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们，拉肚子呢？”

中年男人站在厕所门口，弯着腰夹住两条腿，正在吞云吐雾。

他脚下还有几个燃尽的烟嘴，显然已经排队很久。

“嗯，不好意思。”

叶枫道了一声抱歉，就侧身走了出去。

秦水洛坐在椅子上，面前摆着吃尽的碗筷。

她面无表情，看着叶枫慢慢走来。

“你不会一个人在厕所修炼心法吧？”秦水洛语出惊人。

“没修炼啊。”

秦水洛反驳，“既然你没修炼，又有什么事情能待这么久？

还吃不吃的，菜全都凉了。”

叶枫尴尬的一笑。

“我真没有修炼，只是吃坏肚子了，抱歉抱歉。”

秦水洛收回眼神，熟读小舅子情报的叶枫，明白她这是没生气了，于是顺嘴说了一句。

“凉的好吃，我最喜欢吃凉菜了。”

“真的？”

“千真万确！”

叶枫本是随口一说，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承认下去。

“那行，你把剩下的菜都吃了吧。”

叶枫强忍着皱眉，一口口咀嚼冰凉的鱼块。

顺便用眼神的余光，偷看身边的少女。

这怎么也不像有严重的精神疾病。

更看不出来，她日常三无的模样背后，还藏着一颗极善的心。

就算叶枫竭力回忆，也找不出秦水洛日常生活中，任何一点反常的举动。

完完全全是一个正常人。

系统是不会说谎的。

现在风平浪静的背后，或许更能窥见一丝深海的波涛汹涌。

她深知自己的问题，因此竭力隐藏。

以至于这种习惯，已经刻入骨髓，让人看不出一丝破绽。

又想了一会，叶枫忽然摇头否认。

善与恶。

本就是一种人格品质，一种在对待事物上面的不同做法。

这是与性格无关的东西。

你并不能因为秦水洛平常的清冷，就去否定内心深处的善恶观。

这其实是两种不同的东西。

更何况，她平时所面对的境况，也根本没有机会，让她展示有关善恶的抉择。

叶枫再次回忆。

昨天秦水洛离开前，吩咐负责人的一番话，以及关于暗一的交代。

这已经能让他窥见善念的一角。

系统给他的任务，试图拯救秦水洛的病症。

根据已有的证据，不难分析。

兼顾掩饰病情的同时，甚至把恶念压制的抬不起头来。

叶枫尝试着，站在秦水洛邪恶的一面，去思考问题。

假如他是秦水洛的恶念，会去做些什么？

突然，他的背后一凉。

一个疯狂的想法，险些让他颤抖。

就比如——

彻底毁灭道门……

他瞅着正在往外拿东西，一件件摆在桌面上，任由他挑选的少女。

原来这才是善念完全压制恶念，甚至不愿意让人察觉出“她”存在的终极原因。

“随便挑一件吧。”

秦水洛用白嫩的指尖，点着桌子上面的东西。

这里面有天材地宝，更有秘籍古书。

“你现在的气血境界，这有一颗凝血丹，正适合你拿去服用，”

叶枫一件件的拿起观察。

基本上每一件，都是符合他现在的情况，立刻就能用上的东西。

只能感慨，秦水洛的眼光毒辣。

转而又捏起那颗不是凡品的凝血丹，笑着说道。

“凝血丹就算了，我有自己的渠道。”

叶枫的目光一转，被桌子角落一个小巧玲珑的匕首吸引。

正打算询问的时候，秦水洛又拿起匕首，爱惜的擦了擦刀身。

闪烁着银白色金属光泽的刀面，倒映出一双深邃的瞳孔。

“这是我的贴身匕首，用来保护自己。”

“你也知道的，我现在没有什么修为。而这把匕首最大的特点，就是能无视人境所有修士的护体防御。”

“虽然没有具体品质，但实际效果不输于任何一个仙器。就算是普通人拿在手里，也有机会创造奇迹。”

“这么危险啊！”

叶枫愣了一下，有些顾左言右。

秦水洛介绍了这么多，他就听见其中关键的几个字。

贴身——

无视防御——

“这也太危险了。”

叶枫擦了擦脸上不存在的虚汗，急忙让秦水洛放下来匕首。

“小孩子怎么能玩这么危险的东西，快放下来吧，别伤着我了。”

“啊，不是，别伤着自己了。”

秦水洛没有在意这点细节，而是缓缓放下匕首，认真的强调。

“我不是小孩子了。”

“是是是。”

叶枫趁着秦水洛丢下匕首，直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先一步拿起匕首。

在听说秦水洛还有黑暗面后，他真不敢让她继续拿着这玩意。

说不定在哪天，就莫名其妙捅进自己胸口。

都说修道无岁月，三百岁都还是正值壮年。

根据上界最传统的看法，没到一百岁都还是一个小孩子。

秦水洛显然知道这一点，故意挪揄的说道。

“假如我是小孩子，那你也是小孩子，你也不许玩。”

“我还真不是小孩子。”

叶枫是从棺材中爬出来的，真实年龄鬼知道有多少。

他没打算纠结这个问题，在想秦水洛还没反悔前，就彻底确定下来。

“我就要这个匕首。”

“这东西对我，正合适。”

秦水洛眼底闪过一丝不舍，“行，既然你选定了，就送给你吧。”

“这把匕首，还算有点来历。”

“这样的匕首，世界上一共有三把。有一个古老的传说，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当收集齐三把相同效果的匕首后，再合三为一，就能拥有一把可以无视仙级防御的古器。”

【叮:收获神秘匕首一把。】

【数据分析中。】

【上古杀手之神的本命武器——锐锋！】

【已收集三分之一碎片。】

叶枫心中一喜，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还是一件颇有跟脚的神兵利器。

【现在知道谁最壕了吧？】

【还不抱紧富婆大腿，别松手！】

秦水洛收拾干净桌子，凝视天幕上的云层，眼底闪过一丝忧愁。

“封印不稳了，还有一年。”

上次在叶家大楼遭遇的截杀，让秦水洛又生出不一样的想法。

“这一年我还会遭遇无数的危险，只要还待在下界这一隅之地，我就是一个靶子，基本上躲无可躲。”

接下来秦水洛的话，让叶枫心底没来由的一慌。

“我本想直接放弃你的。”

“因为我没想到，魔界想杀我的心，已经决然到这个地步。只要我返回上界，就如融入大海的一滴水，不会再有危险。”

她话锋一转，“可是，假如放弃了你，又有谁能帮助师傅呢。”

“所以，我决定再给你一次机会，也算是给我自己一个机会吧。”

“这最后一年，只要你能保护我，不受到任何危险，我们就完成昔日的约定。”

“假如你没有做到……”

秦水洛眼底有一丝凄惨，也有一丝决然。

而后闭上了眼眸。

“我没有做到，你会怎么样？”

叶枫急忙追问。

秦水洛睁开眼睛，好似调皮的孩子一般，随意的说道。

“当然是以身侍魔，献出我的心，让魔主吃掉咯。”

至尊是无法与她成亲的。

“还没到这一步，怎么能放弃？不就是保护你，我会做到的！”

叶枫声音增大了一分，“你以身侍魔，又有什么用？”

至尊也法通过神体，获得第二条无上大道。

因此他不解。

秦水洛眨眨眼睛，没有正面回答，“你猜呀。”

她没有什么朋友。

已经好久没这么和人聊天，因此就多说了一些。

叶枫拿出上次任务奖励的均衡木剑。

“不要这么悲观，还没到最后一步，又怎么知道不会有奇迹。”

“区区一个魔界，我早晚会给它踏破的。”

秦水洛暗淡的目光一亮。

她盯着印有古朴纹理的木剑，下意识就想伸手抚摸。

谁知。

叶枫好似彻底入魔了一般，嘴里不停的重复要荡平魔界的话。

他眼睛通红无比，不讲任何道理，一把就抓住眼前的纤纤玉手。

“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你不是说过要给自己一个希望，要给道门一个未来吗？”

“又怎么能放弃！明明你已经做了那么多，也到了最后一步。能不能，再相信我一次！给我一个机会！”

“你，你弄疼我了……”

秦水洛小脸煞白，叶枫的力气很大。

她用力挣扎，想拿出手掌，却抽不出来。

她忽然瞥见叶枫通红的双眸，宛如彻底入魔的目光中，还夹杂着一道坚定的清醒。

手上挣扎的力气，同时弱了一分。

叶枫眼底全是血丝，好似歇斯底里，接着大声喊道。

“不就是最后一年，交给我吧！”

“我要这群魔界的杂碎，死无葬身之地！”

秦水洛叹了一口气，只能任由他握着自己的小手。

“谁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我曾几何时，也和你这般雄心壮志。”

“我也没有说现在就放弃。只是真的到那一步，总要给道门留一个最后的退路。”

“不会到那一步的。”

叶枫打断，知道她在顾虑什么，“一群蝼蚁罢了，我定让他们有来无回。你放心就行，假如掉一根汗毛，都算我无能，任你处置。”

道门老至尊闭关，其他势力有至尊坐镇，自然能源源不断的绕过封印。

叶枫眼底的通红逐渐褪去，理智正在回归。

少女宛如凝脂玉的素手，被他紧紧握在手中，小巧玲珑的模样，只有他的手掌一半大小。

她平静的目光，好似生无可恋。

他手心的触感有些微凉，还有一些软软的。

叶枫下意识的就又捏了下，柔若无骨的手感，让人爱不释手。

秦水洛冷笑不止，“冷静下来了？”

“那你还不松开！”

叶枫念念不舍的松开，秦水洛看着自己的手，指节处已经泛红。

“真的抱歉！刚刚听到你说想放弃我，就一时冲动，脑袋一热，完全听不进去其他东西，做出了让你不开心的事情。”

秦水洛揉了揉小手，“念你刚刚因我差点入魔，也算是事出有因，有我的缘故。”

“你还是我的朋友，这一次就算了。

记住！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走吧，开车送我回去。”

渐渐夜深。

秦水洛也没有再待下去的想法。

叶枫从附近调来一辆叶家的专车，载着秦水洛，准备返回木桥村。

暖气在车内循环。

封闭的安静环境，不再有其他人的注视。

秦水洛坐在副驾驶上，歇下了少掌门的包袱，放松的靠在椅背上。

她似有些颓废，再次散发着自闭的气质光环，仿佛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叶枫回想起，秦水洛的曾经，有不假思索痛骂他的话。

面具一旦戴久了，就再也无法摘下来。

她究竟还有几层面具。

叶枫操纵着方向盘，在高架桥上疾驰，速度已经开到四百码。

又或者，现在就是她最接近真实的模样。

叶枫车技熟练，就算顶着四百码的速度，也总是能擦着前车的边缘超车。

秦水洛安静的坐在副驾驶上，仿佛对周围正在发生的一切，没有感到一点反常。

“你这车性能还不错。”

甚至，还有空夸赞车子性能。

十分钟后。

纯黑的轿车驶进木桥村，停下一个两层小楼的门前。

“晚安，早点睡。”

“好。”

叶枫说完这句，就如火烧屁股般，一脚油门踩到底，匆匆消失在黑暗的尽头。

等到走出木山村的时候。

他黑着一张脸，猛地打开车门，而后一脚就给车踢进了沟里。

“系统，我要贷款。”

【叮:诸天贷款服务，正在展开中。】

【此界裂缝搜寻中。】

【发现一处裂缝，正有一队人正准备跨界。】

【真仙级铠甲正在租借中，神行符制造中……】

一道穿戴漆黑铠甲的身影，冷漠的站在田地中央。

而后，他右脚猛然用力，在踩踏一座大山后，转瞬消失在云层。

封印裂缝处。

一个身穿漆黑铠甲的神秘人，提着一把血红色的长剑，悄然到来。

他咧着一口洁白的牙齿，准备只身堵泉水！

铠甲人藏身在暗处。

虽然在淡笑，但眼底只有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