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他不是很想回去。
但先前答应的打工三年还在呢。
“顾公子自便，明日一早窈夭会遣人来叫顾公子。”虞窈夭将顾北送到房门随口说了这么一句就转身打算离开。
“叫在下去做什么？”
“学习。”
“学什么？”
“学顾公子那什么也不懂的师父未曾教给顾公子的修仙界常识，”虞窈夭略略侧眸余光回望道，“至于为什么么……自是因为窈夭觉着顾公子早晚会是我们的人，先教些无关紧要的也好。”
“……多谢虞仙子。”
“不用谢——顾公子想窈夭亲自来教还是窈夭寻旁人来教？”虞窈夭又来了兴致，勾起唇角玩味道。
“就不劳烦虞仙子亲自来教了。”
“欸，哪里的话，窈夭另寻旁人也要费一番功夫。”
顾北在心里呵呵了两声。
行行行。
好好好。
又想折腾我是吧？
直说不就完事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顾北扯了扯嘴角道。
虞窈夭瞥回的眸子顿时眯了起来，“那么，顾公子，再见。”
“虞仙子再见。”
虞窈夭纤腰削肩的妩媚背影在顾北的视线中缓缓走远。
走姿分明是大家闺秀的端庄优雅，但偏偏就是透着一股子邪性的勾人。
顾北看了一会饱了眼福。
转身进门。
关门睡觉。
顾北从床上再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这个世界虽说也有钟表一类的事物，但要么太不便利要么太贵，总之顾某人尚且消费不起。
所以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下意识就望一眼窗外。
对大概的时间有个认知之后他砸吧砸吧嘴。
门外的侍女听到门内的动静之后敲了敲门。
“顾公子，您醒了吗？”
顾北一愣。
应了一声之后侍女就进来把早饭给他摆上，问了一句“您一会需要奴领路吗？”
在得到顾北否定的回答之后就又下去了。
顾北歪了歪头。
伸手探了探早饭的温度，似乎刚刚热过。
喔，妖女说的第二天来叫我真就是叫一声啊，我还以为是又把我架起来‘请’过去……
到底是睡了个好觉，睡到自然醒一醒来早饭就摆在了床头。
顾北的心情一大早开始就美妙了起来。
但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同，在三川郡内的一处堪称行宫的府邸上，一整晚神情淡淡地处理文件的宁晚妆一大早心情就糟糕了起来。
沐青丝一个招呼没打就直接冲了进来，不带一句废话地把她摁在了地上。
“不器人呢？”
“在虞濯水那。”宁晚妆恼得不行，但她也知道和莽子讲道理没有任何用处。
沐青丝得到答案之后略略点了点头。
头也不回地大步出门。
宁晚妆撑着身子面色不渝地望着洞开的大门。
看着沐青丝突然又去而复返。
神情冷冷的小剑仙蹲下身子给宁晚妆捋了捋稍稍乱了些的头发，“事急从权。”
而后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宁晚妆愣在了原地。
她还会道歉？
沐青丝的速度很快。
快到顾北刚吃完早餐慢悠悠地踱步到虞窈夭所在的院子，一进门就看见他师父摁着虞妖女揍。
顾北一打开门就是瞳孔地震。
说实话他也纳闷，按说虞大小姐和宁仙子和他师父都是元婴，怎么能被这么揍？
师父揍虞窈夭跟虞窈夭揍他似的，差距有这么大？
“不器来了，等我一下。”沐青丝揪着虞窈夭的领口抽空望向他冲他笑了笑。
“顾不器！你拦着点这疯女人！”虞大小姐气急败坏地大喊道。
“家师揍虞仙子肯定有她的理由。”顾北叹了口气这么说道。
而后上前轻轻拉住了沐青丝的手，“师父，您过来就是为了揍虞仙子一顿吗？”
“揍她是顺带的，最主要还是带你回去。”沐青丝满脸认真地说道。
倒是停了手。
只是虞窈夭刚有动作她是看也不看的又是一拳。
顾北看得心惊胆颤的，躺在地上虞妖女只是松了口气而已，甚至没敢有别的动作，这也要给她来一下吗？
虞窈夭没动静了。
“但是徒儿答应了宁仙子——”
“管她做甚，先前是师父瞒着你，总之你跟我回去，你师公也就是你未来的岳丈是当今天榜第一，师父护不住你，但师父还有师父。”
说实话，顾北此时不知作何表情。
就好像一个摸爬滚打了好几年的社畜回到家之后突然告诉他以后不用努力了，并亮出了不知道多少个零的存款。
他有点错愕。
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不、不是……您在说什么？”
“我……我先前是赌气跑出来的……”沐青丝的声音多少是沾了点心虚，“本想着……嗯，总之，都是为师不好，让你受苦了，以后想要什么跟为师开口，只要世上有的为师都能弄来。”
顾北觉得有点天旋地转了。
不是，啊？
那……
那……
“那师父再揍这妖女两拳！”
他师父能有什么错？！
肯定没错啊！
她又不是有意的，说来说去还是咱自己没本事，想着哄着她让她开开心心的与以往一般纯粹单纯，结果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
所以，这个事情上，是我的错，我没能力。
师父没错。
但这妖女是真该死啊！
地上的虞窈夭听见顾北的话之后一双狐媚眼瞪得滴溜圆，她是万万想不到顾北非但不对他师父心怀怨怼，还把气撒在了她身上。
沐青丝闻言点了点头，扬起粉拳就要继续。
顾北又道，“也不用下重手。”
虞窈夭心底甚至升起了一丝感激。
“给这个妖女揍疼就好。”
感激啪的一下消失了。
“顾不器你给我等——”
虞窈夭的狠话被沐青丝打断了。
虞大小姐今天终于知道了什么叫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昨天不都说好了不计较了吗？
最近也没惹你啊！
新仇还没来得及结，旧怨不是说好了算了吗？
说实话顾北也是看着虞窈夭幽怨的眼神这才反应过来昨天说好了不计前嫌。
但，打都打了不是？
“咳，那啥，那师父，咱说正事吧。”顾北的声音多少是沾点心虚。
“好。”沐青丝点了点头。
也没从虞窈夭身上下来，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姿势有什么不对。
“跟为师回去成亲。”沐青丝认真道。
“啊？谁成亲？”顾北又懵了。
比刚才还懵。
“你。”
“我和谁成亲？”
沐青丝白皙清冷的面庞上浮现一抹酡红，声若蚊呐地低低道，“我。”
“啊？”顾北此时的大脑比刚才还空白。
有一种天上掉馅饼要给他砸死了的感觉。
像是。
像是什么呢？
顾北大脑晕乎乎的，被强烈的喜悦和恐慌冲昏了。
“不器你先前不是应过要与我成亲吗？”见顾北啊了一声之后就没了后文，沐青丝有些急了。
“什么时候的事？”顾北更懵了。
他甚至怀疑起自己曾经的记忆来了。
“就，那个时候，你大概……这么高！”师父要掉小珍珠了，又是着急又是手忙脚乱地比划着，“逛庙会的时候你不是说了嘛？！”
沐青丝这么说顾北就有印象了。
但他有点，忍不住。
“师父，知道成亲是个什么意思吗？”他无奈地带着有些失礼的宠溺笑着问道。
“怎么不知道！”
“师父，别哭别哭，”顾北苦笑着抹掉沐青丝脸上不争气地落下的泪珠，“哎哟，我也没说不成对不对？”
“不器惯看不起人，定是又把师父当小孩哄！”沐青丝抽抽搭搭地哽咽道。
地上的虞窈夭眼睛都亮了。
她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沐青丝。
她印象里的沐青丝一直就是没什么表情甚至没什么生气，整个人冷冷清清的。
顾北觉着他师父的眸子漂亮又澄澈，但在旁人看来，小剑仙的那对星眸中始终没有任何人的倒影。
那双冷眸似乎一直望向远方，望向前路，甚至手中剑也入不得她的眼。
连杀人都是不带烟火气的。
那双道心不坚者望一眼就会心生动摇的眸子，还有眼眶红红的时候？
那个始终目空一切，杀人如斩草的小剑仙，还有这么可爱的时候？
很奇怪。
一个她打小就觉得脱俗出尘的不像人的剑仙子，能被另一个她越交往越觉得不像人的怪物弄得……
跌落凡尘了？
虞窈夭觉着这个时候如果自己突然出手偷袭，百分之百能占到大便宜。
但也就是被骑一会而已，反正他们师徒两个谁骑不是骑？
这么让妖女兴奋的戏码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那师父觉得，成亲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意味着……”沐青丝抽抽搭搭地讷讷，羞恼爬上白皙的面庞，她有点说不出口。
顾北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意味着以后我们都会一直在一起。”
“我现在和师父也一直在一起了呀？”
顾北觉得他师父大概是不太懂情爱，有些时候就像小孩子一样。
“不器答应过我的！”沐青丝越发委屈了，但就算急得掉眼泪，也不可能突然就从一个拙于言语的人变得能言善辩。
“不器是不是……反悔了？”
说实话，骑在虞窈夭水蛇腰上泣不成声的沐青丝看着既可怜又有点让人忍俊不禁。
笑点解析：虞窈夭。
但就这个事情吧，他觉着还是问清楚了好一点。
不然他总觉着有点哄骗他家傻白甜师父的意思，喜欢和喜欢是不一样的。
“师父别哭，徒儿没有反悔，只不过这种事情总是要考虑得多一些。”
“你就是反悔了！逆徒！孽徒！说好了不算话！”
而后顾北就看着沐青丝投入怀中，啜泣着试图放狠话，“你早就不把为师放在眼里了，如今还要食言，你要是反悔的话，为师就、就……”
就了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囫囵的威胁来。
“师父就？”顾北搂着怀里的师父眨了眨眼问道。
带着些许坏心眼。
他坦白，他确实不该这么做，但没办法，他师父太可爱了，不逗一逗他觉得到时候死了埋进土里了都合不上眼。
‘断绝师徒关系’这般话只是在脑子里闪了一下沐青丝便带着些许后怕地抛之脑后，但后面再浮上来的‘再不和你说话了’这样有些幼稚的狠话她也说不出口。
就是舍不得。
“欺负人……明明小时候那么可爱，大了这么多坏心眼……”
终于不再是坐骑的虞窈夭笑眯眯地起身，双手拢进广袖中饶有趣味地看着眼前的伦理爱情片。
依然不发一言。
“师父果真喜欢我？”
埋在顾北胸膛中的沐青丝点了点头。
“男女之间的喜欢吗？”
“莫非不器觉着为师会随便和人睡觉吗……”
“好，那便成婚，不过总也不能太仓促，师父说呢？”
“真的？”沐青丝头也没抬地闷声闷气地狐疑道。
“真的，我们拉勾好不好？”
“不器又把为师当小孩子……”
“那换一个方式，师父看这是什么？”顾北摸出一枚许久以前就鬼使神差买下的戒指。
“戒指，不器要送给我吗？”沐青丝抬起脸望着那枚说不上多华丽精致的戒指。
“是啊，以此约定婚约，具体的成亲事宜就等着日后跟着师父去见师公……呃岳丈大人的时候再说？”
“今天就可以。”
“今天也行。”
“唔……还是等到不器你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吧。”沐青丝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情不愿嘟囔道。
“也好，那师父便先回去等我？”
“嗯。”
那枚戒指顾北已经戴到了沐青丝手上。
事情来得太突然太汹涌，说实话他有点进退失据，即使此刻面上是笑着的，但心中却一团乱。
沐青丝得到了答复之后也没有多留，抬手抹了抹眼泪便打算回去。
不过在回去之前她拉着顾北的手认真地叮嘱道，“那既然是有了婚约，切不可再与不三不四的女子有瓜葛。”
说着她瞥了一眼笼着手笑眯眯的虞窈夭。
被特意瞥了一眼的不三不四的虞妖女面上笑容一僵。
“就算实在实在是喜欢，也只能做小。”
沐青丝补充的这一句让虞窈夭的笑容更僵硬了。
沐青丝没有哄虞窈夭的兴趣，嘱咐完便利落地离去。
徒留冷笑着的虞窈夭和尴尬但不失礼貌地微笑着的顾北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