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月光顺着云雾的缝隙溜下来，照亮了他漆黑如墨的瞳孔，也落在了苍白的肌肤上。
像是初冬的白霜，脆弱的让人觉着病态。
少女凝视着少年，顿时感觉他没想象不堪。
要是明日能好生打扮一番，定然是个面冠如玉的白生。
“林清玄，要不今晚你别回去了。”
“怎么？”
“来我这边，陪我练剑，你已脱离凡人境，一日不眠无大碍。”
少女脸颊微红，双眸漫不经心环着眼。
“另外...明日庆典当前，无数修士前来庆贺，我可要给你好好打扮一番，要不你丢了我的脸怎么办！”
“呃，我很会给你丢人吗。”
“那要不...我不去了？”被拉拽衣袖的少年开口。
回应他的不是少女的同意，而是一个满是深幽的埋怨眼神。
林清玄瞬间哑火。
他多少知道温雪晴的倔强与固执，明日的庆典他是定要去了。
“你给我听好了。”
“我温雪晴邀请的人，没有谁可以拒绝，跟我来就是了！”
少女拉着他，朝着深幽的小道前进，望不见漆黑的尽头。
俩人沉默了几许，见前方漆黑微亮，有火光描摹着周围的景色。
是一间不大的简陋木屋。
木屋只够一个人居住，但好在周围宽阔。
少女利用厚实的篱笆，又围了一圈简陋的庭院，扩大范围。
“这是你住的地方吗。”
“怎么了，跟想象不一样吗。”
“我以为你会...”
“无所谓的，对我来说，能够暂时遮风避雨就行了，其他我不在乎，修士本该如此。”
“等着，我给你倒一杯水。”
“谢谢。”
林清玄遥望天空，明月澄澈，银光柔然。
黄昏时的雨没有细粒落下，像是为两人撑开了爽朗的空间。
他没有进入少女的木屋，只是在外面的大树下找了一片绿荫坐下。
正巧他的面前有一张不高的桌椅。
“喏。”
“喝点吧，这是我之前南疆大比，偷偷跟小然去凡间购买的小饮料，叫作橙水，听说是用现成的橙汁果肉榨取的。”
少女递给了他一杯古怪的水，里面的水不清澈透明，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橙黄，透着一股酸甜的清香。
“橙汁？”
林清玄疑惑出声，间接性忽略了温雪晴口中的“小然”。
“橙汁？”
“那是什么，这叫橙水。”
“不不不，这是橙汁。”
“哈？”
“什么奇怪的叫法，不说了，你赶紧喝口尝尝吧，可好喝了。”
温雪晴懒得与他辩论，推送杯子到对方唇边。
“好好，我喝，你别推，一会儿撒了。”林清玄滚了滚喉。
他还记得在幻象里名叫电视的节目，又过类似“鲜榨橙汁”的广告。
当然了，林晓春也买过橙汁给他喝，还有其他什么葡萄汁之类。
他自己也有些怀疑，竟然对这东西不陌生。
轻轻抿了一口，少年情不自禁微微皱眉。
这东西...好酸，甜度完全不够。
像是在吃未熟透的橙肉。
“呃...喂！”
“你那什么表情，有那么难喝啊，这可是我的珍藏！”
温雪晴盯着林清玄一副苦涩的表情，气得差点跳起来打他。
“抱歉抱歉，我只是一下子没适应过来。”
“其实...挺好喝的...吧。”
“哼！”
“行，既然不好喝，那你别喝了！”
温雪晴一把抢过林清玄喝了一半的橙水，然后一饮而尽。
不给对方留一点儿。
“不是，你...”
“干嘛，总不能浪费了吧。”
温雪晴满不在乎说道，紧接着想到了什么，脸颊倏地一下涨红。
像是熟透的红苹果，色泽诱人。
“行了行了。”
“你不是找我来讨教，说罢，又是哪儿出了问题。”
林清玄不再与温雪晴掰扯了，直接进入主题。
温雪晴的绯红渐渐散去，变得一本正经不少。
少女拿出了那本临摹的《上清剑》，翻到了疑惑之处。
“喏。”
“帮我看看，这里应该怎么解。”
“这里啊...嗯...”林清玄拿过功法书籍，沉思了一会儿，开始滔滔不绝与少女讲述破解的手段与姿势。
“停停停！”
“怎么了？”
“你说得太深奥了，我听不懂。”
“什么叫听不懂，我已经很直白了啊。”
“可我真的听不懂啊！”温雪晴不开心，用手肘拐了一下林清玄。
他顿时下腹一疼，差点弓成了煮熟的白虾。
“温魁首，你说话就说话。”
“动手作甚。”
“你少废话，不过你提醒了我。”
“既然我听不懂，那我们动手不就行了？！”
温雪晴忽然一笑，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把木剑，以及...一根打磨过的树枝？
“这是给我的？”
“不然呢？”
“你不是喜欢用树枝，我特地拜托人给你打磨了一把，这样你拿着，手不会磨着难受，还不感谢我！”
温雪晴将那树枝丢给了林清玄，林清玄接过被打磨光滑的树枝。
轻盈却不扎肌，十分顺手。
“你还真是下了功夫，谢谢。”
“那还等什么，来吧，不用放水。”
“不放水的话，你又输急了怎么办。”
“你...！”
“看我这次怎么打压你！”
话音落下，温雪晴手持木剑冲了上来，一如既往压制修为，与少年开始第一回合火拼。
少年的木枝与少女的木剑互相碰撞，在清雨的月辉下缠绵。
俩人像是在问剑，又仿若在月下共舞。
他们的影子交错，时而迅捷如风，时而温柔似雨。
木与木的撞击不能摩擦出火光，但清脆的交声却响彻静默。
望着少女坚毅的眸子，随风起舞的长裙...有那么一瞬，他感觉到了虚无缥缈。
自己为何可以这么轻松，温雪晴...为何可以这么开心。
这就是朋友吗？
是他可以享受的短暂美好吗。
他又开始分不清了。
到底哪边的世界是真的，哪边的世界是假的。
数十回合下来，温雪晴轻轻下抬手臂，放弃执剑的姿态，落落大方对着月下的他粲然一笑。
“我输了。”
“林清玄，你真的很厉害。”
“谢谢，温魁首。”
林清玄放下架木枝，想将此物还给对方，但温雪晴回推了木枝。
“这是给你的礼物，我今后还要多麻烦你，平日你若没事，可以拿这木枝锻炼锻炼，指不定以后就有力气拿木剑了呢。”
“温魁首这是在关心我吗？”
“是啊，我就是在关心你。”
“不可以吗？”
“可以的，当然可以。”林清玄微微颔首，打磨的木枝收回了储物袋，视作珍宝爱惜。
“温魁首，关于明日的庆典，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吧。”
“为什么？”
“你知道我在上清宫是什么人，我也清楚，明日是为了你举办的庆典，要是我去了，一定会被人嗤笑的。”
此时，夜已央，划破黑幕的黎明似一道永不坠落的流星，在巨大的苍穹间拉开，一缕璀璨的光芒撒入清澈的人间。
温雪晴的眸子漆黑，装满了昨夜星辰与柔风。
有一瞬间，林清玄仿佛看到那个世界的温雨晴。
温良可人，目光动人。
“林清玄，你大可不必自卑，更不用为我考量，我温雪晴是什么人，我向来清楚，你给我记住了！”
“现在起，你是我温雪晴认可的男人，虽然我只认可了一半，但这已经足够，你完全不用在意他人的嘲讽。”
“因为你很优秀，足够优秀！”
“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