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尔离去后，凯尔越发不安。
从对方的话语中，凯尔听到的是一种志在必得的气势。
仿佛她坚信，这座要塞，乃至银翼城一定会陷落，凯尔最终也一定会投降。
尽管凯尔确实有所动摇，却还远没有到投降的程度。
至于抹除布丽姬特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凯尔更是一点都不信的。
这分明就是让他从布丽姬特的俘虏，变成领一个魔王的走狗，没有本质区别。
只是关于让凯尔成为银翼城之主这件事情，倒是变成了一个在凯尔脑中挥之不去的念头。
一直以来，凯尔对自己的定位是非常明确的。
他是一个战士，一把杀敌的利剑，除了战斗，就是准备战斗。
凯尔从来就没有想过，成为一名领导者。
他没有那个能力，因为他从小就被作为战士培养，只会战斗。
不过，好像作为一个领导者，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的样子，也许……可以试试看？
想到这，凯尔的脑子里开始出现了两个互相争吵的小人。
对，你就该去试试，你值得的，那帮贪婪无知的蠢猪不配指挥你。
不，我没事去试个什么试？塞西莉亚不是干的好好的吗？
干得好好的？骗谁呢！干得好，刚刚会哗变吗？干得好，会有之前那必败的远征吗？
那不是她的错。
不是她的错？那是谁的错？难道是那二十万战团将士的错？总不能是你的错吧？
都不是。
那是谁呢？或者再退一步说，就算你知道是谁，你又能怎么样呢？但是想想吧，如果你成为了一个领袖，甚至是一位“王”，那可就大不一样了，你能做很多很多。
别听他的，他只是想诱惑你，让你放弃一直以来的坚持和原则。
你在坚持的，是一条错误的道路，而你的原则，成为了让你束手束脚，故步自封的囚牢，赶紧打破他，尽情去做你想做的。
争吵不休，凯尔只觉得头痛欲裂。
因为这两个“小人”并不完全是他的想象，而是欲望与意志在混沌的影响下，在凯尔意识深处的具现。
混沌是无序的乱流，但意志与欲望都可以对混沌进行翻搅和引到。
现在，强烈的思绪化作两股洪流，把凯尔从物理意义上弄得晕头转向，头痛欲裂。
这当然也是克莱尔计划的一部分。
意志与欲望的拉扯，让凯尔极度痛苦。
“够了，你们都给我滚！”
凯尔抱着头，怒吼道。
这一吼，吓到了刚好路过的一队士兵。
十几个人连忙扛着枪跑了。
不过，这一吼好像还挺有效果的。
那两个争吵不休的声音终于平息了下来。
凯尔越发深刻地体会到，混沌的力量确实非常强大，但也非常容易反噬自身。
这么一想，布丽姬特平常那副高高在上的自信和从容，还真是有相当足够的资本在支撑。
毕竟，魔王之所以是魔王，是因为它们可以完全驾驭混沌。
相比之下，凯尔现在对混沌力量的掌控，还处于新手菜鸟的级别。
这么一想，要杀她（布丽姬特），估计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刚才怎么了？”
一个声音问道。
凯尔回头一看，是塞西莉亚——看来刚才那一吼应该是被她听到了。
不过，塞西莉亚没有穿她的将官军服，也不是那身圣女战甲，而是一身黑色士官军服。
看来她是在有意隐藏身份和行踪。
这么一看，凯尔就觉得不太对劲了——她这是要干嘛？
“没什么，你怎么还没睡啊？”
“你不也一样。”塞西莉亚说着，走到凯尔身边，和他并肩而立“而且，我哪里还睡得着。”
塞西莉亚面露哀愁，却努力强装平静的侧脸，看得凯尔有点心疼。
如果是平时，凯尔或许还能说点“这不是你的错”，“别管那些”之类不痛不痒的安慰话。
但现在，这些话说出来只会适得其反。
倒不如稍微刺激她一下。
于是，凯尔半严肃，半开玩笑地问道：“干嘛？不会是因为我做主分了你的家产，跑来找我算账的吧？”
以往，塞西莉亚肯定要怼上一句。
但此时，塞西莉亚反而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轻松微笑：“他们说的没错，都是不义之财，分就分了，再说，现在那不都是你的嘛。”
虽然塞西莉亚在笑，但在凯尔看来，这笑得简直比哭还让人难受。
凯尔看了看周围，说道：“觉得难过就哭出来，这里也没别人”
塞西莉亚倔强道：“我才没有……”
“行，你说没有就没有。”
“……”
嘴上虽然在逞强，但塞西莉亚的身体却不自觉地往凯尔身边靠了靠，仿佛是在寻找一个依靠。
凯尔没有避开，但也没有跟过的行动。
毕竟他们之间是上下级，最多算是比较熟的上下级。
搂住肩膀揽入怀中这种事，不是该由凯尔来做的——凯尔是这么想的。
但这恰是塞西莉亚需要的。
见凯尔无动于衷，塞西莉亚也不好意思开口，只能靠着他，小声道：“刚刚……谢谢你帮我解围。”
“没什么，事情闹大了，得意的只会是那些魔族。”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凯尔，告诉我，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就说这不是我……算了……”凯尔打住了，随口回答道“我能想到的，就一个字，‘干’！带着人一起干就完事了！”
“哈……倒像是你会说的话。”
“所以啊，你让我想办法，我就只能想到这种程度了。”
“以前还不觉得，现在才知道，那三座地狱哨站有多重要。”
塞西莉亚对现在的局势非常清醒，她看着地狱之门的方向，目光惆怅：“如果有办法能重新夺回那个地方……”
凯尔摇摇头：“不可能，除非你能变出百万大军来，说不定还能……”
说到这，凯尔的脑海中冒出了一个大胆，不，甚至有些离谱的想法。
百万大军……也许并非不可能！
“你怎么了？”
“不，没什么。”
这个想法太过疯狂，凯尔不可能告诉任何人。
但绝对值得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