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迈向最深处,踢踏的步音在无声的空间形成回声。
足以裹住身体的黑色长袍在微弱的灯光下泛出淡淡的光芒,本人则坐在地上,抱着厚重的《阿尔芒覆灭史》,手指轻触古老的纹理,快速翻过每一页,眼睛在书页间穿梭。
她的视线格外专注,嘴唇轻启,仿佛在吟唱咒语。眼睛时而眯起,靠近密密麻麻的文字,试图理解其中的奥秘。
翻至第778页,手上的戒指亮起。
这意味着,这段历史中存在被刻意抹去的人物,即阿尔芒第一任家主所敬奉的神明——一只吸血鬼。
茗七从背包取出一枚针,扎破食指,任指尖的鲜血流向书籍的第778页。朱唇轻启,一段晦涩的咒语被念出。
隐藏在其中的文字浮动,自动组成羊皮卷的一页纸。红色、橙色、粉色,三种颜色组成微小的法阵,在吸收足够的血液后,三色的光芒架起虚幻的桥梁,终点指向了那个被抹除之人所在之处。不,应该称呼为,吸血鬼始祖——阿尔芒·澪。
她的嘴角微微翘起,眯起眼的样子显得心情极为愉快。
在耗费三年时间之后,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小天使。
自发现澪仿佛人间蒸发后,茗七所研究的方向便由文学转为神秘学。随着不断深入的研究,吸血鬼家族的神秘面纱逐渐被揭开,唯独澪依旧神秘。
那时她便意识到,澪并非普通的吸血鬼。
指尖的血滴落至套在中指上的戒指后,禁忌魔法造成的三色桥奇异景象便神奇地消失了。
茗七带走《残缺之页》,将地上凌乱摆放的书籍用魔法归位,然后走回图书馆的一楼大厅。
管理员仍旧趴在桌子上睡觉。
茗七推开门,外边是这样一番景象:暴雪呼啸,整个天地都陷入白茫茫的混沌之中;天上仿佛睁开来一只巨大的眼睛,带有审判的目光与她对视。
她好像陷入无穷无尽的幻境。一座座高耸的尖塔,以及塔上诡异的大钟,玻璃花窗内的黑影扑朔。钟声回荡,仿若对魔女进行最后的审判。一眨眼,场景又变为无穷无尽的荒原,白色的灵魂飘荡在荒野,如北风阵阵呜咽,哭嚎无边无际的绝望。
待到茗七从这无穷无尽的环境中醒来,她已行至暴风雪的深处,跪坐在半米厚的地上。辽阔无垠的荒原,无论何处都有雪落下,人类如同蚂蚁一般渺小,被大雪所埋葬。
北风、霜雪、气压,将坚固的雨伞折断,只剩黑色的骨架。她仍然虔诚地亲吻手上的戒指,将雨伞作为拐杖,优雅地走向朝三色桥的终点。待手指结上冰霜,身体僵硬,再也动弹不得,戒指中的光芒闪烁,操控她已然失去意识的躯体如提线木偶般走向桥的对岸。
茗七醒来时,暴风雪已经停了。
不如说,她此时此刻就站在梦寐以求的古堡前,暴风雪被这栋建筑隔绝在外,偌大的古堡空寂无声。
这里是人世无法寻找到的地方,唯有通过暴风雪的考验才能来到此处。
城堡似乎年代久远,墙上爬满暗绿色的藤蔓。路上长满蔷薇、荆棘,将通往城堡门口的路堵死。她走向这条死路,茂盛的荆棘与蔷薇为她让开一条道,随后又合拢,挡住归去的路途。
推开沉重的大门,里边并非是一楼的大厅。而是一间热水汩汩流淌,灯光明亮的浴室,以数十种花瓣为材料的香薰弥漫着,整个浴室都为水雾所笼罩。就好像进行丰盛的晚餐前,必然要完成一次充满仪式感的沐浴。
她解开衣裳,抬起脚,迈入浴缸。
天上飘落花瓣,茗七伸手抓住其中一片,放在口中咀嚼。是十分甜腻的味道。
约莫一个小时后,她湿漉漉地站起身,用浴巾擦干身子。
经过一轮沐浴,她的肌肤变得更加水嫩粉皙,热水浸泡过后,她的面色红润。一想到之后的进餐,便愈发心情愉快。
推开浴室的门,门外并非过道,而是某只吸血鬼的卧室。
茗七只披了件宽大的睡衣裹住身体,只要稍微松手,她眼前的吸血鬼便可看到旖旎的景象。
可是澪并没有这么做。
她抱住双膝,瑟缩在卧室的角落,不敢抬头。
茗七只是微笑,慢慢接近澪。衣裳脱落在地,经过沐浴后的完美无瑕的胴体呈现在她的眼前。
茗七使用细针刺破自己的手指,带有愉悦心情的血液气味与香薰融合,使空气中都散发甜腻的香气。即使是意志力坚定的澪也变得犹疑不定。
她蹲下身子,示意澪吸取指尖渗出的血液。
澪摇摇头,不肯答应。
她无奈道:“我不会死的啦,反倒是你,再不喝血的话,就会死的哟。”
“我……”
犹豫再三,澪跪坐在地上,向前探出脑袋,含住茗七的食指,伸出粉嫩的舌头舔舐。
“要用你的牙齿扎破我的手指哦。”
茗七诱惑着可怜的小吸血鬼,在她的耳边吹气。澪一个激灵便不小心咬破了她的食指,而这正是茗七想要的结果。
一旦接触到如此美妙的东西,任何吸血鬼都无法抗拒。
澪亦是如此。
“只是吸一点点的话……只要保证最低的存活……”
她自言自语着,却没注意到茗七悄然把脖颈靠近她的尖牙。
“澪酱。”
“啊?”
咕噜咕噜。
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茗七按住澪的脑袋,使澪的尖牙扎破那柔嫩的肩胛,鲜血以牙齿为媒介流向澪的体内。
澪晕乎乎的,感到无比畅快。却猛然惊醒,及时拔出,并远离她。
“不要靠近我!你会死的!”
茗七只是微笑,慢慢接近。
“让我们,融为一体吧……”
澪本就因诅咒而虚弱,又晕乎乎的,在茗七刻意的诱惑下,渐渐主动上前。
最先是吻,而后是舌,唇齿抵死交缠;再者是肩,水乳姣融,双花脉脉相向。冰肌玉骨,清无汗。弱柳扶风,花烛葳蕤摇曳。
澪仿佛置身天国,什么都不用去想,脑袋里只有无穷无尽的幸福。可是,心中好难过啊,是什么在逝去呢?
“乖……不要去想别的哟……”茗七已失去三分之一的血液,虚弱地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将脆弱的脖子凑近,上面的大动脉因皮肤薄皙而变得可见。
那是对于吸血鬼而言,最美味的部分。
“乖……”
“不要……”
小吸血鬼流着泪,却无法阻止爱人用自己的命解除她的诅咒。
她终于恢复了意识,克制住【彻底吸干爱人】的冲动,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
她徒然跪在地上,沉默不言,眼中噙满泪水。
过了很久,很久。
待月西垂,待黎明初显。
茗七中指上的戒指再度散发三色的光芒,小吸血鬼被其所吸引,从呆滞中醒来,缓缓地扭过头,爬过去查看。一段古老的记忆突兀出现在脑海当中。
“有救了……”
她低语着,就像是终于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急不可耐地从茗七的背包中取出《缺失之页》,随后念起脑海中突然出现的咒语。
大致语意是:以记忆、爱意为献祭,重塑时间。
澪轻吻死去的爱人眼角的泪,望向她的眼眸中尽是柔情。
“若再一次相遇,请抓住我吧,不要再让我逃了。”