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目剑眉,脸颊如刀削斧劈。
秦以安下意识的吞咽了口唾沫。
“……大哥。”
“……”
“怎么现在才回来?加班了?”
“……”
“肯定还没吃早餐吧?”
“……”
“要不我喊刘妈做点?”
“……”
见秦以琛久久没有回应,秦以安朝楼上大喊了一声。
“刘妈!”
转身的刹那,不用再直面秦以琛的面孔,秦以安发自心底的长舒了一口气,但立刻又屏住呼吸。
“来了来了……”
一个身材矮胖的大妈抓着抹布从楼上走了下来,看见秦以琛的瞬间,恭恭敬敬的打了声招呼。
“大少爷。”
“帮我煎些培根香肠,再煎两个流心蛋,大哥的话……”
秦以安不敢自作主张,便将询问的眼神投向秦以琛。
“一杯咖啡,两片面包。”
秦以琛嘱咐一声,径直走向餐桌坐下。
秦以安轻轻叹息,他觉得大哥的人生毫无乐趣可言。
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死」了。
刘妈点头应下,走向厨房的时候,还不忘笑着看向秦以墨,问道:“小姐想吃什么?”
“我不吃。”
“早上不吃要饿坏胃的。”
“说了不用!”
秦以墨的声音陡然提高,隐隐有些不耐烦,但下一秒瞧见餐桌旁的秦以琛,态度又立刻软了下去:“……你做他们的就行。”
“好吧,那你饿了记得跟我说。”
刘妈便也不再强求。
随着咖啡的香气在大厅里弥漫,秦以琛的视线也落在秦以墨那张精致冶艳的俏脸上,说道:“没事的话就上楼去。”
“……”
秦以墨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看看秦以琛,又看看秦以安,脸上露出一丝为难。
倒是秦以安自己认命了。
他知道气氛走到这一步,如果他不想体面,大哥就要帮着他体面。
“小妹,你上楼吧。”
“……”
秦以墨抿了抿唇,走得有些犹豫。
直到刘妈端着两份早餐上桌,自己推门离开,秦以琛才开口问道:“昨天去哪了?”
说着,秦以琛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浓郁的苦香扑面而来。
就像那些有烟瘾的烟民一样。
清早起床喝,晚上睡前喝,工作时喝,休息时喝……
他喜欢喝苦咖啡,越苦的越好。
不加奶不加糖,热气腾腾刚刚煮出来的,一天能喝好几杯,这会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
秦以安没敢吭声,抬头看了一眼,对上他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眸,立刻就有种脊背生寒的感觉,就像是被一头凶狠的狼给盯梢住了一般。
“朋……朋友有约……”
秦以琛脸色阴沉:“我是不是说了他今天出狱,爸妈那边我抽不开身,让你瞒着所有人,去给我把他「请」回来?”
在这常年温暖的别墅里突然间听到这句话,秦以安的身体瞬间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我忘,忘了……”
“秦以安!”
秦以琛突然间将手里的咖啡杯朝着秦以安的脸上砸了过去,咆哮道:“你还能记得什么?从小就是!小妹不是被你弄丢的吗?”
咔嚓——!!
咖啡杯蹭过他的脸颊,砸在了墙壁上,发出一声脆响之后,碎片迸溅的满地都是。
很快,秦以安那张细腻白皙的脸颊开始渗出红色的血丝。
秦以安浑身颤抖,对脸上的血水不管不顾,任由它们自由的向下流敞,连说话也有些磕磕绊绊:“哥,我……我现在就去。”
秦以琛没有回答,只是歪着脑袋看他,冷冷问道:“装什么担惊受怕?是不是小妹的事情在你心里完全不重要?”
“……”
“秦以安!我告诉你,小妹是在我们两个手上弄丢的,你给我一辈子记牢这件事!”秦以琛双眼血红,模样狰狞可怖:“我不管你当时年纪多大,这么多年还有没有记忆、有没有感情,但小妹这么多年没有音讯,那群人里现在还活着的,都在监狱里,但没有一个人承认自己是幕后黑手,你居然还有心思去喝酒?”
“……我现在就去!”
“不劳烦您的大驾,我已经去见过了。”秦以琛说着,脱掉自己的外套。
只一眼,秦以安就吓得连连退后好几步,只因为秦以琛的身上满是血腥,衣服都已经被染成了褐色。
但他满不在乎,将手里的面包攥成一团:“嘴巴还是一如既往的硬,只说自己负责把小妹抢走,交接之后就不知道了……”
“仇家!肯定是仇家!不然不至于连赎金都不要。”
绑匪带着小妹,那么大的两个活人,堂而皇之的消失在了山崖上的摄像头里,警察和家属在谷底一轮一轮的搜山都是毫无头绪。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最后也只能用「野兽叼走了」来结案。
这是不符合常理的,处处透着诡异。
按照当时从犯在法庭上的证词,是说有人花了大价钱让他们去拐一个小女孩,但没人知道是秦家的千金。
那拐完总该要赎金吧?
没有。
人间蒸发。
那花那么多钱是为了什么,就为了让他们的家庭支离破碎?
什么仇什么怨?
中国有句老话,叫做「得饶人处且饶人」。
就算真的是仇家,那遵循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原则,也不至于做到这一步。
纸是包不住火的,真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你以为自己以后能够讨得了好果子吃?
秦以安想不通,也不愿去想。
只有大哥,这么多年仍旧没办法从这件事里走出来……
哪怕是父亲、母亲,事后也在很多人的开导下领养了以墨,用以安慰自己,也安慰他们。
“秦以安!你给我记住了,小妹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在没有结果之前,你给我收敛点!你没有资格潇洒,我更没有。”
秦以安心中黯然,偏偏又不敢反驳。
什么都可以寻找,就是不要去寻找真相。
如果可以的话,有人愿意一辈子生活在谎言里。
原本还想劝说大哥几句,但是看到他的神情后就放弃了这样的打算。
大哥性格执拗,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决定的事情也很难再进行更改。
再说,如果自己出声相劝,怕是更加勾起了大哥对那些陈年旧事的伤心。
那样的话,事情会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发展。这也不是他想要的。
“我知道了……监狱那边,剩下的人我会去盯着。”顿了顿,秦以安不放心的说道:“但以墨那边,你别总是板着脸,这不是她的错。”
“我没有说是她的错。”
“……那你至少喊她一声小妹,这么多年了。”
秦以琛抬头,看着秦以安鲜红的左脸,平静说道:“我的小妹还没回家,如果是你,有一天回来发现家里没有自己的位置,会怎么想?”
“……”
他重新低下头,深深叹了口气,沉重的无力感袭来:“现在有爸妈和你,足够了。”
楼上。
轻轻的脚步声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