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白灼一直都在这处不知名的山野中渡过。
当然，和他一起的还有这个名叫澹台汐的女徒儿。
“汐儿，你的修为即将突破到金丹期，为师教你的方法你有牢牢记住吗？”
临近澹台汐突破边缘，白灼重复地又叮嘱了一遍。
“记住了，放心吧师尊，我可以的。”
澹台汐握紧了拳头，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和她相处了这么久，白灼或多或少也摸清了这个徒儿的性格。
澹台汐的天赋不差，只是缺少一个好的师尊长辈来教导她。
一直以来，她都是靠自行摸索修炼的。
在小门派修炼，根本不会有人这样事无巨细地引导她。
自从拜了白灼为师，澹台汐的修炼速度提升了数倍不止。
甚至于她修炼当中的每个细节，可能会出现的差错，都因为白灼的教导，而尽可能的避免了。
修行如逆水行舟，稍有不慎便会修为倒退。
以前自己修炼的时候，澹台汐深有感触。
看着澹台汐进入了凝聚金丹的阶段，白灼就候在她的身旁，为她凝聚金丹突破修为而护法。
想当初他自己凝聚金丹时，师尊也是这样看着他的。
白灼心有所感，不禁失声笑了起来。
“想不到我竟然也能收个徒弟，时间过得可真快。”
然而笑着笑着，他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一样，一阵唉声叹气。
人生没有什么重来的机会，哪怕是世人眼中屹立于修真界顶点的他，也曾留有不少的遗憾。
其中最让他难以忘怀的，便是她了。
“石瑶啊石瑶，等我把澹台汐这个徒弟教好，送到你面前，你又会怎么做呢？”
“求我吗？呵呵，你造下的孽，就算是我能够原谅你，她又会原谅你吗？”
白灼摇了摇头，自顾自地苦笑了一声。
他之前的确很喜欢石瑶，哪怕是如今，也依旧难以割舍那份感情。
但他却绝对不会包庇她所犯下的过错。
无论是谁，做错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包括他也一样。
澹台汐凝聚金丹的过程很顺利。
那浑圆的金丹于花宫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最终金丹忽明忽暗，直至光亮消散，一切趋于平静。
然而就在澹台汐刚刚突破到金丹期时，他们的木屋住所却突然间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臭婊砸，没想到你竟然躲在了这里！”
似乎是澹台汐突破的动静引来了这群家伙，为首的是一名脸上有着狰狞疤痕的男子。
刀疤男子根本没有理会一旁的白灼，而是凶神恶煞地盯着刚刚突破完金丹期的澹台汐。
“师尊，他们……”
澹台汐刚想要解释，但却刀疤男子给打断了。
“什么？师尊？这个小白脸是你师尊？好啊，这回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刀疤男子恶狠狠地盯着白灼，气势很是汹涌。
他丝毫没有将白灼放在眼里，这一次，他可是带了这么多人过来，更是有着他们神剑宗首席大师兄坐镇。
“越师兄，就是这个臭……”
刚撂完狠话，刀疤男子就转头看向身旁那位锦衣华服的男子，语气立马缓和了不少，甚至于还带着一丝委屈。
然而他话才刚说了一半，一道无形的巨力便将他扇飞了过去。
“没教养的东西。”
白灼神情淡漠，方才那磅礴的法力陡然间收回。
越文轩瞪大了眼睛，心间犹如惊涛骇浪翻涌而过。
他手持折扇，僵在了原地，丝毫没有看出来白灼是怎么在他眼皮子底下出手的。
要知道，他可是一个元婴期巅峰的强者，更是神剑宗首席真传弟子。
寻常化神期见到他都得绕道走。
方才白灼出手的那一刹那，修为绝对远超化神期了。
本来这次，越文轩也只是来看个乐呵罢了。
他和这位刀疤师弟根本就没有什么交情。
只是听说了砍他的人不过只是一个筑基巅峰的女流之辈，这才让他提起了一丝兴趣。
至于为什么跟着他来这里，则是因为神剑宗就在这附近，他这刀疤师弟也是前几天偶然间发现这个地方的，当时他不敢声张，在这几天聚集了不少人手，这才敢气势汹汹的过来。
“这位前辈，晚辈神剑宗首席真传弟子越文轩，方才是晚辈的这位师弟唐突了，打扰到了前辈与前辈的爱徒，实在是多有得罪，还望前辈莫要和我们这些小辈计较。”
越文轩冷汗直流，他悄悄暗中给自己那神剑宗宗主的师尊传了讯息，毕竟他不太了解白灼的性格，像这种强者万一一个不高兴，把他们全灭了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也幸好他们遇到的是白灼，对着那个嘴臭的刀疤男子略施惩戒后，白灼就没打算再理会这些家伙。
“汐儿，现在你突破到了金丹期，应该也可以抵御冰原禁区的严寒了，我们走吧，此行就当是磨砺你的意志。”
白灼挥了挥衣袖，并未理会那越文轩的话，而是招呼着澹台汐，准备离开这里了。
澹台汐还想解释一下怎么招惹到了这群人，但忽然间一声爆喝从远处天边响起。
“兀那小贼，竟然胆敢欺辱我孟凡的徒儿！”
一个灰白道袍的男子身影渐渐放大，只见这人长得肥头大耳，身材圆鼓鼓的，一身的横肉，样貌略显圆润。
白灼回头看了这人一眼，眉头微皱。
然而正是这一个回眸，让孟凡看到了白灼的正脸。
霎时间，孟凡只感觉心脏骤停。
“圣，圣子大人！怎么是您啊，您来我神剑宗地界，怎么不知会老孟我一声啊，您瞧瞧您瞧瞧，这都是自家人碰上自家人了，都是误会啊！”
孟凡感觉自己手脚都快不听自己使唤了，他连连摆手，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再加上他那臃肿肥胖的身材，显得滑稽极了。
“越文轩！赶紧给圣子大人赔个不是。”
眼看着白灼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孟凡当即大吼一声，表现的十分愤怒。
“啊？我？这关我什么事儿啊？”
越文轩越发的后悔跟着这刀疤师弟来这里了，他只是来找乐呵的，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快给我跪下，给圣子大人磕头认错！”
孟凡直接一把按住了越文轩的脑袋，哪怕越文轩不想跪，此时此刻也被他这个师尊给逼着跪下了。
“嘿嘿，圣子大人，弟子们不懂事，您就饶了他们这次吧。”
孟凡赔了个笑脸，从这一番姿态，白灼就看出来了，这死胖子这些年来为人处世是越来越圆滑了。
遥想当年，白灼第一次遇见孟凡的时候，他不是这样的。
相反，他很可怜，是一个弱者。
白灼依稀记得，那一次他独自一人前往某处秘境历练，恰巧遇到了神剑宗的一群弟子。
当时的孟凡被同门的师兄弟排挤，他们称呼他为大肥猪，把他吊在了树上，饿了他三天三夜。
孟凡的体质特殊，如果不给他吃东西，那简直比杀了他还令他难受。
白灼于心不忍，在当时救下了他。
自那起，孟凡跟了他很长的一段时间，大概有将近三年，他们一起在各个秘境中闯荡。
随着不断的历练，孟凡的修为也不像一开始那般脆弱。
直到白灼遇见了石瑶。
石瑶从看到孟凡的那一刻开始，就很讨厌孟凡。
白灼知道，她是一个颜控，喜欢美的事物，而讨厌丑的东西。
只不过虽然讨厌他，但三个人也可以勉强在一起相处。
直到有一天，石瑶突然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暴起对孟凡出手，一击便差点将这胖子打的形神俱灭。
若不是白灼在场极力阻拦，可能孟凡真的已经死了。
他被石瑶赶走了，自从那时起，白灼就一直没有再见过他了。
然而他却没想到，他竟然回了神剑宗，还成了那神剑宗的宗主。
白灼单手结印，以天地因果为界，暗自推演了一番。
只是推演的结果，竟是让他心间一颤。
“你变了，不对，你什么都没变，原来是我看错了。”
白灼苦笑了一声，他没想到自己当初年少时所庇护的可怜之人，竟会做出如此可恨之事。
“等等，圣子大人，不是那样的，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啊！”
孟凡突然间感觉到天地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暗自涌动，他连忙伏地跪在白灼面前，用力地磕着响头。
不过他皮糙肉厚，这点动作根本不会对他造成任何的损伤。
天地之间，一缕残魂逐渐凝结成虚幻的模样，显现出一名中年男子的样貌。
神剑宗上一代宗主，史无伤。
“这，你要作何解释？”
白灼语气冰冷，这只是其中之一，他只是看到了片面的场景，不包括天地之间早早便消散的那部分。
史无伤，白灼依稀记得，当初那名神剑宗一行人中的随行长老，那时的他不忍看到孟凡遭受饥饿之苦，还曾经偷偷和其道侣一起去给孟凡送过食物。
当初白灼救下了孟凡时，也是依靠着史无伤才逃过神剑宗弟子们的追捕。
他会死，而且是以那样惨烈的方式，遭受了那等非人的折磨，这让白灼实在是始料未及。
而看到上代神剑宗宗主的残魂出现，仍旧跪在地上的越文轩顿时心里面一揪。
那是他之前的师尊。
二十年前被孟凡所杀，尸体貌似就葬在了这附近不远处。
当时，越文轩不过二十出头，修为也才筑基期巅峰，再加上他对史无伤这个刚拜了没多久的师尊也没什么感情，那时的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听说，当时神剑宗很多长老都被杀了，还有一部分长老失踪了，不知去向，兴许是逃走了，又或许是死在了某些不知名的地方。
“啊这，啊这……”
孟凡的手都在抖，支支吾吾了半晌，却始终说不出什么个所以然来。
白灼深呼吸一口气。
他知道，一缕不能开口说话的残魂，并不能证明什么。
“孟凡，你敢让我去你神剑宗对峙一番吗？这位前代宗主的道侣，应该还活着吧？”
白灼的语气很是平淡，但这股平淡之中所透露出来的冰冷，却让孟凡汗流浃背，如鲠在喉。
“我不是人，我不是人。”
孟凡啪啪给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他跪倒在地上，此时已然泪流满面。
“圣子大人，您是知道的，当年他们那样对我，这个史无伤，他身为长老，竟然纵容弟子那样待我，我，我这只是报仇而已，对，只是报仇而已。”
哭着哭着，孟凡忽然间想了起来，面前的这位圣子大人，是不知道他曾经的过往的。
然而，他的这番表现，却是让白灼越发的感到心寒。
如果孟凡只是普通的报仇，白灼并非不能接受，但他那报仇的方式相当令人作呕。
况且史无伤也并非是他的仇人，对于一个曾经帮过他的人还这样。
他孟凡不过是贪图其道侣的美色，才做出了如此禽兽之事。
白灼只是推演到这片天地中某些残存的景象，便让他寒毛直竖，越发的后悔当初救下了这个畜生。
他将手放在鸢咫的剑柄处，他第一次有了想要杀一个人的冲动。
不，他根本就不算是人。
白灼只是想要杀一个畜生罢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那史无伤对你也有恩吧？对待自己的恩人都这样，那他日你修为若超过我，是不是也会杀上扶摇宫，对我做那种事情？”
白灼的声音无比冰冷，隐隐有杀意浮现在他周身，让人不寒而栗。
“别，圣子大人，我不敢，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孟凡声嘶力竭地哭喊起来，发出了宛如杀猪一般的嚎叫。
然而就在白灼缓缓拔出长剑的那一刻。
“白灼！你当真要杀我？你这个自幼在扶摇宫这等参天巨物的庇护下成长起来的圣子，又怎么会理解我的苦！那都是他们应该的！那都是他们欠我的！你这混蛋！封印了魔尊就了不起吗？老子不演了！”
眼看着白灼真的拔出了剑，孟凡直接站了起来，周身法力陡然间运转，那滔天的邪气令整片苍穹都变成了血色。
“大乘期？”
白灼眉头微皱，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孟凡的修为竟然达到了大乘期。
虽然境界虚浮不稳，但这确确实实就是大乘期的气息。
只不过这大乘期似乎只是一个花架子，真要打起来的话，或许渡劫期的天剑池道主便可以轻而易举地斩了他。
“怎么样？是不是惊到了？哈哈哈，我也是大乘期，不比你这个扶摇宫圣子差。”
孟凡邪气外放，语气里完全没有了方才的那股卑躬屈膝的感觉，反而是嚣张至极。
“本来还想给你这个圣子点面子，毕竟你对我有恩，但你是真不给我面子啊，我都那样求你了，你还不肯放过我，那你就给我去死！”
话音刚落，孟凡便以雷霆之势凝聚滔天邪气，向着白灼所在的方向冲杀而来。
然而下一刻。
白灼只是淡然地挥出手中的长剑。
霎时间，天地巨变。
一道惊鸿利刃划破苍穹。
拨开云雾见青天！
噗呲一声。
可以清楚地看到，孟凡眉心处那三朵黑色的莲花被剑气轰然破碎，他那保持着冲杀的姿势，在距离白灼身前不远的一段距离停了下来。
“不！不可能！我的修为！我的修为啊啊啊啊啊啊！”
噗的一下。
孟凡口吐鲜血，凄厉地哀嚎了一声，那臃肿的身材摇摇晃晃。
扑通。
倒在了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