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开着法舟开口安慰道。

坐在副座上的沐青丝抱着双手气鼓鼓的一副‘我不高兴’的样子。

顾北看着好笑，如果不是师父脸皮薄，他现在就伸手戳一戳师父鼓起来的香腮。

如果戳了的话大概会被恼羞成怒的师父揍吧？

他有点忍俊不禁。

“不器。”

“嗯？”

“我们回去就成亲好不好？”

“嗯？”顾北愣了一下，“高堂不在如何成亲？”

“不器有父母吗？”

“没有。”

“那不就是了，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为师就是不器的高堂？”

“唔……师父说的是。”

“他说得也有道理，既然这样那我们偷偷成亲不告诉任何人就好了嘛。”

“师父说得在理。”

沐青丝不满地扭头望向顾北，“不器怎么就会说这个？”

“那……那我说什么？”顾北眨巴眨巴眼眼神有些无辜。

其实在第一时间他听到他家师父的突发奇想的时候下意识是想拒绝的，但仔细想了想拒绝的理由无非就是觉着偷偷成亲未免委屈了师父。

但好像师父乐意才是最重要的，到底成亲只是两个人的事情。

所以仔细想了想他自然就顺着沐青丝的意思来好了。

“不器……不会不高兴吗？”

“不会啊，师父高兴最重要嘛。”

沐青丝闻言有些不自然地再转头回去，“哼、哼……就会说漂亮话哄为师开心。”

“不哄师父哄谁去呢？”

“逆徒！是不是把为师当小孩？”

“偶尔。”顾北笑眯眯地承认了。

顾北毫不遮掩地承认让沐青丝不知道怎么办了，红着脸偃旗息鼓。

法舟在云端穿行，法舟内是令人安心的平静。

半晌后沐青丝才再开口，“算了，到底是为师还不够强，拖着不器和我一起偷偷摸摸不算个事。”

“唔……师父说的在理。”顾北闻言笑着附和道。

“逆徒！”沐青丝受不了了，伸手拧住顾北腰间软肉一转。

“错了错了！师父，这开车——开法舟呢！”

“哼！”

打情骂俏了一路，法舟在欢快的氛围中回到了小剑门。

沐青丝忽地摸出一物拉过自家逆徒的手放在他手上。

“师父，这是？”

“到底以后不是在门内了，为师不知道他和你说了什么，但想来……之后一段时间不器应该都不能和以前一样一直待在门内了，在外面如果遇到危险的话就用这个联系为师——”

沐青丝说着蹙起黛眉，犹豫了一下又摸出一块通讯符，“如果事态紧急就直接联系他。”

“好，不过师父怎的知道——”

“为师觉着你这逆徒是真没把为师当回事，”沐青丝眸子里透出一抹不满，“当为师傻的吗？前几日才说的事今日就有空了？”

顾北扪心自问，他真没把他师父当傻子，大部分时候他师父都很聪明。

大概。

“总之，如果遇到危险了就喊为师就好，”沐青丝说着一顿，些许云霞爬上双颊，略略垂眸有些扭捏地轻声道，“当然，若是想为师了……也可以……”

“可是我一出门就想师父了，怎么办呢？”

沐青丝犹豫了一下，而后抬眸刚准备说点什么，就看见顾北脸上的促狭笑意。

然后顾某人就被追着打了。

“不正经！油嘴滑舌！不把为师当回事！逆徒！”

“徒儿说的都是真的啊师父！”

“还说！”

沐青丝打了半天被调戏了个不轻，最后气呼呼地转身回屋。

顾北笑呵呵地看着赌气的师父转身进门。

“那师父，徒儿就先走啦？”他打了个招呼。

“……想为师了就回来。”清冷中带着些许别扭和羞涩意味的声音在门后传来。

“知道了。”

正当顾某人打算再回虞大小姐那儿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

走到山门前才想起来。

“了不得，顾不器你真是了不得，不是走了吗？怎么还回来？”

顾北看着开门后满脸冷笑的云客卿，多少是有点汗流浃背。

“难得咱们顾首席还能想到我啊，怎么？这是来做什么？”

云清漪冷冷说着折身回屋。

但门却没关。

顾北讪笑着轻手轻脚地进门，而后顺手带上门。

“实在是抱歉，近来琐事颇多——”

“啊对对对，顾首席琐事缠身，我云清漪就无事一身轻，整日无所事事在门内坐着。”云清漪毫不客气地嘲讽道。

“不是那个意思……”

“说说吧，顾首席此番回来做什么的？为了见一见你那位师尊？”云清漪面无表情地坐下，自顾自地泡了壶茶。

“这却是……不方便说与云仙子听。”

泡茶的纤手一顿。

带着些许冷厉的凤目抬起。

顾北看着云清漪把着茶壶的白皙纤手上青筋隐隐显现，他总感觉下一秒那个茶壶就要砸到他的头上。

但是这事确实不能也不该告诉对方。

甚至当初就南师弟——师妹也不该说。

他当时没想太多，只觉得是个好事也就没做隐瞒，但去了一趟准岳父那，他感觉自己这个婚事就跟那个定时炸弹一样。

“说与云客卿听，恐云客卿有杀身之祸……”顾北也知道刚刚的拒绝肯定让对方更加心头火起，便弱弱地补了一句。

“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倒要听听是如何一个杀身之祸。”云清漪像是动了真火。

顾北琢磨了一下，这件事最危险的貌似是他。

说给云清漪听了后果会是什么呢？

此前岳父大人的意思大概就是瞒着，可能宁仙子和虞仙子那边还有布置，我与师父的关系是她们布置的关键。

结果导向就是说了会增加坏事的风险，而一旦坏事了，就会增加我与师父的风险。

“说与云仙子听，不仅我有杀身之祸，家师亦然。”顾北最终还是拒绝了。

云清漪闻言柳眉紧锁，良久后缓缓松开。

手上停顿的动作也不紧不慢地继续。

“滚。”

“云仙子莫生气嘛……”

“滚！”

被这么呵斥，一般人已经神色难堪地掩面而走了。

但咱们顾首席不同，他要是要点脸人云清漪他也请不回来。

顾某人面上笑眯眯地狗狗祟祟地摸到云清漪身后，见云清漪没什么反应，他便将手轻轻放在对方肩上揉捏着，“云仙子莫生气嘛……”

于是便听见身前的云清漪一声轻轻叹息。

“怎的，你就一点脾气没有？”

“耽误了云仙子这些年，怎么敢有脾气？”

“倒也不算……”云清漪情绪莫名道，“倒是忘了，恭喜筑基。”

“多谢多谢，门内还要——”顾北说着顿了顿，“还需云仙子多多费心。”

他停顿的原因是已经知道了自家岳丈是天榜第一，再说这个好像有点不对劲，但仔细想想，天榜第一对小剑门貌似意义不大，甚至感觉除非万不得已，不然哪天给人知道了他小剑门的门主就是天榜第一的女儿，一下子就举世皆敌了。

岳丈的层次高，自是天下无敌，但也正是因为层次高，他的敌人层次也高。

甚至于他怀疑可能小剑门已经在某些人的视线中了，只不过针对小剑门的收益和代价不成正比。

这也是为什么岳丈不允许他们现在就成亲的原因。

外界不知道他对他师父的重要程度，那他就没有被杀的价值。

所以绕来绕去，其实还是离不开人云客卿。

且再说了，就算真的发达了，也不该前倨后恭才是，人云仙子给他哄骗回来兢兢业业这么些年，哪有说一朝得道就给人一脚踹开的。

感受着削肩上某人的揉捏的云仙子哪里知道身后那个家伙就说这么一句话就想了这么多。

“到底是筑基了，手劲也大了些。”

“那小点？”

“随口说说罢了，”云清漪沉默了一会，“听人说前些时日百猎门有一炼气胜了炼精山的筑基，那人姓顾，是你吗？”

“嗯，是我。”

“厉害。”

“哪里哪里……”顾北被忽地这么一夸，语气中多少是带点飘飘然。

被漂亮的仙子姐姐夸，感觉是不同的。

云清漪轻笑一声，“顾首席倒是不经夸。”

“也看是谁夸的。”

“……”云清漪又不说话了。

“行了，我不生气了，顾首席不是琐事缠身吗，我送送你。”云清漪轻轻拂开顾北放在她肩上的手，起身错过他往门口走去。

顾北一愣。

怎么这翻脸比翻书都快？

“愣着做甚？”云清漪眉眼淡淡地站在门边。

“不、我是哪里又惹云仙子不高兴了？”

云清漪叹了口气，折返回来拉住顾北的手扯着他往门口走。

“你没惹我不高兴。”

这是她轻轻掩上门之前的最后一句话。

剩下半句在心中翻腾。

——是我太高兴了，再待下去的话我可能会得意忘形。

顾北在门外不解地望着合上的门扉。

云清漪在门内轻抚着门扉，有些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