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心端着托盘坐下，托盘上是他从隔壁咖啡店买来的饮品和点心。

“所以这就是你的赔礼？刚请吃冰淇淋，现在又请喝咖啡什么……你是想让我们拉肚子？”诺克兰特语气悠悠然的，“好啦，队长，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你有啥对不住我们的嘛，只不过是那天你犯浑，我们跟着你一起犯浑罢了……一个男人独自犯浑是蠢，好几个男人一同犯浑那就是浪漫！”

“不过，严格要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们，抱歉，我们去晚了一步……”

生性偏严肃的鸾说这话时推了下眼睛以掩饰自己愧疚的目光，但诺克兰特敏锐察觉到这话题继续下去会使气氛变得无比沉闷，赶紧用匙子敲着咖啡杯说：“嘿嘿嘿！打住打住，出来不是说好不谈这些事吗？再说下去我可要用蛋糕糊你俩这傻缺的脸啦！”

喝着咖啡的鸾露出鄙夷的目光：“那不然谈啥？聊你今晚组织的联谊派对？花音都打给你电话了，派对都告吹了吧？”

“告吹告吹告吹！可恶，还以为能瞒天过海的……我花了很大功夫的诶！而且里面好几个都是女大学生……”诺克兰特边说边掏出手机删光了里面一堆人的联系方式和通讯记录——都是今晚可能会参加派对的女孩子——以防待会儿花音查他手机。

“真想不通你组织这活动的意义，而且你还有女朋友嘞……”鸾自己本身对此活动无感。

“纠正，其一，组织这活动的不是我，是我一开酒吧的哥们。其二，工作狂属性的你俩老光棍也得适时地感受下大千世界的美好不是？顺便如果能光荣地投身孕育下一代的光荣使命那就再好不过了，所以我才叫上你俩。其三，食物吃腻了偶尔也得换换口味啊……”诺克兰特伸出三根手指，“我就想跟漂亮的女孩子聊聊天、唱唱K、打情骂俏……当然我不会越界，这是最基本的原则。花音没那个情商啊……平日里也不会搞啥暧昧，直女一枚，就算我苦心营造了爱情的浪漫，例如生日送她大束花，到头来也只会惹来她‘有空搞这些还不如来帮我按摩一下酸痛的肩膀更实在’的眼神……我就想要爱情的浪漫，和浪漫的暧昧啊！”

鸾推开诺克兰特的大脸，因为这人说最后几句时是看着他说的，这让他犯恶心。

对此无动于衷的狮心沉思下后却说：“据我观察你应该是喜欢涉世未深，性格单纯的那类女孩子，个性自我意识比较强烈的女孩子你会感到棘手……但这些都并非以结婚为前提，而是贫乏生活的调剂。个性踏实且稳重的女孩子才是你内心真正爱着的，最好的人生伴侣。”

“呃……队长‘我喜欢怎样的女孩’是上上上个话题，还有别把人看的那么透彻啊……”诺克兰特郁闷地叹气，因为总觉得这俩人对他说的话没啥热情，“真是败给你俩了，你们俩该不会是隐藏的阿宅吧？难得有这么长的假期不会到时候一直窝在家里玩着那些不需要出门的爱好？”

“我的打算是先看完650集的《回来吧，我亲爱的妈妈》。”鸾欣赏地说出某部肥皂剧剧名。

“我正在学习机电工程，打算这段时间去大学旁听。”狮心不是那种喜欢安逸的人。

听到这种回答的诺克兰特真想用蛋糕糊自己的脸。

“当然还有件更要紧的事得办，我想趁这段时间处理好他们的后事。”狮心忽然说，平淡的语气好似在说睡前的晚安。

他端着咖啡杯，眼睛盯着上面的拉花，目光说不上呆滞也说不上有神，就像个失意的人会在雨夜靠着窗，望着屋外被雨淋湿的建筑群那般。夜景并未映在失意人的双眸中，咖啡上的拉花也没有，他们都只是在看着过去……被决定封锁在记忆深处，被埋葬在过去的遗憾。

小小抿了一口，咖啡中的拉花变形后失去原样。

话题又被拽了回去，一时间另外两人也不知道该说啥。现在诺克兰特和鸾才意识到自家的队长这人看似面面俱到，啥都会设身处地替他人着想，但其实挺没情商的，终结话题的能力牛的一逼……最重要的是有时候很容易犯蠢，优柔寡断迟迟不敢把话说出口。

如果早先把一切都捅破说出口，或许结果会大不一样才对……没准儿还能和那位前辈搓成一对也说不定，两人同时在脑中冒出这个妄想。

“据说前辈的遗体被扣了，等审查结束后才会进行后续火化作业？”鸾想了想后关心地问。

“嗯，需要调查清楚这些年她隐藏身份干了些什么，法医解剖是必须的……或许还会对已经停止生命迹象的大脑来几次‘记忆入侵’也说不定。”

“这么对一个女孩子的遗体真过分。”诺克兰特嘴咬着匙子，也加入到这个发闷的话题中来。

“别三观跟着五官跑啊你，就算前辈是个女性，但她也……也……”

鸾吞吞吐吐，但狮心接着把他想说的话毫不犹豫地说出口：“不用顾忌我，即使有隐情在，罪犯还是罪犯，该怎么处理就该怎么处理……只是我希望别因此否定她所做过的善事，那就够了。另外孩子们的遗体火化很顺利，明后天我就能接收他们的骨灰。”

“所以你想葬在哪儿？”诺克兰特问。

“可能是十四街区的公墓地，我父亲也葬在那里，我觉得那里挺好。”

诺克兰特手拿着匙子搅着咖啡，旋出道道波纹，说：“公墓地啊……说来我以前幻想过，死后该把自己埋在哪儿。感觉就这样埋在公墓地里很无趣，学着各种小说电视剧中的那样埋在樱花树下、洒在大海里、洒在花田里什么的倒是挺浪漫，又或是骨灰被心爱的人做成啥手镯之类的戴在身上倒也行……”

“最后一种花音打死也不要，她绝对会慎得慌。”鸾佩服这人的脑洞。

“说点扫兴的话，我觉得我们死了估计大概率找不到全尸，根据历年在外作战死亡人数，其中只有17%能被回收遗体……且遗体大都是残缺的，所以大多数时候牺牲的军人的墓葬只是象征性的‘衣冠冢’。像诺克兰特你，我猜你的家人大概会在墓里放上你迷恋的女性模特和明星的照片和你喜欢的古龙香水……当然，如果能平安退役，以上就不可能了。”狮心略带严肃地说。

“过分咯，至少也得放个存有几百G的小黄片U盘才尊重死后的我好伐！”诺克兰特驳斥，接着他又叹气，“妈/的，和你们聊这些人生大事结果害自己多愁善感起来了……我真的不喜欢也懒得去接触这种事，真的不擅长啊。”

感觉这番话有些歧义在，诺克兰特赶紧补充：“并不是指逃避责任以及太懦弱什么的……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种感觉，我啊有时总觉得即便是长大了、成年了、有能耐了，但自己还是个涉世不深的笨小孩，这儿不行，那儿不行……就是好没用。”

“男人至死是少年。”鸾自顾自说着冷笑话，结果自己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句话才不是这个意思哩！”

“好啦，我懂你的意思，人无完人嘛。人生中有太多的第一次，即使你再成熟也无法坦然面对。而且阅历和经验哪怕随年纪增长而丰富，也无法改变内心对某些事的讨厌和排斥，强迫自己去接受反而会让内心颤抖……就算我们参加了太多他人的葬礼，也终究无法习惯自己去处理在意的人的后事。”鸾推推鼻梁上的眼镜。

“大差不差，就是这个意思！”诺克兰特打了个响指以示肯定，“总而言之，队长，到时候葬礼记得喊上我们。”

狮心原本还想说已经历过父亲葬礼的自己没那么脆弱，但一想到这俩人约他出来的目的，还是把这句话咽回肚子里。

他的这群队友都是些神经质，但再神经质的他们，也会甘愿跟着他这个队长一起发疯、一起犯浑。

“还有那个……从刚才花音电话查岗后，我总觉得自己漏了件什么重要的事来着？”诺克兰特忽然说。

“你背着她勾搭女大学生的事被发现了？”鸾调侃。

“才不是呢！唔……我想起来了！我妹似乎有你们的联系方式，假如她打电话给你们……”

“你妹妹？”鸾问。

诺克兰特目光躲闪，有点难以启齿：“就是……那个笨丫头，前段时间她听说我会是才人选拔的工作人员，所以从我手里骗走了选拔会用到的部分考核资料，不过我现在停职处分中，到时候应该不会负责，所以要让那个丫头走后门的妄想落空咯。”

“等等，你先告诉我，她是怎么骗走的？”

“她说下次穿泳装，会首先把泳装自拍照发给我。”

“去死吧，你这个妹控，竟然会上这种理由的当！”鸾猛地一踩这人的脚趾来表达自己的鄙视。

“那可是老妹的泳装啊！作为亲生哥哥必须得呵护自己老妹的一切，绝对不能让她这株大白菜被任何一头野猪拱了！”

“别跟我这个独生子女说着你这个哥哥对自家亲妹妹的妄想啊！”

而狮心则是回想了下后说：“我记得她似乎……很想成为机甲的设计师还是维修员来着？记不清了。”

“无所谓啦，反正我老妹是个爱机油和扳手胜过香水衣服的离谱女孩！以上俩选择对她来说都是极好的。”诺克兰特摆摆手，“但如果她只是去当个工程师也就罢了，安安心心画画设计图、制造一下系统、编编程倒也没什么。虽说我父母很反对她做这些，不过这也没啥，到时候我这个当大哥也会帮衬下，可她偏偏想进军队诶，离谱不离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