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踩长筒靴的猎人此刻架起长剑,紫色的火焰映照着她俊冷的容颜
“……”
猎人调整了一下手中的剑柄,在浮动的淡紫色光团中,漆黑的剑尖隐约可辨
当她注视伊斯特拉——
登时,猎人的脑海中炸起一道沙哑的声音,祂正不断怂恿猎人去终结眼前的狼女:
随时间拖延,剜心的痛楚如附骨之蛆般扭曲着猎人的面庞,仿佛下一秒她便要被当场撕裂…
‘杀掉恶狼——!’
‘杀掉她!!’
‘用剑尖挑烂她的喉咙!’
‘圣戒不会宽恕优柔的猎人!’
‘动手!!’
‘她是伪神的走狗——!’
二人僵持时,溜走的洛卡梅尔悄然返回
不觉实情的伊丝特拉冲猎人灿然一笑:
“也许咱们注定不能在一起?不,我可不信!”
忍着剧痛,被灵魂编好的话语被猎人不受控制地说出:
“猎人的誓言不能轻易打破,洛卡梅尔是我所保护的对象——她受到的任何伤害都是我的失职,发起攻击、铲除威胁,这是夜隐的要求…”
诚然:在猎人一职的信条中,忠诚与狠毒是最有力的武器
“轰!”
不等伊斯特拉做出行动,两颗滚烫凶猛的铅弹突然穿透了白色的身影
狼女就像一张被打落的白纸,无声地零落地面
“咳——!!”伊斯特拉的笑容顿时凝结在了脸上
“轰!”第二枪响起
暗处的洛卡梅尔冲上前,抵着伊斯特拉的胸腔再次扣下扳机,她的胸口几乎被完全贯穿
猎人瞪大了双眼,她僵在原地…与此同时,近乎癫狂的低语和禁锢身躯的力量骤然消退——
长剑坠地,猎人蹒跚地靠近伊斯特拉
凭借狼妖强悍的生命力,伊斯特拉支撑着发冷的躯体摸向掉落的索镰,她想要再次反抗
“小人,我对你的感恩作呕,不必谢我”
洛卡梅尔正视猎人,与此同时英式风格的皮鞋前踏一步,踩住了伊斯特拉的手
女孩手中的火铳通体黑底描银,精美的浮雕缠绕着枪身
“洛…洛卡梅尔…”
“你最好闭嘴”洛卡梅尔瞪大了双眼
猎人在伊丝特拉的注视下摇了摇头,看着洛卡梅尔熟练地压下枪管,并向膛中塞入一颗颗漆黑的子弹
“不…”猎人摸了下自己的侧脸:“让我来……!”
蓝眸少女面色苍白,她颤颤巍巍地拾起金色锁镰,猎人抬头便望见了洛卡梅尔凶悍的眼睛——
二人相互对视,洛卡梅尔在一旁慢慢搓动枪身上的雕刻
这时,一只软绵无力的小手揪住了猎人的风衣
“好…好冷…”
伊丝特拉趴伏在洁白的地板上,身下的血迹格外醒目,银色的眼睛中露出了哀求的神色
“我…我——我好冷…”
伊丝特拉的嘴角渗出了一股血液,她的戏份已然结束,漫长煎熬的一生就如支离破碎的卡罗拉尔王朝般——走向了尽头…
温热的血液从模糊的伤口处流出,一条生命正无声地在怀中流逝,伤口很严重,几乎不可能修复了
“我,我——”猎人不知该说些什么
“嘘~我懂…那是,是权柄的主人…来…来纠正我这个畸形的造物了——”
“不…!你不是畸形的…你、你和我们都一样,是正常的”
伊丝特拉的语气中有了哭腔,细若蚊蝇的低语暗示着声音主人的垂危: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维洛德~其实,当你向,向我递来那枝紫藤的时候,我就发誓:我要将…将我的全部…赠予那…个唯一肯拥抱…我的少年——!”
银色的眸子中的泪水如泉眼般涌出,伊斯特拉哽咽着,在淤血堵塞喉咙前,她向眼前的猎人倾诉着
“我…我出生以来,就跪在圣树前祈祷…痛苦…寂寞——!是你!是你愿意搂住我的肩膀…让,让我依偎在…在你的怀中——”
伊斯特拉从猎人身上的口袋看到了那枝枯萎的紫藤
一瞬间,她苍白的脸颊突然泛起血色——她笑了…笑得那样灿烂、纯真…
“有人说你…罪有应得,有人说你践行正义…可,可我不在意那些!我…我只知道,你是维洛德~是那个关心我、陪伴我的维洛德…”
伊斯特拉将脸扭向猎人怀中,她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
清澈的泪水涤净了血污沾染的面庞,绝美倾城的少女低声啜泣,泪水却决堤般涌出
“啊…~果…果然——!”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一定不要怯场!伊斯特拉信念已决
在洛卡梅尔的注视中,褐发美人爆发出了足以撼动生灵的活力——
刹那间,猎人仿佛看到狰狞的伤口与血污被席卷殆尽,洁白的长袍是那么洁净…
伊斯特拉卧在猎人怀中,她奇迹般地抬起手,解开了长袍的扣子——
长袍褪去刹那,伊斯特拉宛如蜕茧的成蝶:圣洁的丝质婚纱将女孩的腰肢与体态完美衬托,庄雅端正的衣裙精心编织着一朵朵玫瑰…
星光下澈,天外之光芒为新娘的身影裹上水绸,女孩努力睁开双眼,她抬手从猎人胸前的口袋中抽出了那枝紫藤
少女眸含水影,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我还记得…那个晚上~你偷偷地,就在这里…多么诚恳地…递给我了那枝紫藤——”
清泪如幽夜的泣露,在莲蓉般清美的面颊上无声流淌
“我至今还记得~那枝紫藤上有三十七朵花…!”
伊斯特拉努力地将那枝枯藤举在眼前,口中喃喃道:“然后…你拉起了我的手…和我…噗呵~和我拉钩,发誓做我最好的朋友——”
女孩惨然一笑,染血的手指缓慢张开
刹那间,星光猝然扭开了视线,伊斯特拉的身影变得暗淡失神…
突然,洛卡梅尔惊诧、甚至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只见凄美的少女手中紧握那枝紫藤
一片温润的光晕在枯朽的木质中留下一道道明亮的光脉
在光的滋润下,一簇簇洁白美丽的花瓣在星辰烂漫的银河下幽然绽开
伊斯特拉甜美地笑着,用细若蚊蝇的声音呢喃着:“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不…多——不少…”
就像最开始的那样:星夜、圣树、少年、圣女、那枝银白的紫藤…
终于,伊斯特拉贪妄地体会到教典中所谓的“满足”
此刻,她觉得自己是世间最幸福的人了:在所爱之人的怀抱中,回忆过去的点滴过往…
在鲜血渐渐枯竭之刻,伊斯特拉恍然觉得孤身克制嗜血欲望的煎熬不再痛苦
现在,她只觉得眼皮很沉——她需要好好地睡一觉,就在心爱之人的怀里…只要睡一小会就好~
伊斯特拉依偎在猎人的怀中,穿着她亲手缝制的婚纱,用身体一点点汲取着那股温暖
女孩的笑容凄凉而美丽
那柄燃烧卡罗拉尔赐福的利剑早已不再令她烦恼
此刻,她只是在甜蜜的幸福中,聆听着圣种般悠缓的心跳声…
‘凝视星空时,所有的事情都会澄澈出水,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晰~’
‘现在~放下圣女,就让我好好地做一回伊斯特拉吧’
清风吹过残烛,微弱的火焰猝然熄灭,女孩头顶的狼耳猛地一抽,举在半空中的手突然落下
与此同时,那枝凄零的紫藤无声落入了殷红的血泊
“……我爱你!再见!”
临别的声音凄凉婉转,仿佛秋叶沉潭,芙蓉泣露,恰有兰竹伤梅之离痛
千言万语的叙说不敌真情流露,繁美奢复的言辞终是累赘
一厢情愿也好、双向奔赴也罢~名为“爱”的悲剧此刻在繁星漫天的苍穹下演绎…
似乎一切就像那枝浸润血液的紫藤——来得如此惊艳瞠目,到头来,终落得无声匿息的平庸之终…
“………”猎人抬手将圆睁的灰色美眸藏在睫毛下,猎人轻轻搂住伊丝特拉
直到最后一刻,那双眼睛都紧盯着猎人的面庞…
一滴纯洁冰冷的水珠划过失去血色的脸颊,伊丝特拉仍保持着甜甜的笑
死亡对她似乎并不可怕,反而十分幸福
猎人默默思考着伊丝特拉的最后一句话
“爱这东西之后你会理解的,不过你要知道,她穿的白裙子,只有在迎接她即将托付一生的伴侣时才会使用…”
洛卡梅尔放下了火铳
“爱…是什么…?”
这对猎人无疑是个打击,只可惜痴情的女孩最终还是没有等到她心中的那个少年——她深爱着的少年
“圣女的生命甚至早于卡罗拉尔王朝的建立,为了昙花一现的你在乱世中厮守到此刻…”
洛卡梅尔继续用平淡的口气说道
洛卡梅尔抬头看向穹顶上成片的长方形物体
“为了你,她在教堂里经历着世间最痛苦之事,一直等到现在——说她痴情也不为过了…”洛卡梅尔评价道
——猎人的复生绝对不是巧合
看着跪坐在祭坛前的猎人,洛卡梅尔若有所思地将白色卷发在手指上缠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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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孩子…你我的命运都是既定,我们生来就是错误——”
晦暗的河水流淌,伊丝特拉驻足岸边
“世间并非仅存因果,不是么?还有迷美的憧憬和一往无前的爱~”
“尽管他是个背叛好友的小人?”
女孩捏了捏衣襟一字一顿地说
“错的是环境、是时代,那并非他的本意…就连他的残酷冷血也都是你们玩弄权柄与众生的罪证!”
最后伊斯特拉补充道“他已经付出了相应的代价…之后他便是个好——…好丈夫”这一句明显比上一句更加坚定
“你结束了那些实验体的生命,替他们修建棺椁祷念超词…我本可以成全你和他的爱情,可造化弄人呀!待一切的最后,我会还你清白~去吧,冥河彼岸便是花朵盛开的灵魂之乡”
老人坐在轮椅上低沉地说道
“所谓对错,不过是神明定义种族卑劣的可笑措辞罢了——”
伊丝特拉向雾中眺望,思考再三后便向着冰冷的河水走去
‘来世,我还要找到你…找到你,维洛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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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
拾起了那枝染血的白色紫藤,猎人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这也是留给你的纪念——不要忘记她”
二人离开大堂,祭坛上伊丝特拉的躯体突然不知所踪,只留下了一片狰狞的血迹在星光下干涸、变质…
猎人将双手搭在衣领上:“是时候去找古神了…卡罗拉尔、夜隐、神祖,谁也别想开脱罪责”
“我要践行神的使命,你要无条件服从我”
平复心情后,二人离开大堂,漫步在古旧破败的庭院中,高大的紫藤树因为缺少阳光而死气沉沉
原本祥和的宫廷院落中,此刻随处可见生锈腐烂的铁甲、长剑以及难以分辨轮廓的尸骨
猎人心中一阵婉惜“我会践行你的誓言,直到——最后一刻”
谁知刚说完,那把冰冷的中折式火铳就顶在了自己的后背上
“把衣服脱了”
“蛤?”
“我说,把衣服脱了!”枪管将猎人捅了一个趔趄
低头看着自己的深“V”领内衫
“这——”
由于洛卡梅尔的攻击,猎人两个小笼包之间的山谷现在变得一览无余
“就一件了!”
褪下风衣后洛卡梅尔却得寸进尺,眼看就要一丝不挂,猎人感到一阵羞耻
“要脑袋还是要衣服?”
“吔!男子汉大丈夫,卖艺不卖身,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说完,猎人绷紧了嘴唇
随着击锤喀嚓一声,猎人顿时觉得卖艺没什么意思了
脱下衬衫的她满脸羞红:“真…真的没有了…”猎人双臂不自然地抱着两个小笼包子,这种怪怪的羞耻感让她恨不得马上死掉
“双手举高,正视我”
“求您了…我是独立的个体!”
“半男不女也要听我的,要不然挨枪子,银质的”
可是猎人记得当时她塞进枪膛的是黑色子弹?
进退两难的境地下,猎人只好孤零零地一动不动
“可你塞进去是黑——”
“手抬起来”猎人不敢回头看洛卡梅尔的表情
圣主呀!君让臣脱,臣不得不脱!
“手起开,缠个绷带这么费劲!”说着,一巴掌结实地抽在了猎人的身侧
“嘤!”少女低低地呻吟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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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是时候起床了…薇琳娜单手捏住太阳穴,满脸无语——幸亏没有让小艾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