件，还如此正式...
她顿了下，指尖微光闪烁，轻声吟唱颂词，轻轻扫过封口处那组成铭文的火漆后才取出信纸读了起来。
“这样啊...”
修女叹了口气，余光撇了眼一群明明十分好奇却不敢违背饭桌上不许喧哗的教条，只能悄悄用眼深交流，偷偷观察自己的孩子们。
看着那困倦的女孩，想了想，还是收起信纸离开了大厅。
现在还太早了。
‘维拉，偷偷跟上去看...好吧好吧，看来只能我亲自来了。’
阿萨尔注意到了修女的细微表情，好奇心像是猫抓一样被撩拨起来，刚开口，却突然感觉那压制着自己的力量松动了许多。
下意识的就接过了身体的掌控权。
——维拉已经彻底睡过去了。
短短几秒过后，翠绿的眼眸再度变得猩红，女孩一丝不苟的细嚼慢咽，将餐盘与汤碗中剩下的粗糙食物吃光，特意慢了两分钟才收拾好餐具交给今天负责刷碗的男孩。
“拜托纳普哥哥了哦~”
可爱的眨眨眼，炽热猩红的瞳孔直视着名为纳普的十二岁男孩，让他青春懵懂的心猛然跳动了一下，迷迷糊糊的放阿萨尔离开。
完全忘记了修女妈妈交给自己的监督工作——早饭过后的时间是孩子们的自习课。
也忘了那对明显异常的红眸。
阿萨尔顺利来到院子中，步伐轻松的左看看右看看寻找修女的踪迹。
按照修女平时的行动规律，这段时间她应该在缝制衣物，或者给孩子们晾洗床单又或者去菜园照料自己种的蔬菜。
现在院子里没看到人，昨天的采购她又没买布料，那应该就是在菜园。
阿萨尔笑着勾唇。
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