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诗情在洛城名气不小，第一才女的名号广为人知，自然也有不少人曾幻想过她登台表演，搔首弄姿的模样。
只不过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名门闺秀，即便老爹是被贬下来的宰相，那身份也比一般人强得多，跟风月场所这四个字怎么看都沾不上边。
“看到没，她是为那个女子来的！”“是啊，就是昨日获得云中仙子青睐的家伙！”“这家伙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连得两大美人的芳心！可恶！我，我真想向她请教请教……”
议论者纷纷，可惜两名少女在处理完麻烦后，便回到楼上，没给大家追问的机会。
“真是不知死活，”李诗情似乎还没有出完气“等他知道自己冒犯的是谁时，估计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正常情况，”唐悦倒是没太在意“这种事多着呢，恰好被我遇上了而已。真的想扭转风气，必须得从根源问题上下手。”
“整顿的力道还是不够，”御前大臣叹气道“缺人啊，没人很多事情都举步维艰……对了，你之前不是说有主意了吗？”
“咱们私底下说话就别用敬语了，”女帝挥挥手“先问你一件事，推动女子进入朝堂的计划进展如何？”
“八字都还没一撇，”说起这件事，李诗情的眉头禁不住皱起“平民百姓中适龄女性识字率很低，而有能力执行政务的，一般都是大户人家小姐。这些人受到风俗观念制约，又没有迫切的生存需求，难以招募。”
想当的没能力，能当的没动力，让女子官员招募计划在一开始就陷入尴尬的局面。
平民百姓不说了，别人大小姐当的好好的，干嘛要当官？又不是缺那点俸禄。
“所以我们需要这样一批人，”唐悦总结道“拥有足够的文化基础，想要官员编制，而且群体数量足够大……”
“是啊，问题是我们上哪找这样的人群？愁死了……”
“这些人不就在眼前吗？”
“？”
两人四目对望。
李诗情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张嘴就不客气的吐槽道。
“清倌人？！你疯了吧？！这里是风月场所！她们都是卖身的人！你难道想让她们进入朝堂？！”
“你说的不对，”女帝晃了晃食指，慢悠悠解释道“清倌人是卖艺不卖身的，不要把大家想得那么肮脏。”
“那也没差多少！”御前大臣有些抓狂“不是，一群卖唱卖舞卖曲的人能干什么啊？这种鬼主意真是皇帝能够想出来的？”
“小情情，看事情要看全面一点，”唐悦笑道“她们的确是为了卖艺被培养出来，但在这个过程中，也接受了一定程度的文化教育。毕竟没有文化的人，压根学不了艺术。我们需要的基层行政人员，对文化水平的要求不是特别高，能够识字算术理解政令的她们，能力应该是足够的。”
“这，这不是能力高低的问题……”
李诗情满满冷静下来，只是眉头依然不展。
“关键是她们的身份。她们是清倌人，社会地位甚至连平民都不如，而且也没有人身自由。如果让她们上任，恐怕会引起非常不好的反响……”
“你觉得对吗？”
唐悦打断道。
“什么？”
洛城第一才女怔了怔。
“你觉得，”女帝直视着她，问道“卖身这种事情，对吗？人身自由可以交易，还能受到帝国法律保护。”
李诗情闻言一滞。
她或许很聪明，也有超出寻常女子乃至大多数帝国官员的长远目光，但她终究是生于这个环境，这个时代，有很多习以为常的情况，以前从未思考过。
卖身这种事情很常见啊？穷苦人家不识字的孩子卖身为婢，有钱人家能唱会跳的大小姐沦落成清倌人，不是每天都在发生吗？
怎么还要去怀疑对或者不对？
御前大臣低着头，努力思考着。
“依我看，这肯定不对，”女帝没有等她的回答，解答道“跟你说人权思想之类的东西估计有点超前……说个最简单的原因吧，如果人人都可以限制他人自由，帝国的监狱不就成摆设了吗？在大唐帝国，应该有且只有帝国律法，能够剥夺他人的人身自由。这才是绝对的权威和震慑。”
剥夺自由是律法惩戒中最重要和常用的手段之一，那就得确保这个手段永远都掌握在官方，掌握在正确的人手中。
对于唐悦来说，这种事情不难理解，可对于御前大臣，就很难一时半会彻底消化了。
“原来您想了这么多……”
不过，即便没有全部理解，李诗情也能明白这件事其中的重要意义，语气也下意识尊敬了起来。
【李诗情对你的好感度有所上升♥↑】
【叮！距离下个好感等级不远啦，努力加油吧♥！】
还加油啊？再加油只能去床上加了……
“但我们不可能贸然取缔这种制度，”御前大臣沉吟道“很可惜，纵然不对，这种制度在帝国扎根已深，就连卖身的人自己都不认为有什么问题。”
“是的，不能贸然取缔，”女帝懂“这种事情需要循序渐进，给卖身的人找好后路，迫使买方主动转型……你看，让清倌人成为基层行政人员，不就很符合我上面说的步骤吗？”
“这，”李诗情微微张嘴，脸上表情十分精彩“这真是……”
能说会道的她，此时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形容女帝的想法。
女帝看待事务的眼光，为何能如此长远深刻？
这就是天生的统治者吗？
真是的，自己还以为她来这种场所只是玩乐的呢，没想到还有其它目的……
“那我们……”
李诗情正想进一步讨论，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唐悦回应了句，进来的人，是方才纷争时一直没有现身的云中仙子江婉儿。
“有什么事吗？”
女帝问道。
“乐糖姑娘，”江婉儿小心翼翼开口道“这个名字……是假的吗？”
“是啊。”
唐悦大大方方承认。
“多谢你和御前大臣出手帮忙，”她犹豫了片刻，思考再三，才低声道“请问，我能知道您的真实身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