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登和水手们都沉默了,没有人敢在这种情况下水救人。
突然,好像有什么东西撞击到了船体的一侧,致使众人站的地方都发生了倾斜,船舱最下方的那个大块头蒸汽机发出刺耳的嘎吱声——接着一切归于沉默。
机器的噪音停止了,永久的停止了,黑海号就这样在平静的水面上前行着,仅靠正在减少的动力推动它向前滑行。
哈克甚至能预见即将出现的骚乱,他大喊道:
“全体待命!”
然后,他敲了敲楞着的艾登,喊话:
“所有人各就各位!我们要保证黑海号别在这该死的怪船面前彻底失去动力!”
煤工们簇拥着轮机长下到船舱最下面,他们叮叮当当地开始修起了发动机,上帝保佑,这东西应该坏的不彻底。
大概是失去动力的缘故,那怪船似乎离得更近了,不过还站在甲板上的哈克和艾登谁也没再看那船一眼,但它还在朝着黑海好号前进。
哈克船长把手搭在艾登大副的肩上,直视着他的双眼问他:
“还有救吗,我们到底还有救吗!”
艾登没有回答,但是底下的轮机长大吼着冲过来:
“我们的轴承坏了!我们的轴承坏了!那个大家伙再也转不起来啦船长!我们得靠一点点人力和该死的风来帮我们了!”
得知根本无法修好它,哈克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那艘怪船。
它还在那儿,船上静悄悄的,仿佛是死神的坐骑,诡异而静谧。
“现在怎么办?”
艾登大副先开口,算是个开场白。
不过没人说话。
此时已是凌晨3点钟,哈克很清楚,因为他怀里的挂表大半个身子此刻已经露出衣兜,表盖是打开的,所有人都能借着月光看清楚上面的时间。
满月当空高挂,猩红的圆月正带着一丝黄黑色从天边升起,天上的繁星还在眨着眼。
在火红的月光和暗黄色的曙光的映衬下,那艘怪船更诡异了————它就在不到半英里以外的海面上,无论走了多少海里,那艘船依然在那里。
“我同意扬满帆。”
斯沃大喊:
“不管有没有风和动力,你们知道的,我们必须得动身!不能让那个东西追上!。”
而就在这时,那艘怪船闪烁了起来,绿油油的火焰照的每个人脸色惨白。
船员们相互看着对方,哈克看到艾登的嘴唇逐渐变白,船上一片寂静,好像是一位黑人煤工的声音,他带着哭腔突然吼道:
“这是什么东西?这是什么东西!万能的主呀,我不是懦夫,但是我真的受够了。”说完他就朝着船舷冲了过去,以一种跳水的方式一头栽了下去。
水里很凉,太阳还没有升起,一个人用不了多久就会抽筋,然后孤独的沉到海洋的最深处。
现在,夜晚未尽,曙光未来。
天空中带着诡异的灰暗,这既不是夜晚的颜色,也不是黎明的色彩,好似死亡正从这片海洋上一点点地消失。
船长,大副,水手,煤工们站在围栏旁,他们没有说话,盯着远方。船上静悄悄的,只能听到我们脚下某个地方正滴滴答答地滴着水。
这声音富有节奏,但却是死亡的节奏,就像死亡之钟的嘀嗒声。
“你们看见了。”
艾登说话的声音仅比耳语声大一点儿:
“它在动,朝我们的方向。”
是不是黎明永远都不会来临?
哈克不是一名虔诚的天主或基督教徒,但他此刻已经开始默默地祈祷了。
“我真的不想那个东西,停在那儿的那个冒鬼火的东西撞上我们的船!我们得想点儿办法!挂上帆吧!”
厨师发了疯地跑到桅杆边拉着帆,但艾登无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
“可是,风在哪儿呢?我们没有风要怎么走呢?”
他说得对,黑海号此刻就静静地停在海面上,静静地一动不动。
那艘幽灵怪船慢慢地驶过来,它那高大笨重的船尾直直地冲着船的侧弦,浪花在它的两边下翻滚着,像是沸腾了一般。
它过来了,近在咫尺,每个人都可以清楚地看见它,看到它上面腐烂了的支架、一团糟的的索具和破破烂烂的船帆。
海水卷着泡沫在它的身旁回旋,就像要回避一只亵渎的幽灵,但怪船静悄悄的,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但是它却在移动。
哈克绝望了,他们孤立无援,唯一能带他们逃离困境的黑海号怎么也动弹不了,他们就这样被困在这艘船上,这艘水上的移动棺材里了。
没有人想到他们应该把船上的灯熄灭,昏黄的灯火仍然在黎明中闪亮着,这与火红色的月光和绿色的幽灵船的气氛格格不入。
空旷的大海上一片寂静,在奇怪的半明半暗中,气氛就好像沉睡在海洋底部的死者一样平静。
海面上因为雾气而灰蒙蒙一片,幽灵船形单影只。
但,没有人想到的是,它只是轻轻蹭过我们的船头,连一丝攻击黑海号的迹象都没有。
船员们看着它在红月和海洋的阴影中时隐时现,在海面上被拉长的影子难以名状。
“它走了!它走了!它走了!”
不知道谁先带头欢呼起来,紧接着所有人都抱在一起,哭着,喊着,波普和黑人煤工的死已经被他们抛到脑后了,此刻只有活下来的庆幸。
“其实我想上那艘船上去看看。”
艾登呢喃了一句,他的声音很小,小到所有人都没有听见。
黑海号上的众人劫后余生,兴奋起来,他们花了几个小时拉满双帆,在晨曦中祈祷能有股风把他们带到任何一个有人的港口,然后花上几个银币买上几磅肉和几磅小麦啤酒,痛痛快快的醉一场。
哈克的脸上久违的露出了笑容,他回到船长室,打开了自己的航行日志。
“1145年12月15日,该死的怪船终于走了,我们拉满了帆,如果能有一阵不太强烈但是够劲的微风,我们就能进入一个随便什么港口好好整顿一下。可惜波普和一位煤工在这次事件中丢了小命......不过能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们没法儿再向上帝祈求更多。”
他和上日记,准备加入船员们的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