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满意呢？”
秦以墨轻轻叹息：“来的时候我还打包票，说你「人美心善」，肯定不会跟她一般见识……这下打脸了，以琴姐的手段，故意伤害不至于，但寻衅滋事肯定跑不掉……她还是我超话的主持人呢，闹大了让别人议论就麻烦了。”
说完，坦然的与韩潇对视。
挺漂亮的姑娘，容颜精致、皮肤白皙……
可惜就是太漂亮了，无论男生还是女生，包括自己，所有人在说话的时候，视线都会情不自禁的落在她的脸上。
同是女生，秦以墨还挺羡慕她的，或者说「嫉妒」更贴切一些。
人人都觉得她是秦家千金，所以过得应该是人上人的生活，衣食无忧，凡事都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家里的地位并不稳固。
养女无论怎么样也不可能变成亲生闺女。
尤其她被领养的时候已经记事了，连装傻充愣假装不知道自己是领养的都做不到。
更何况家里还有个手握大权的哥哥，对她的到来一直都是持保守态度。
这些年始终是如履薄冰，根本不敢耍小性子，努力扮演好秦家千金的角色，生怕大哥对她不满。
在她原先的人生轨迹里，如今的生活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可是因为收养的缘故，她见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她突然间发现，这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但她也知道，只要大哥不接纳自己，自己随时都会被打回原形。
所以她需要让大哥看见自己的努力，让他知道自己不只是运气好被收养的寄生虫，而是足以令他骄傲的妹妹，是可以堂堂正正介绍给其他人的。
只是没想到的出现了韩潇这么一个各方面都完美无缺的女人。
初见，就觉得压力山大……
练习营里，她的背景比谁都大，但偏偏比谁都更努力。
赢了整整两年，唯独最后结束的时候，在她信心满满邀请大哥来观赛的时候，韩潇给了她一记耳光。
秦家的孩子如果不是第一名就没有意义了。
韩潇毁了她两年的努力。
韩潇！
韩潇！
韩潇！
她无数次的在心里呼唤这个名字。
那些日子，她听完了她唱的每一首歌曲，看完了她演的每一个场景，就想搞清楚为什么最后自己的评分不如她。
可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呢？
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是陆琴无视她的毛遂自荐，是她们合起伙来给她难堪……偏偏韩潇还不承认。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翻脸无情。
“那你就更应该追过去安慰了，万一她做什么傻事呢？”韩潇面无表情：“明明年纪比我大，看着跟没长脑子似的。”
“只是让你不跟她计较而已，明显利大于弊吧？”
“道理是这样的嘛？”
“难道不是嘛？混娱乐圈的人，永远是利益至上……”
“那你们的三观还真是稀碎呢。”
“再怎么稀碎至少也是光明正大。”
秦以墨心里不太高兴，但面上还是要保持微笑。
“但我也不强求，只是有个消息我觉得我得告诉你……”
“？”
“那个阳光福利院，是你常去的地方吧？”
“你要干嘛？”韩潇心脏猛的一沉。
秦以墨笑着摇摇头：“别用那么凶的眼神看我，我只是提醒你，之后那片得改造，他们可能得搬家。”
“秦！以！墨！”
“这跟我可没关系。”秦以墨满脸无辜：“公司的事情我没有任何发言权，我也是从二哥那里听到的，他知道你和福利院往来密切，还想英雄救美来着，但他也没钱，S市寸土寸金的，不可能另找一块地送给你们，所以到时候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大概率是搬去什么偏僻地方吧。”
“……”
“但我可以给你提一个建议，如果我帮你宣传，号召粉丝们捐款，那这个困境很容易就能摆脱，他们也能过得更轻松。”
“你会这么好心？”韩潇的脸色阴沉得都能拧出水来。
“当然！只要你原谅她。”
韩潇冷笑：“这算什么？威胁吗？”
“是交易。”秦以墨笑着纠正她的措辞。
“……”
“就算是打广告，应该也有酬劳吧？我现在的身价难道你不清楚吗？你在圈内又没有拿得出手的人脉，如果不靠我，靠你自己，怕是福利院在收到捐款之前，就会被臭鸡蛋和烂菜叶堆满……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既然你那么关心福利院的孩子，肯定不会放任不管吧？”
韩潇眉头皱起。
“当然，你现在不答应也可以，反正我的提议一直有效，谁让我宠粉呢？”
秦以墨说完，不再久留，转身离开。
江然也顾不得贪恋哥哥身上的温暖了，立刻从他怀里挣脱，焦急道：“我怎么不知道孤儿院要拆迁？！”
许豁揉揉她的脑袋：“这玩意儿你能知道吗？说不定秦奶奶都还不知道。”
“岂有此理！这些做房地产的都该拉去挂路灯！”
江然赶紧掏出手机去阳台打电话了。
许豁盯着韩潇看了看，然后抬手在她眼前晃晃，笑道：“笑一笑嘛，都成苦瓜脸了……”
“你还说风凉话？！”
韩潇没发现，自己居然在抱怨。
明明许豁跟这件事没有关系，明明罪魁祸首刚刚离开，明明自己始终是一副「清者自清」的态度，明明在琴姐面前都能喜笑颜开……但她还是没忍住。
许豁耸耸肩：“我录了音，发给你啊，省得她们断章取义。”
“……她不至于那么蠢。”
韩潇眼中的光挣扎闪烁了几下，但又很快黯淡了下去。
她居然期待许豁能做得更多……
“怎么？你们还惺惺相惜起来了？”许豁捏着鼻子一脸嫌弃：“刚刚好重的茶味……家里那么有钱还搞这种小手段，有点故意恶心人了。”
“不然呢？我要是原谅，那我就成了冤大头，那人不会感激我，只会更感激秦以墨……我要是不原谅，她又觉得自己没错，是正义使者，替天行道，对付我这种贱人就得用非常规的方式。”
这是死局。
“所以呢？趁然然不在，要不要哭一场？我可以假装没看见……或者愿意加钱的话，我还可以把肩膀借给你。”
“？？？”
韩潇狠狠瞪了他一眼，脸上的肌肉就抽啊抽的，面部表情也跟着变形。
不知道为何，只要是跟他在一起，她就感觉自己特别暴力，总想着掐他、碰他、踩他。
怎么能这么气人呢？
许豁见韩潇这般，便也将目光望向窗外。
有些话他说了，有些话没说。
“秦以墨这样的人，嘴上「温温柔柔」，实际上做起事来是很果决的……知道为什么吗？”
“……”
许豁笑着自问自答：“因为世界上最可怕的永远都不是那些单纯行恶的坏人，他们嘴上说得再狠，心里还是知道自己在做坏事的，这种做坏事的自觉是一个社会普遍的道德价值观决定的。”
“……”
“反倒是那些有道德修养、有思维方式、有学历文凭的人，才会让自己做起事来毫不犹豫，因为他们会从逻辑链条的根本上扭曲道德观与价值观的评判概念，会在心里催眠自己，说他们做坏事也是无可奈何。”
“……”
“而一旦接受了这种迫不得已，做起恶事来，他们会比行善更为坚决，也更残忍。就拿孤儿院的事情来说，正常人都不会拿这个要挟，但她会，因为她知道这比其他的更能拿捏你。”
“……”
“你说……被这种人欺负，真的甘心嘛？”许豁收敛表情，冷不丁的问了一声。
韩潇一愣。
眼神里亮晶晶的，倒映着的都是许豁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