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冰云被他老妈叫去了阳台。
还完全没有吃饱的姜诺，只能默默地放下了筷子，拿起手边的茶杯，喝口茶，漱漱口。
咕噜噜——
肚子正在小声地抗议着。
平日里，这肚子常常只能装九块钱一份的盒饭，吃着不是太辣就是太咸的饭菜，哪有机会尝试叶家这样的丰盛大餐呢？
可惜，现在的姜诺只能眼馋地看着，不敢再碰了。
坐在他斜对面的叶爸爸，则是淡淡地问了一句：“姜诺同学，最近学习和生活上面，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吗？”
“没，没有……”
姜诺把脑袋埋得很低。
他不习惯麻烦别人，也不会愿意把自己的软肋展示给别人看。
但，很显然，他的困境已经明显到陌生人都能一眼看穿的地步了。
叶爸爸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道：“我的儿子要是给你添麻烦了，你可以毫无顾忌地告诉我们，我们一定会制止他，并且向你赔礼道歉。”
这话，让姜诺多少有点心动。
可是，一想到今天在学校课堂上的时候，自己莫名晕倒，叶冰云毫不犹豫地送自己去医务室，还承包了所有的治疗费用……他便很难说出叶冰云的坏话。
虽然他的确挺讨厌叶冰云这个厚脸皮，也的确觉得叶冰云给自己造成了困扰，但，人得知恩图报不是吗？
恩情和厌恶，得一码归一码。
“叶同学帮助了我很多，我还没有来得及感谢他呢。”
“是这样吗？”
叶爸爸推了一下眼镜，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姜诺的表情，确认他是否在说谎。
嗯……
该说不说的，姜诺这孩子，说谎的时候，几乎全写在脸上。
想要让人看不出来，都挺难的。
叶爸爸叹了口气，摇摇头，没再说什么。不过，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了钥匙，递给了一旁的女佣，吩咐道：“去我的书房，拿一沓现金过来。”
不多时，女佣带着现金回来。
叶爸爸直接把那一沓现金放到姜诺面前：“小姜同学，拿着这笔钱，去买点营养品，好好补一补。马上要考试了，别再做一些耽误学习的事情，好好读书，其他的事情，叔叔阿姨会帮你处理。”
这一沓现金，再怎么看，也绝对超过一万块了。
姜诺哪里敢收下？
他连忙摆手：“叶叔叔，不用！我现在能挣钱养活自己，我……我还有钱，真的！学习的事情，我会竭尽全力的，不会辜负你们的期待的！”
“收下。”
叶爸爸这是命令的语气。
上位者的威严，让姜诺所有的推辞都噎在了喉咙口，不敢再说半个字。
他再一次丧气地垂下了脑袋，很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叔叔”。
“就这样吧。你家住在哪里，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叶爸爸站起身，打电话给司机，让他过来接人。
紧跟着站起身的，还有姜诺。
姜诺赶紧报上了自己家的地址，并且反复地感谢叶家的招待，也反复地为自己今天的唐突登门道歉。
“别总是这么卑微啊！你一个男孩子，能不能硬气点了？”叶爸爸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我家那小子欺负你了，你尽管揍回去就是，别惯着他，这话我说的。”
揍回去……
瞧这话说得。
姜诺都有些郁闷，心想，我也得揍得过才是。
现在的我，风一吹就会倒了，还想跟叶冰云那样的肌肉壮汉比划比划？
净是扯淡。
“不会的，叶同学对我很好，我们是……是朋友，关系很好的。”
“嗯嗯，好。”
怎么会有这么实诚的孩子？撒谎都不会！
想想自己家那个撒谎不眨眼的臭小子，叶爸爸心情复杂。
叶爸爸在心里叹息，都不忍心拆穿姜诺的谎言了，挥了挥手，就让姜诺出去了。
走到门口的姜诺，正在小心翼翼地提自己的旧鞋。
正要穿上那双破袜子，就听到了叶冰云藏着些许怒气的声音：“姜诺，你要干嘛去啊？”
姜诺：“……”
手一抖，袜子又掉回了鞋子里。
姜诺艰难地回头，看了叶冰云一眼：“叶同学，太晚了，我得回去了。”
一听这话，叶冰云更生气了。
“这么晚了，你要回去？我家这么大，不够你睡的吗！”
“不是那个问题……”
姜诺一看到他跨着大步往自己这个方向走过来，就觉得很是害怕。
可是，现在也没地方给他躲。
叶冰云一把抢下了他的鞋子和袜子。
“少废话！我都请你吃饭了，你不得辅导一下我的功课，帮我洗洗袜子，刷刷鞋什么的，作为回报？你懂不懂礼貌啊！”
“呃，这……我……你，你这……”
被他这么一吼，姜诺哪里还敢废话？生怕下一秒就挨顿揍。
叶冰云一把提起了他的胳膊，带着他重新回到大厅，当着老爹、老妈的面，一本正经地宣布：“实不相瞒啊，这是我新找的辅导老师，以后他就常常在我们家了，你们没意见吧？”
叶妈妈笑道：“我可没意见，就怕小姜有意见。”
叶爸爸则是瞪了他一眼：“你那功课，还有辅导的余地？净是瞎搞！”
“姜诺同学，你有意见吗？”
姜诺：“……”
他当然有意见了！
可是，面对叶冰云那凶恶的眼神，他的意见只能咽回去。
“看吧，姜诺不说话就是默认了，他没有意见！好了，我们要去学习了，爸妈晚安。”
撂下这么一句敷衍的晚安，叶冰云就一手拖着姜诺的胳膊，一手提着姜诺的书袋，往自己二楼的房间去了。
楼下。
叶爸爸和叶妈妈互相看了看。
从自己妻子的表情，叶爸爸读到了一丝丝不寻常的意味：“怎么回事？你跟那臭小子聊什么了？”
叶妈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的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她招招手，示意孩子他爸把脑袋凑过来。
“你看姜诺那孩子，是不是不太像男孩子呀？”
“嗯……是少了一些男人的阳刚之气。”
叶妈妈把声音压得更低了：“傻了吧！一个女孩子，能有什么阳刚之气呀？”
叶爸爸惊奇地看着她：“你在说什么东西？”
叶妈妈：“冰云他可告诉我了，小姜那孩子，已经做了那种手术，现在就是恢复期，所以才那么虚弱……不过，手术很成功，小姜已经是个真正的女孩子了！”
叶爸爸倒抽了一口凉气：“还有这种事？！”
他理解不了，属实理解不了。
这个世界太疯了吧！
沉默了好一会儿，叶爸爸这才愣愣地开口说道：“所以，今天儿子带人回家来，不仅仅是吃顿饭，还算是见家长了？”
叶妈妈点点头。
叶爸爸的情绪有点崩溃的迹象。
“他喜欢什么人不好，喜欢这种……这种女孩子！那也算是个正常的女孩子吗？”
“好歹是有对象了呀！”
叶妈妈重重地拍了孩子他爸的肩膀。
“急着反对干啥？先让他们谈着呗，至少现在有个聪明漂亮的正经人，不嫌弃你儿子混蛋，愿意管着你的宝贝儿子，他能出去少惹点祸，不是么？”
叶爸爸噎了一下。
回想过去这二十多年里，叶冰云干的那些混账事情，他也的确害怕。
不是害怕叶冰云未来找不到老婆，是怕他混着混着，就混到要去蹲牢房了。
如今，叶冰云总算有了为爱收心的迹象，怎么也算是个好事。
那就……
让他们俩先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