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内,一众朝臣各怀心思,无人知晓高堂之上的皇帝今天到底在想些什么。
盯着那原本属于林冬槿的位置,如今竟变得空空如也,姬望舒莫名感到一阵心烦意乱。
莫非,她已经看出了自己的心思?
所谓身体抱恙,染上风寒一事,也不过为了逃避朕?
正思虑间,堂下一大臣手持笏竹走上前来。
绿服银带,梁冠木笏。
姬望舒尚且对此人有点印象,太常博士杨汝士,平日里没什么建树,上疏议政也少有身影,除了跟牛森如关系不错,其他倒是平平无奇。
想来一个从七品上的官员,并不能说出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
姬望舒稍微看了一眼,便觉无趣,却还是耐着性子听由对方讲下去。
可她不知道的是,杨汝士今天,可是某位丞相的马前卒,奉命来参林冬槿一本的。
“陛下,请过目。”
说着,杨汝士双手奉上奏章,低头弯腰等候呈递。
见状,姬望舒莫名来了兴趣,挥挥手令身旁的内侍呈到面前。
以往如此,奏章里的内容可都是弹劾密告之事。
不知今日是否有所不同。
可刚一打开审阅,姬望舒便是瞳孔地震,随即双手紧攥,似要把奏章捏破。
从一年前开始,林冬槿“贪赃枉法”、“私相授受”的记录便被事无巨细地记录其中。
赈灾冀州,贪污受贿五千两。
卖官鬻爵,私相授受九百两。
替罪犯开脱,曾包庇已落马的污官秽吏。
多次出入风月阁,消费奢靡,一掷千金。
昨天,还私自坐上凤辇出宫,今自知在劫难逃,佯装卧病在家。
呵,笑话,诬陷她也要有个限度。
如果说这朝堂上下,谁是最了解林冬槿的人,那她姬望舒敢称第二,便绝无人敢称第二。
“来人!”
随着姬望舒一声令下,金銮殿两侧把守的甲兵随之站出,目光如刻,令朝中人心莫名忐忑。
顺着这位皇帝的声音,杨汝士颇为得意地抬起脑袋,自以为计划天衣无缝,能让林冬槿阴沟里翻船,可下一秒,她便惊恐地跪地求饶。
“把这进谗害贤的佞臣给朕拖下去,关入天牢,等候调查处理!”
“陛下!冤枉啊陛下!求您听微臣解释……陛下!”
“哼!若非林爱卿为官清廉,治理有方,心里装着黎民百姓,装着我殷朝的江山社稷。朕又岂能在这三年间把她由一个小小的九品探花升到五品大夫?!今后再有谗害忠良的佞臣,都将格杀勿论,以正视听!”
“退朝!”
话音落下,站在最前面的牛森如心中不禁咯噔一跳,险些连腿脚都站不稳了。
而站在牛森如右侧的李绅,嘴角则不免扬起一抹难察的弧度。
‘这老家伙,真是头眼昏花了,当真是蠢到家了。’
……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林府内,冬槿惬意地坐在里屋之中,嘴里嚼着令人冰镇过一夜的新鲜荔枝,手上拿着《楚辞》,对朝中琐事丝毫不觉。
当然,即使他知晓了,大概也不会有所动容。
毕竟看穿了姬望舒的她,自是有恃无恐。
无论如何,那屑女人都会出面保下自己的。
“咚咚咚。”
正自得际,奴婢小雨敲响了里屋的门。
“大人,太医华子清想见您。”
“不见,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任何人要见我,都说我身体有恙,今卧病在床……”
“可是,她说是皇上派她来给您把脉治病的。”
话音未落,冬槿立马站了起来,忙收拾好东西,拿来胭脂,在脸上涂抹修饰一番,装出一副病殃殃的模样。
“你且请太医进来。”
“是。”
刚一进门,华子清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荔枝酒味,出于职业素养,她很快便注意到那袋藏在角落里的荔枝。
她这阵子可是一直都在研究荔枝的药用价值,可请示了许久,皇帝也不过给她寥寥数颗。
没想到,剩下的荔枝全在林冬槿这儿了。
“林大人,下官奉皇上之命,给您看病来了。”
华子清一眼便看出了躺在床上的林冬槿不过是在装病,眼中不禁闪过异样目光,却还是客套着说了几句。
她总觉得这家伙看着有点奇怪,却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这怎么好意思劳烦华太医亲自跑一趟,余今病体不适,有失远迎,还望华太医见谅。”
“林大人言重了。”
说罢,华子清走到冬槿榻边,捋开衣袖准备把脉。
冬槿忙从被窝中起身,摆手道。
“不麻烦华太医了,方才郎中为余把过脉了,只是染上风寒,歇息几日即可了。”
“太傅,下官也是奉命行事……”华子清为难道。
“这……好吧。”
说着,冬槿终于不情不愿地伸出皓腕。
时是午后,闪闪微光由院落外的木槿花枝缝隙钻过,透过窗沿,烁丽橘黄落在冬槿纤细的腕上,无暇白壁更显晶莹,玉腕白得几乎透明。
华子清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把粗糙的手指放了上去。
算算日子,自己大概有七年没有给男子把过脉了吧。
那狗皇帝可真是好福分啊。
华子清手指下落的瞬间,冬槿身子忍不住微微颤了颤,即时她掩饰得记好,却还是被前者察觉。
握着手中这柔若无骨的尤物,华子清不由得轻轻摩挲,粗糙的手指仿佛遇上了雪白细腻的羊脂,滑嫩无阻。
“华太医,你这是……”
冬槿一时间竟愣得忘记抽回左手,只感觉越来越对劲。
“呵,大人,事到如今,还要继续装下去吗?”
“下官虽医道未精,可倘若连男女都分辨不请,那可真愧对祖上三代相传了。”
华子清冷笑道,眼睛微眯,让人猜不透到底在想着什么。
“男身女装,混入朝廷。还平步青云,坐到了五品谏议大夫的位子,当真是……”
“咻——”
话音未落,冬槿已右手持匕,狠狠刺向了华子清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